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残》一川口

68、第六十九章

　　梓玉一愣，忙接住玉佩，玉佩碧绿通透，上面镶着金丝，嵌着渠唐乔氏的印记。他到底是没理由去骗她的，只是这世事着实巧合，她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与她联姻的渠唐二皇子，第一面就差点因他而死。
　　话锋一转，乔子桑道：
　　“渠唐开战本就是不理智之举，父皇好面子，联姻的公主被换成婢女一事已经传开，狠狠地拂了他的面子，再加上三皇子蠢钝愚昧，不善于分析事态却为了太子位急于在父皇面前举荐自己，这场战火便这样儿戏般的蔓延。”
　　想起此事，他眼中净是凌厉，如凶狠的罗刹一般。梓玉只觉浑身上下冷意渐起。此刻，他高高地骑在马上对梓玉伸出了一只手：
　　“这场战事必须被阻止，你为了寅州，我为了渠唐，不如暂且合作，若我们成功了，此关系自动结束。寅州六公主，与你所见如何？”
　　一阵凉风迎面拂来，从领口处灌入，浇地梓玉浑身清明，她嘴角渐起笑容，握住了那只手，由着乔子桑将她拉上马：
　　“乐意之至。”
　　又行了一日半，三人才到了一小镇上。华步先去寻了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带着梓玉二人过了去。也不过是寅州边界的小镇，人烟较少，本该是客多的正午，客栈中也只有三两个百姓，零散地坐着用着午饭。掌柜倚着柜台，不时打着哈欠犯困。
　　华步拍了锭银子在台上：
　　“三间房，过会让店小二将食物送上去。其余人不得打扰。”
　　那掌柜猛地清醒过来，眼睛聚焦在那锭银子上，豁然睁大，两手赶紧伸上来捂住银子，点头殷情道：
　　“是是是，客官里头请。小二！还不赶紧滚出来带路！”
　　话音未落，一个灰头土脸的店小二从后厨掀起布帘出来，眼睛瞄到掌柜手间的大银两，机灵得很，手中还端着盘菜肴也来不及上桌，就忙道：
　　“贵客随小的来。”
　　说罢就引着三人上了楼，入了最里间的三间房。梓玉坐在房中，给自己倒了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去饮。
　　她此刻恨不得连夜赶路，马不停蹄地去到两国交战之地。她日夜都在担忧，担忧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她也恨，恨自己就这么被人钻了空子利用。若是大婚那日，她提防着那名婢女，若是她不去喝那盏清茶，那么一切是否都会不一样，那现在，她是否早已是燕离曦的夫人，日夜陪在他身边，他们之间所有的矛盾隔阂是否就会消除。
　　一步错，步步错。且不说揪出幕后之人，她现在最最迫切的就是让一切回归正轨，对，当她赶到两国交战之地，她先找到大哥，将一切原委告知，然后顺势阻止寅州渠唐开战。随后，她便可将楼月升送往渠唐联姻，至于她自己，回寅州继续她和燕离曦的大婚。
　　她才不管什么吉日不吉日，这些天来，胆战心惊，无依无靠，一路上的艰险只让她越来越思恋燕离曦，若说她曾因为花幼犹豫不决，那么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她能想到的阻碍去阻挡她和燕离曦在一起的决心了。
　　到了戌时，华步敲开了梓玉的房门，将晚饭送了过来。所谓的晚饭不过只是一些清汤白饭。梓玉许久没吃顿像样的了，肚子倒有几分馋，便问道：
　　“客栈中难道没有其它样式的晚饭吗？若你们没带够银两，我这倒有些金银首饰。”
　　华步将晚饭端盘放到桌上，摇了摇头道：
　　“不是钱财的问题，殿下对这些较谨慎，这些都是奴婢亲自寻来的，无毒大可放心食用。”
　　梓玉却想到以往贵为大皇子的大哥经常陪她出街买些特色小食，微微不解道：
　　“你们殿下一向都这般吗，不过是些边远小镇，并无人识得我们。”
　　华步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墙壁，隔着这堵墙，那边便是乔子桑的客房。
　　“殿下未及笄之前，曾与大殿下交好，可却因他一碗莲藕羹差点丢了性命，当时奴婢在殿下身边守了三夜，终于将殿下给盼了回来，从此殿下同奴婢便对这些格外小心。”
　　梓玉听闻，心中也不住叹气。多少人羡慕宫中富贵荣华的生活，可从古至今，无论何国，宫中的斗争都是从出生那刻起就开始的，亲血缘算什么，兄弟之间九龙逐涛，姊妹为此陪葬，骨肉相残，一代又一代，从无尽头。她不知这有何羡慕之处，宫中便如一个大漩涡，卷进了所有有关之人，没有一个逃的开。
　　梓玉吃过晚饭，早早地便上了床，只想赶紧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出发赶路。
　　夜里，梓玉做了个梦，梦中燕离曦就在她身边，可是却不怎么欢喜，相反，她泪水不断地涌出眼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嘴中一直喊道：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到最后，竟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她觉得胸口又疼又闷，一张嘴，竟不断地往外吐血，可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她反复地说同一句话。
　　而梦中的燕离曦显然被吓到了，他手忙脚乱地想帮梓玉止血，血却越来越多。忽然一张玄色长袍遮住了整个天空，只有一丝日光透过，梓玉望去，只见一人朝他走来，奢华的玉冠束起墨发，这人她之前也在梦中见过，此时再看他的面孔，竟然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他竟然是乔子桑。
　　待看清他的样貌，梓玉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睁开了双眼。头顶是架在床顶的暗色厚重布匹，床头一盏火烛发出微微光芒，四下寂静。天色还是昏暗一片，大抵不过寅时。
　　梓玉起身去桌边倒茶，却没注意此时，客房的门悄悄地从外头被打开了，一个人影溜了进来。
　　一盏茶还未倒满，梓玉忽然觉得颈边一凉，她下意识侧头堪堪躲开转身看去，那人不给她丝毫停顿的功夫，直接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桌上，右手握紧匕首就朝她脸上插去。
　　一切不过须臾之间，梓玉来不及思考，双手挡住他的右手，那匕首划破了她的虎口，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匕首往下流。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喘不上一口气，更别说发声求救了。
　　她体力不支，看着匕首一点点往下压，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一声脆响，乔子桑撞开门，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身体，那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连叫喊也没有，便成为了一具尸体，被乔子桑一脚踹开。乔子桑一把抱起梓玉，道：
　　“有人偷袭，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