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弗届

20、第 20 章

　　Chapter 20
　　“我等你好久了，尉灵子。”

　　尉耈眯起了双眼，看向来人，迟疑地道：“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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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此方亮堂的小地界，眼神还有些恍惚。

　　他看向孟淮生，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追求长生呢？”

　　孟淮生沉默了半晌，回答他：“人总是会畏惧死亡的。”

　　“你呢？”

　　“我当然也不能免俗。”孟淮生诚恳地道。

　　尉耈歪头，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予你长生，你会如何？”

　　“好。”孟淮生低头沉沉地笑道，“毕竟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无法拒绝。更何况，能与你长厢厮守。”

　　尉耈没有回答，眼神湛亮，平视着孟淮生的眼睛。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话题：“我被入梦了。”

　　孟淮生没出声，只是听他细细地讲述。

　　入梦，简而言之，便是主动尝试的人的说法，即进入梦境；而被入梦，便是被动接受的人，即被进入梦境。

　　在古籍里，梦都是一个奇特的物质。梦里可能万事万物都是颠倒的，比如头上的并非是天，而是地；脚下踩的也并非是地，而是天；鱼不一定非得在河海中游走，它也可以飘荡在空气中……

　　梦境太过于支离，又太容易被人遗忘。但没有人会忽视它的力量，上古便有许许多多的修士经历梦境的考验，通过梦境问心，问虚实，从而来提升自己的心境，获得契机从而顿化。

　　但从梦境中获得契机顿化的毕竟是少数，太多人无从得知自己的梦究竟是个什么样儿了。于是，这便产生了入梦这一门灵法。

　　梦境终究太过于隐私，机遇又太过于迷人，况灵者之间又会相互篡夺机遇，以期得道升天，这门灵法便只能在熟人之间使用，或知交好友，或至亲至爱。

　　“那你怎么会被入梦？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孟淮生又开始疯狂炸毛，逼问尉耈，酸溜溜地道，“我都没有进入过你的梦境，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与他并无关系。”尉耈坦白，“这灵法惯常是用在那些人身上的，但是小人之辈也总会钻研出些邪门歪道，偷偷潜入他人梦境，以期夺人气运。”

　　“况，你在我身边，我总是安然入睡，不设防。这才着了他的道。”

　　孟淮生一下子就被哄好了，他抿了抿唇止住翘起的唇角，问尉耈：“那这个‘他’指的是谁？”

　　说到正事，尉耈也一脸正色，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便是这陵墓主……”

　　孟淮生愕然：“明虔帝？这怎么会？你不是说，他一生劳苦功高，百姓爱戴，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吗？”

　　尉耈颔首，和他解释：“但是史籍里没有记载，他晚年，逼近于寿命终点，那时的疯狂举动。”

　　明虔帝晚年，广招灵者术士，不论是正道还是歪道，只要能让他延年益寿的，他皆以利与礼相待。彼时的他不仅精力无以为继，还整日琢磨些炼丹之术，引得朝堂混乱不堪。

　　不仅如此，他还听信谗言，那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又让他甘愿赴死，以期获得永久的长生。

　　可是，长生啊，太遥不可及了。天道怎么会允许这种物什的存在呢。即便允许，也得付出长足且巨大的代价，而那些为他奔走的人怎会心甘情愿为他献祭出自己的性命呢。

　　于是，受限于天道与那法子，在这两个矛盾的规则中，他是获得了长生，但也不过是长久的灵体受困，生不如死罢了。

　　“所以，他想要一个解脱？”孟淮生有些唏嘘，“活着时，为了长生不顾朝纲，死后再活过来，又想着寻求一个解脱，希望灵魂得到长久的安眠。”

　　“不过，我知道长生肯定不会让我这样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样子便无顾岁月了。”

　　尉耈依旧沉默，他伸手摸了摸小龙崽子的小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妈妈，你讲的故事好有趣啊。”小龙崽子扭捏，“以后可以每天都给宝贝讲一个吗？”

　　尉耈指尖点了点龙崽子的眉心，坦诚地告诉它：“这不是故事。这只是我们看到的、经历的悲剧，又怎么能作为笑谈呢？”

　　龙崽子晕着两只龙眼，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给他解脱。”尉耈微笑，“千年的灾苦，这个惩罚已经太过了。他该得到解脱的。”

　　孟淮生起身收拾物件，把那些亮堂到晃眼的照明球都给收回到了尉耈的小空间中，只余小龙崽子角上顶了一颗，供它玩乐。

　　这时，原本复原到昏黑的环境当中，半空中逐渐亮起一小道光，如同黑夜中萤火虫汇聚的光芒，微弱又迷人。

　　“跟着它走，这光会指引我们去到我们该去的地方。”尉耈对孟淮生解释。

　　两人一龙，顺着光七拐八绕地，走得小龙崽子这个方向感不大行地都开始眼冒金星，直嘟囔：“宝贝要晕了，要晕了……”

