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弗届

21、第 21 章

　　Chapter 21
　　尉耈完整地见证了明虔帝的从容赴死。他从未想过，原来长生不再是作为命运的馈赠之后，竟变成了一个谁都想摆脱掉的梦魇。

　　他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轮回之门，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他清楚地知道，他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就仿佛陷入泥沼的人，越用力挣扎，陷落得反而越快。

　　命运就仿佛是一个嵌死的套环，他来回地寻求破解之法，在解决了一个矛盾点之后，新的矛盾点又出现了，堵住了他原本想要走的路。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另一条路，但当这时，他才猛然发觉，其余的路都被封的死死的。

　　他能走的，只有眼前这一条路罢了。

　　他苦笑，原来哪有什么最优的选择，他有的只是被天道引导的唯一的一条路。

　　而他，却也不得不顺从。

　　尉耈长叹了一口气，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让他疯狂地想逃离、想挣脱出这个怪圈，却也无从下手。

　　长久的黑暗逐渐被驱散开，透露出这陵寝原本的模样。简单到了极致，或者换种更直接的说法，穷。

　　第一座陵墓尚且还有些陪葬物件和装饰物品，但是到了这一座，除了必要的棺椁与些别的维持墓葬的规格外，外人恐怕根本无从得知，这是座帝王陵。或者，来了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挖错了地儿。

　　毕竟，盗墓贼们是为了钱而不是来穷欣赏的。

　　“尉耈，结束了吗？”孟淮生的声音在尉耈背后响起。

　　尉耈转过了身子，看着孟淮生，忍不住用力地闭了闭眼，来掩盖眼里的不忍。

　　“结束了。”尉耈保持着原来的态度样式，“不过，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们那边的廊道逐渐亮了起来，直到后来再也看不到原来那黑不溜秋的模样时，我们就隐约猜测你这里可能结束了。怎么样，没受伤吧？”他上上下下、完完全全地打量了尉耈周身一圈，发现不仅没瞧见什么伤口样儿，甚至衣衫还整齐地不行，这才放下心夸赞他，“不愧是长生，果然能力非凡……”

　　小龙崽子也给面子地挥着两只小爪子，努力拍手夸赞：“妈妈好棒，妈妈竟然比宝贝还要厉害……”

　　但话又一转，龙崽子问尉耈：“妈妈，那个伯伯去哪里了啊？”

　　尉耈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发不出声。

　　他想，这些东西还是太沉重了。不论是谈论生，还是谈论死，这些都不是该让一个孩童心智的龙崽子了解的。

　　孟淮生和它解释：“他解脱啦。所以伯伯他去了一个更适合他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可以让他找寻到快乐……”

　　龙崽子歪头，眨巴着一双湛亮的龙眼向尉耈求证。

　　尉耈伸出手点点它的小脑袋，无法拒绝地承认：“是的，伯伯他去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了。”
　　毕竟，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

　　龙崽子这才安下心，对着尉耈七七八八地问起了问题，比如：这个地方原来为什么会这么黑，后来怎么又一下子变亮啦。
　　又再比如：伯伯在那个地方会过得很开心吗。
　　……

　　那赤忱之心，透过言语，尉耈感受的分明。

　　他对着这只缺乏专业教导的龙崽子，慢慢给他科普那些“黑雾”“光”所代表的深层物什，是什么导致了它们的出现，它们出现又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等等一系列连环反应。

　　龙崽子听着，不自觉发出“哇哦”“原来是这样”“妈妈好博闻多识”……的感叹。

　　孟淮生嗤笑，嘲笑它道：“小土包子。”
　　嗓音低沉懒散，带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仿佛是在秋日阳光最炽烈的午后，光透过斑驳的树叶，被剥离成一束束，午睡后的大猫发出了舒适的感叹，周身透着一股子的闲适感。

　　龙崽子看了几眼孟淮生，大大眼珠子盈满了疑惑，像是不知道它的老父亲为什么，这！么！评！价！它！

　　它哇呜地嚎了一嗓子，颤巍巍地抬起一只前爪，朝着尉耈控诉：“妈妈，爸爸，他，他欺负我。呜呜呜呜……”
　　它真的哭的好大声。
　　尉耈却见不到一丝丝的眼泪。
　　他沉默地想着：也许这就是那所谓的雷声大雨点小。

　　他用手抚摸着小龙崽子的整条背部，像是平常人家里母亲哄哭闹的幼子那般，温柔给他蒙上了一层光辉。

　　他有些禁不住地笑了起来，有这样两个活宝在身边，他怎么该又怎么能够沉湎在那些悲伤的思绪当中呢。

　　细细碎碎的光从尉耈的眼睛里流泻了出来，溢到了眼尾。莫名的感动让他有些忍不住湿了眼眶，波光粼粼。
　　仿佛有什么星光被揉碎了、填充了，才能让他的眼睛如同星河一样，璀璨夺目。

　　龙崽子一下子就看呆了，迷迷朦朦地：“妈妈，你的眼睛里……”

　　“是光。”孟淮生用手捻了捻自己的唇角，止住自己疯狂想上前亲吻尉耈的冲动，“和光一样。”
　　他又重复了一遍。
　　让他忍不住想把他藏起来……

　　尉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之后，笑容延展地更大了。

　　他握成拳的手抵住了额角，笑得有些难以自抑。

　　他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感，眯着眼睛道：“我的荣幸。”
　　不论是被你如此评价，还是说，被你视作光。

　　龙崽子有些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大胆开口，从而打破现在的气氛。它少有地动了动它那“精明”的小脑瓜子，深深地觉得，如果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它那和蔼可亲的老父亲很有可能会让它变成香喷喷的炸龙串……

　　它不禁打了个哆嗦，有些害怕。但是想到平日里吃的那些烤鸡的味道，口水却也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流。
　　它小声嘟囔了一下：“宝贝的肉肉一定比那些烤鸡的肉还要嫩……吸溜……不对不对，宝贝怎么能吃宝贝自己呢！”

　　尉耈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一贯便是耳聪目明的，于是龙崽子这一溜儿不明所以的话全被他收入了耳中。
　　他不由得开始沉思，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邪祟玷污了龙崽子了？

　　他伸出食指勾了勾孟淮生的，自然而然地展开了一个小结界，独独把龙崽子排除在此之外。

　　孟淮生甫一碰到尉耈的手指，便十分自觉地牢牢勾住，再是转换成了十指相扣，不离分毫。

　　心绪还没平复下来，就听到心上人逼问道：“你们刚才遇见什么了？”

　　遇见什么？还能遇见什么，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孟淮生在心里一阵吐槽，在明面上又得展现出一副仔细思索，遭遇了惊人离奇的事件一般。

　　他在尉耈鼓励的眼神下，憋了好半晌，最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地一摊手：“什么也没有遇到。”

　　尉耈蹙紧了眉头，眼神带着怀疑，来回地打量着孟淮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

　　“那，宝贝怎么会想吃自己呢？”尉耈委实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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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ddl无缝衔接了考试周，所以之前比较忙，不好意思啦。
昨天刚考完试回家，然后明天得去医院看痘痘涅，今天也没有码完3k，些许惆怅。
后面更新应该都会正常了，如果有事不更，会在作话请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