《如懿传之月华未息》徐行乎

52、寒部公主

　　大雪初晴，养心殿传来奏报。大军攻克喀什噶尔、叶尔羌，大、小和卓木逃至巴达克山部被杀，天山南路的叛乱平定。寒部归顺，大清边疆战事大平！兆惠将军和高将军也即将回朝。

　　弘历告诉晞月此事时正好璟瑶在玩九连环，小丫头似乎是感受到周围喜悦的气氛，也难得地绽开了大大的笑脸。晞月笑道：“瑶瑶也知道舅舅要回来了？”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弘历攘外多年，周围附属国全部收权，举国上下水力工程全部完成，终于能在短时间内用最少的代价收服寒部，了了他一桩心事。
　　晞月道：“皇上做到了，臣妾为你骄傲。”

　　“我不仅要征服边疆，还要平定西南、整肃官吏，让整个大清走向处处繁荣的盛景！”弘历的雄图伟志展现在晞月面前，让她感受到了弘历心中的澎湃与激动。

　　“好，我会看着皇上一步步完成这些愿望。”晞月投向弘历张开的怀抱，与他分享这份欣喜。

　　乾隆二十四年是崭新的一年。

　　几年不停的战争停止在此，民生得以疗养，加之黄河水患不发，民间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皇嗣也是迎来初春后开始生根发芽，五贝勒府传来消息，年初时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平安诞下嫡子。元宵节前六公主身体也大有好转，已经能活泼玩耍如当年的四公主一般了。

　　承乾宫里，璟瑶看着一床的衣服皱起了眉。

　　闲晩蹲下笑道：“怎么了六公主？不喜欢皇后娘娘挑的吗？”

　　璟瑶摇摇头，道：“太亮了……不喜欢亮的。”闲晩懂了，小公主不喜欢颜色富丽的，平时也总挑些素色的或是碧青色的衣裳。可是今天是宫宴，小公主病好了按理要穿得精神些，故而皇上吩咐内务府的人准备了新鲜的料子。

　　“公主，今天我们换个颜色穿好不好？”

　　小公主静静想了一会儿道：“那就绛红色好了，蝴蝶漂亮。”

　　选好衣服后便是梳头，闲晩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小璟瑶头发浓密，给她梳一个小两把头，配上了头花。原本素净可爱的小公主变成了一朵盛放的小蝴蝶，晞月看着眉角弯弯，叹道：“额娘的瑶瑶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璟瑶笑着拉住晞月手上的碧玺串珠，“额娘最漂亮！”

　　“什么漂亮啊？”弘历来了，穿着金龙朝服，眉宇间的威严在碰到璟瑶时尽散了。

　　弘历见璟瑶小手戳戳晞月的胳膊，便笑道：“这么乖啊，那皇阿玛给你一个礼物好不好？”璟瑶歪着脑袋问道：“是小马还是姐姐的糕糕？”

　　“都不是，你见了就知道了。”弘历一说晞月就猜到了，看来今天弘历是想正式让璟瑶和拉旺多尔济见面了。

　　璟瑶想着自己皇阿玛不是送些金银玉器就是送好吃的或者漂亮衣裳，料想这次不会有别的，但坐在宴席上见到那个‘礼物’她呆住了。

　　这是个小男孩啊。

　　“璟瑶，他叫拉旺多尔济。”

　　璟瑶没有记住那一长串的蒙古名字，她只记得那个小男孩笑着看向她，很温暖。璟瑶也对他笑了，伸手递给他自己从四姐姐那里要来的莲蓉方糕。

　　“谢谢六公主。”稚嫩的嗓音说着大人的话，不过一口甜点下肚，立马露出了孩童的本性。拉旺多尔济想要再拿一块但是心里犹豫着，父王说过宫里规矩多，不能无礼。

　　璟瑶像是他肚里的蛔虫一般，很快又递给了他一块，不过这次是掰成两半的。“额娘不让我多吃，我只有一块了，我们分着吃。”

　　“好。”

　　小孩子的友谊十分单纯，一块糕点足以建立起信任。

　　璟瑶和拉旺多尔济做了好朋友之后，二人便时常凑在一起玩耍。璟瑶乖巧懂事，拉旺多尔济勇敢稳重，两个小朋友相处十分和谐。而高僧的话也得到了应验，璟瑶果然没有再犯病，反而身体愈发好了。晞月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只要对璟瑶好的事，她都愿意做。

　　有人幸福，就有人不平。

　　璟瑟进宫小住已经半月，见到弘历的次数却只有两三次，本想叙一叙父母之情，但弘历的心思都在璟瑜身上。因为，大军还朝，璟瑜这个四公主就要出嫁。上至皇后太后，下至宫女太监，都在为七月的公主大婚准备。

　　“同样是固伦公主，同样是嫡出的孩子，皇阿玛为什么只疼惜那个贱人生的孩子呢？”璟瑟看着宫人手上一个一个送去的红布，不禁想起自己出嫁那天，虽然隆重，却是天下第一苦事，她哭了一路，苦了半生！

　　嬷嬷叹气，没办法说什么，只劝道：“公主瞧着心里不痛快的话，不瞧就是了。您是固伦公主，又是孝贤皇后的嫡女，皇上还是很看顾您的。额驸那里皇上不是已经派人去申斥了吗，说明皇上还是疼您的呀。”