　　尉耈遮住了它的眼睛，一言不发地跟着光走。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走到了陵墓置放棺椁的地方。

　　光上下摇晃了一下，就仿佛是在向尉耈示意，就是这里了。

　　尉耈颔首，伸出手点了那道光芒一下。

　　光芒像是害羞般很快就飞走了，化成了火把上的火焰，重新照亮了这个沉睡已久的地方。

　　“你来了。”棺椁上坐着的人笑道。

　　尉耈闻言看了过去。

　　对面青年不像是人至老年的模样，反倒俊秀的不可思议。眉目间呈现出来的气质，温软无害。

　　“妈妈，他的眼睛？”小龙崽子疑惑，他从来没有见过失去光泽的眼珠子，好奇发问。

　　明虔帝倒也不生气，也留有性质地和宝贝慢悠悠地解释道：“不过是，太久不曾见光了，眼睛便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倒也在这里生活的方便。”

　　“这个就是宝贝吧。”他弯起唇微笑，“我的灵识经常飘到你那边去，倒也见你多次了。如今一见，倒也得偿所愿。”

　　龙崽子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到宝贝那边去，和宝贝一起玩呢？”像是想不到好的称呼般，只能用你一概而论。

　　明虔帝面色不变，声音倒是微微泛苦：“炆允也在那生活，我便不好现身。到时说起我还活着的消息，总归是让他徒增伤感。”

　　小龙崽子听的云里雾里的，但尉耈也没让它继续发文，揪人家的伤心处。

　　他反而开口和龙崽子调侃：“宝贝，这个和你哥哥有血缘关系哦，是你哥哥祖上好多好多辈了，你应该称呼他什么呢？”

　　“妈妈不要骗宝贝，这个哥哥也很年轻！宝贝有眼睛！”
　　理直气壮、无理无据。

　　明虔帝失笑，摸了摸宝贝光滑的龙身，更在几处地儿给宝贝挠了几下，舒服地它直打呼噜。

　　他诱哄：“那，宝贝叫我一声伯伯好不好？”

　　小龙崽子歪着脑袋，动了小脑袋瓜子思考了一下，小奶音清清脆脆地：“伯伯……”

　　明虔帝眼角突然就湿润了，他掩饰性地笑了几声，自我挖苦：“活了这么久，当初为了皇位争夺，不惜与自己的各位皇兄皇弟自相残杀，如今没有了亲人，倒是开始怀念了。让你们见笑了。”

　　在一旁充当隐形人的孟淮生也适时地递上了一块帕子，直白地道：“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总会抛置一边，不做理会，等到失去了，才方知后悔。”

　　“是啊。”明虔帝长叹了一口气。

　　孟淮生毫不在意渣不渣明虔帝的心，像是得到了前人的教训般，带着发誓的语气，郑重地对尉耈说道：“长生，我一定不会这样子的！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一定是我的宝贝……”

　　甜言蜜语一大堆，张口就来。尉耈无奈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明虔帝倒是大吃一惊：“原来，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不过千年过去了，时代也应该大不同了。是我古板了。”他又叹了一口气，“还是早日渡我，让我投胎重返世间吧。”

　　尉耈赧然，外面的时代也并不是如此啊……

　　他看了一眼龙崽子和孟淮生，想了想，对着孟淮生道：“带着宝贝去别处吧。”
　　别让它看见别人离去，它还小，不该懂这些苦。

　　孟淮生接收到了尉耈的言下之意，微笑颔首：“我们长生，还是有一颗软心肠。”

　　明虔帝：“如此，便多谢尉灵子成全了。”

　　“不必言谢。”

　　尉耈等到彻底见不到龙崽子的身影之后，这才坦白地告诉明虔帝：“如今，你仍活着，属于活死人的状态，还无法进入轮回道。轮回道，只有死人才能进去。”

　　明虔帝颔首：“那我便自绝心脉，如此便麻烦尉灵子了。”

　　青年是笑着死去的，脸上满是安详的神态，不像是去赴死，倒像是去梦里幽会心爱之人。他的双手交叉放于腹部，姿态闲适。

　　尉耈眼神怅惘，叹了一口气。他把明虔帝的尸首放回到了棺椁之中，安置妥帖后，才打开了轮回之门，等待着掌管轮回道的官吏们前来带走明虔帝的灵魂。

　　好一会儿，门前才出现了两个虚无的身影，带着链条与钩索，面上严肃冰冷，透露着不好接近的意味。

　　他们其中一人对着棺椁敲了两三下，明虔帝的灵体便彻底脱离了肉身，飘到了半空之中。

　　他像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进入轮回道般，神色透露着些许迷惘。

　　他跟随着鬼差的步伐前进，临门一脚，他转头对着尉耈微微一笑，包含着谢意……

　　尉耈的心里瞬间像压了块巨石般，堵的他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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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咕咕咕了这么久，嘤嘤嘤
上周得知要回学校了，整个人放纵的乐不思蜀，今天才想起了码字这个事情……
我有罪，虽然没啥人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