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契约》雪温阳

4、第三章 猫与喵娘

　　江晚亭突然觉得这一人一猫可能真能对上话，大概这就是猫和喵娘的交流吧。

　　盘了盘贝斯特，起身后，神使鬼差地，他揉了揉猫叶的头。

　　手放上去不过三秒，江晚亭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他甚至感觉到猫叶最后一下似乎还微微地抬了下头？

　　要命，一定是错觉。

　　像是逃开什么一样，江晚亭五秒内掏出钥匙开了门，从玄关冲上了二楼自己的卧室。至于贝斯特？别说楼下有猫门，在这只机灵的小东西眼里恐怕家里的每个房间都能进出自如。

　　五点整。

　　把书包轻轻放在椅子上，江晚亭抬头看向犹然亮堂的窗外，青黑色的丘陵在棕红的屋顶上延展开来，天空中的云翳在这九月散至空无，澄澈的天空仿佛一眼得以望穿。

　　嗯，不错，所以来画画吧。

　　几步跑到书房，画架上摆着张似乎早已习惯的画纸，上面铺展开的赫然是他昨天画就的线稿，只待上色。

　　调色盘，水粉，画笔，在画布上肆意挥洒色彩的洪流向来是他心中所好，而他的眼睛似乎完全不需要看向画面与调色，一直望着深远的窗外，犹如一切都已经烂熟于心，下笔即成。

　　半小时到。

　　黛蓝色填满画中天空的最后一个角落，而真实的世界已洒满晚霞。

　　江晚亭收拾好家具后顺带洗了把脸，洗脸台附带的镜子映出他带了些女气的面容。据他爹透露，江晚亭的相貌随了他妈，而他姐姐随了她爸。

　　甩干手之后江晚亭下楼去准备他一个人的晚餐，洗米煮上饭，蒜苔洗净，和猪颈肉一起切小，下锅煸炒，勾芡，收汁，顺势关火。九月气温不比七八月份，但还是让厨房里的江晚亭热出了一头汗。

　　装盘后等饭做好，这等待的十几分钟是江晚亭少数的娱乐时间。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后他才发现企鹅聊天的应用界面一直被扔在前台运行。

　　什么时候？

　　江晚亭回忆了两秒，意识到自己上次拿出手机应该是中午在图书馆的时候，给猫叶拍了张照片，然后被她拿去打开了企鹅。

　　点开通讯录，里面多了个名字，就是猫叶的片假名全名，意外正经。

　　反正别人看上去也不会觉得是真名，只会觉得是中二病……

　　动态空间不出意料的是空空如也。

　　片刻后，江晚亭把大致洗过的碗丢进洗碗机，端了碗猫粮上楼。从书包里拿出几本课本和配套练习，坐在桌前开始写起了作业。

　　直到晚上十点整，金山中学的晚自习下课铃响起，贝斯特才从楼下伴着铃声跳到了阳台上。把一早准备好的猫粮推到贝斯特面前，江晚亭笑着挂了挂她的鼻子，“贝斯特，迟到了半小时哦，这是晚餐。”

　　抬头对上的，是满月的月光，阴历十六望日的满月。

　　但是真正令人意外的是隔壁月下的屋顶，猫叶坐在屋脊上，背着月亮看着他，瞳孔映出暗金色的光。

　　喂，上帝，你不是认真的吧。江晚亭心里这m么吐槽着，身体却惊呆了一样一动不动，僵硬地看着月下的少女。

　　头上立起而微微抖动的兽耳，身后优雅摆动着的细长猫尾，黑夜中聚光的瞳孔……这些特征充斥着江晚亭死机的脑海。

　　真真真…真就喵娘？

　　江晚亭如是想着。

　　猫叶突然动了，两步助跑，猛地往这边跳了过来。

　　温香软玉入怀，江晚亭被冲力推后两步，下意识地环住猫叶的腰。与此同时，她的手臂也环住了江晚亭的脖颈。

　　栗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视线，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像是极飘忽细微的槐香。

　　“猫叶…”江晚亭声音沙哑，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都说了叫我琳。”

　　猫叶松开手，在黑夜中圆亮的瞳孔和江晚亭对视片刻，像，不对，以猫的姿态蹿回了她家的屋顶。

　　没来由地，他想起白居易的那首诗——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若彩霞无觅处。

　　在阳台上直吹了五分钟的夜风，江晚亭才从恍惚状态下清新过来，对面的屋顶上，只剩下皎白的月光静静流淌。

　　喵～

　　脚下的贝斯特蹭了蹭他的脚脖子，小声叫着彰显自己的存在。

　　苦笑着蹲下，江晚亭揉了揉她的头说：“贝斯特，你不会也变成人吧？”

　　喵？贝斯特偏着头打量他，眼神里似乎满满的不解和疑惑，把柔软的尾巴摆来摆去。

　　“想想也是。”江晚亭回身从衣柜里抓了套睡衣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把校服脱掉，旁边的镜子映出他白皙的上身。

　　江晚亭身高一米七出头，比之猫叶只多了不足五公分，但是BMI指数只有十八左右，有些偏瘦，却不同于这个年纪一般的男生一样的瘦排骨，几处骨骼外露的线条都相当柔和，给已经十足漂亮的容颜添了几分女气。

　　不过嘛……江晚亭暂时对女装没什么兴趣。

　　热水淋下来的时候他还想着猫叶的事，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她那时也任然还穿着校服，被惊呆的头脑到了完全冷静下来才能回忆起事情的所有细节，越是冷静的人就越是如此。

　　躺在床上的时候江晚亭听着洗衣机的轰鸣声才想起来自己有手机和企鹅聊天，于是摸出手机，尽量自然给猫叶发了条信息。

　　睡了吗？

　　还没。

　　几乎是秒回，似乎她的反应已经比无声的电波还要敏捷。随后又是一连串几句，好像对方一直在等着自己主动发信息过去。

　　早点睡。

　　我去找你。

　　梦境。

　　江晚亭满脸问号地打了个问号过去，结果手机完全没有动静。

　　起身晾起衣服，十点半整，他把自己塞进了被窝。像一个三体人一样，他的脑袋才刚触到枕头，意识已经进入了浅睡平原。

　　浅睡平原，个人梦境世界与地球梦境的边界，一侧是江晚亭自己以潜意识构筑独立世界，一侧是籍由两位祭祀看管的火焰之门前往的共有梦境。那里有软弱的神明，邪恶的外神，甚至旧日支配者文明的残存，以及一个大小不逊于真实世界里太阳系的宏伟行星。*

　　当他将视线投向浅睡平原虚无的第三方边界时，惊奇地发现那里有一个同样广阔的梦境世界慢慢显现，仿佛暮秋时分一座城池随浓雾散去而逐渐清晰可见。

　　当那个世界完全清晰之时，猫叶已经出现在了他身边，身上穿着宝蓝色的洛丽塔裙，依然是那副喵娘的样貌，细长的尾巴在身后悠悠晃荡。

　　*：改自克苏鲁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