　　“他若是疼我就不该把我嫁过去。”眼前的阿玛早已不是当初她八九岁时的阿玛了。

　　“事已至此，公主想开些吧。您还有世子，以后科尔沁的王位就在咱们世子手里，又有您在，富察氏也会好好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皇额娘生前那么讨厌她，皇阿玛居然让她做了皇后，我就算拉不下她，也要全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孝道。”高氏一族已经是烈火烹油之势，若是再这么下去，外戚坐大，威胁皇位，到时候皇阿玛就容不下她了！

　　寒部臣服，弘历为表庆贺，开宴相迎将士们回朝。兆惠将军呈上寒部向大清敬献的珍稀白玉，还带回了一个据说是寒部与准葛尔部甚是爱戴的‘珍宝’。弘历有些好奇，命人呈上，兆惠举杯道：“皇上，这个珍宝便是寒部首领寒提之女，寒香见！”

　　晞月手指僵硬了一会儿，随后松开杯盏。心中有什么声音在呼之欲出，但是堵在喉咙里，只吐出些许微弱的气息，化成叹息。

　　弘历敏锐地感知到了，便问道：“是哪里不舒服么？”

　　晞月摇头，“无事。”弘历并不相信，耳边闪过的片段提醒了他。他的皇后，是吃醋了么？
　　而接下来出现在弘历眼前的女子令他如晞月一样被触动。

　　寒香见的雪色衣袂翩跹，恍若天山下的雪莲，凌然纯澈。一身白衣素裹夺去了在场众人的目光，紫禁城的嫔妃姝丽刹那间黯然失色。舒嫔素来以容貌鲜妍著称，此时也被比了下去，眼中的黯然让坐在身边的如懿捕捉到了。

　　“皇上并非贪图美色之人。”如懿这话是既想安慰意欢，又想安慰晞月。可抬眼望去，晞月神色并未不虞，反而眼里满是惊艳与欣赏。

　　兆惠看见众人的反应，得意地笑道：“皇上，香见公主承其父命，愿与大清修好，希望此女一舞，平息干戈。请皇上定夺！”

　　弘历低沉地笑道：“皇额娘和皇后爱舞，不知可愿一观？”

　　太后捏着佛珠道：“如此美人，不笑已然倾城，若是舞姿曼妙就更是人间奇观，怎能不看。”晞月也道：“既然寒部有意修好，自然该给一个机会的，再说臣妾爱看美人，哪有不愿意的呢。”

　　随后只见清冷美人寒香见展开飞扬的衣袖，如雪影飘然，旋转游走，身轻似燕。此景让晞月心神摇曳，为色所迷，说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一旁的弘历虽也在欣赏，但是分出了一些心思观察晞月的神情。明明刚才还有些别扭，现在却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弘历不觉烦躁起来。这样一个美人放在眼前，她就不担心么！

　　春光乍泄，美人倾城一舞。

　　在所有人沉醉其中时，“铛”的一声响，是金属碰撞时产生的刺耳声。寒香见袖中尖刀被一柄剑弹开，持剑之人高见阳抵在她脖子上，冷声道：“御前行刺，你是不想活了吗！”要知道那刀剑无眼，差点伤到了近坐在侧的皇后！

　　晞月拍拍弘历护在自己身前的双臂，“皇上，臣妾没事。”寒香见毕竟是女子，力气准头都不比男子，想要行刺却差点将刀送进她的胸膛。晞月暗叹倒霉，但还是理了理衣袖，正色道：“高将军，寒氏初来乍到，不知御前的规矩，先放开她吧。”

　　寒香见眼里的苦涩与绝望她看得一清二楚，便道：“你父亲寒提送你来此是为了两方修好，平了变乱，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你这一刀可是差点将他的苦心还有数千万将士的努力都给断送了！”寒香见目含悲愤，透着血红的颜色，直指坐在龙椅上的弘历道：“他杀了我心爱之人，又连累我族人成为阶下囚，我怎能不恨！”

　　“此战因何而起天下人心知肚明，你寒部的一帮宵小因为一己私欲企图用整个寒部为代价来满足他们自己宏图霸业的妄想，到底是谁害得数千万寒部子民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到底是谁穷兵黩武残暴不仁！到底是谁害了你的族人还有大清牺牲的将士！寒香见，你族起战，杀生不仁。皇上保你子民性命，你却意图不轨，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你有何可恨！若是你该恨，那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他们的家人不是更恨吗！”

　　半晌，寒香见凄然坐在地上，久久落泪不语。

　　弘历眼盯着兆惠，喝道：“这便是你说的‘珍宝’？！”

　　兆惠吓得跪下道：“皇上恕罪，微臣不知寒氏如此大胆，没有及时护驾还请皇上宽恕！”

　　“寒氏御前失仪，但念其初来乍到，朕不予追责。寒提之意朕已然知晓，寒氏既然心有所属，朕也不愿做那恶人，便将寒氏安置在京城的宅院，过后朕会封寒氏一个尊位，让她在京城身有所依。皇额娘以为如何？”

　　太后欣然点头，弘历大手一挥命人将寒氏带下去。

　　寒香见走出殿门时回首一望，看见了凤座上那人温和的目光，怔了一会儿，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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