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替》盲凝

14、番外（二）

　　温瑈也做了一个梦。
　　不，应该说很多个梦。
　　她在半睡半醒间梦到了许多个片段。有小时候无意中看过一次就对神经科学燃起兴趣的生物医学杂志栏目，有初中放学后常常去吃的那家糍粑冰粉，有寝室楼下总是翘起尾巴凑近自己的几只花猫，有高考时桌面与卷面上映着的斑驳的阳光，有大学校园里每到八.九月就飘起的桂花香，有骑车去实验室时经过的卖气球的老人。
　　她昏昏默默，醒了又醒，感觉把自己的小前半生都梦尽了。
　　勉强睁开眼，脑袋里仍然一片混沌，一时竟分不清自己仍置身梦境还是已经回到现实。
　　温瑈下意识想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扑了个空。她这才记起自己早就来到了22世纪。
　　距离从T21st出来的日子已经过去508天了。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有时候她总在想，那个游戏是否真的存在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自己是真的逃出来了，还是处在21世纪的自己的梦里呢？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此时此地，何时何地。
　　温瑈走到洗漱台旁，摘下与自己形影不离的仿真人.皮面具。
　　望着镜子中仍称得上陌生的这张脸——既不属于她最熟悉的自己，也不属于曾短暂寄居了两年的施丽妍，她忍不住想，自己原本真的是脑海里温婉明媚的相貌吗？
　　那个“温瑈”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全都是自己的想象呢？
　　此时已是盛夏光景，窗外艳阳高照。不远处的凛澜江仍缓缓流淌着，水面上反射的是与记忆里一致的橙黄色光芒。
　　太阳好似还是那个太阳，江好似还是那条江。
　　可是，它们真的是同一个吗？
　　如果说T21st只是虚假的游戏世界，那么21世纪真正的江和太阳呢？
　　又或者，真的有太阳和江吗？这一切是否都只是人类自己想象出来的赖以生存的阳光、氧气和水？有没有可能人类早已灭绝，只留下某段神经在某个小匣子里通过想象来构建整个世界？
　　甚至，会不会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世界，自己只是宇宙中，或者说是虚无中，一粒渺小的有了思想的尘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