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炤灼》素笔三千

3、会变色的胚！

　　杨羽走后，唐墨在三里屯一直坐到四点。

　　四点十五分，她正在按余炤灼给的地点叫车，他又来电话了：

　　“唐墨，你还没出来吗？再不出来，北京城就要开始堵车了。”

　　他的语气有微些急躁，所以她也跟着有些不快：“别催我，你越催我越慢！”

　　搞清楚，是你请我去，不是我求你让我去好吗。

　　余炤灼显然楞了一下，可能很少受到这样不客气的待遇，竟然“嘟”的一声挂掉了她电话。

　　得！简直莫名其妙！

　　唐墨只觉无言以对，本来还不错的心情一下糟糕起来，这人怎么这样，像个脾气不好又傲娇的少爷，心里对艺术家故事的期待也一瞬掉落低谷。

　　要真的去了算她输！

　　但他很快又拨来了电话，仿佛万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刚刚是我太着急了，你慢慢来吧，路上注意安全，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

　　好像多么不见不散的约定似的，唐墨又在心里嗤笑这个自说自话的人，但毕竟傲娇的人肯伏软，窝火的心情终究又愉悦了些。

　　从三里屯到草场地有十公里，差不快到的时候却恰恰开始交通梗塞，最后一公里硬是走了二十多分钟，唐墨这才知道自己真的错怪了余炤灼！

　　她直接在艺术区门口下了车，余炤灼走出来接她，手里竟捧着一大杯热水。

　　“先喝一点暖暖身吧，我特地找了个玻璃杯，拿在手里，可以帮你加一点点温。北京天气太冷，像你这样的南方人肯定受不了吧？”

　　还……挺细心?

　　唐墨心里火气消了，嘴上却依然硬着：“谁说的，南方湿气比北方重，冬天其实更冷。”

　　余炤灼没有再跟她斗嘴，一边往里走，一边对她说：“其实我以前的工作室在798，但那边人实在太多，不适合静心创作，所以就搬来了这里。看，前面那幢红色的房子就是。”

　　唐墨没接话，她对北京不熟。

　　他们走进那幢loft风格的房子，上了二楼，他又说：“我怕你还是不能适应北京的暖气，所以暖气也没开太足，你先坐一下，要是觉得不够暖，就告诉我。”

　　二楼有一张巨大的工作台，画作有一些，但比唐墨想象的少，屋子里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装置，一时搞不懂是什么。放眼望去，那里只有一张沙发，唐墨就坐了过去。

　　“你不把衣服脱了吗，捂着可不好。”

　　仿佛重新回到主场，他就恢复了那种令人牙痒痒的揶揄语气。

　　唐墨有些尴尬，脱下羽绒，放在沙发边的衣架上，但却留下了杨羽给她的围巾，把脖子肩膀连着上身一起密密实实地裹着。

　　似乎脱了大衣，就有纤毫毕露给他全身看穿的感觉，那种感觉着实让人羞恼。

　　余炤灼还是犀利地瞥了她一眼，却轻轻地笑了笑：“喝咖啡还是茶？”

　　“喝茶吧，谢谢。”

　　在三里屯的时候，她已经喝了好多杯咖啡了。

　　他端了一杯热茶出来，是她非常熟悉的西湖龙井，居然还是好茶！

　　“今天因为你过来，特地去旁边的工作室要的，我不喝茶。”

　　唔，唐墨又被他的细心小小触动了一下。

　　她慢慢喝着茶，但不知怎么对着眼前这人就是有些紧张，余炤灼离开了她一些，退到窗边，挨着台角站着，白衬衫下肌肉隐现，腹部却很平坦，双腿笔直修长。

　　这样的角度下，好身材真是显露无遗！

　　但她这样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这样打量她，而且居高临下，气势上也高了一截。

　　于是唐墨突然感到不爽，端着茶杯起了身。

　　“余先生，你想聊些什么？”

　　他看着她，却不说话，目光像前晚一样犀利，仿佛要刺进她的心脏里。她的心就像被剖开一面湖水，慢慢荡漾出涟漪般的恐慌。

　　“如果你不说，我就走了。”

　　唐墨假装不在意的放下茶杯，他突然欺身过来，张开双臂，瞬间把她禁锢在墙壁。

　　唐墨眼疾手快，头往旁边一偏，掀起围巾把他的脸强行推开，他的气息在她颊边扫过，让她半边脸像火一样烧起来。

　　幸好没有碰到！

　　但她却怒了，靠，敢来这种狗血霸道总裁戏码！

　　“妈蛋，你叫我上来就是想干这种龌龊事吗！信不信劳资砸死你个……死流氓！”

　　唐墨对着眼前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变态”两个字就不太容易出口，她暴怒地抓起窗台边一个小盆景当武器，这动作显然也把余炤灼也吓住了，他皱起那该死好看的眉头，居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说：

　　“不对啊，我以为江南女子都温柔如水，怎么会……”

　　去你X的温柔如水！

　　你这个变……流氓！

　　唐墨又想张口骂人，但余炤灼的眼神凝视着她，眼中火焰跳动，但又压抑着，放开了对她的禁锢，后退一步，眼神也恢复了冷静：

　　“我想，你根本没有看到我的信息。”

　　什么信息？

　　唐墨一手抓着盆景，一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用拇指滑动了几下，终于看到了几条「信息」：

　　【我太想你了。】

　　【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

　　【我的心都快烧起来了。】

　　【想你。】

　　唐墨：……

　　你明明有我微信，谁会TMD没事去翻「信息」啊！
　　你难道是上世纪的老人家吗？……哦，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非礼我啊！她都差点给他折腾晕了。

　　余炤灼大概看到她表情太精彩，仔细分辨了一句：

　　“微信能撤回，信息不能。我怕你回了我，又口是心非撤回去。”

　　唐墨瞪大眼睛，觉得这人脑补得厉害，自说自话也厉害，真真是……孺子不可对线也！

　　“我要走了！”

　　不走得疯。

　　余炤灼却淡定地把她手里的盆景接下，放回窗台，还顺便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手，仿佛刚刚都是个小误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我等下还有事，正好路过望京，顺便送你回去。”

　　他们居然默契麻利地穿好衣服，准备一起走下去，唐墨的脸还僵着，余炤灼跟她一起走到门口：“等等！”又在她凶狠的目光中退回去，再倒了一杯热茶。

　　“喝一点再下去吧，像你这么怕冷，出门应该带着个保温杯。”

　　唐墨：……

　　因为这确实是一个“误会”，她的脑袋也冷静了一些，接过来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

　　“谢谢。”

　　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却又揶揄地笑了：

　　“你凶的时候，好像个小猫，又奶又凶……上次就有个小猫跑上我窗台，把盆景打翻了好几个，但样子实在太可爱，我就没舍得揍它。”

　　唐墨：……

　　回去的路上塞车更严重，她全程闭目养神，实在不想看这个糟心的人，也不想看北京这糟心的动脉梗塞。

　　到望京公寓时已经七八点，苏沫还没有回来，唐墨自己点了外卖，吃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瘫倒在沙发上，心里还梗着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去翻「信息」，信息里却什么都没有。

　　点开微信，哦嚯，来了！

　　【对不起，今天对你实在太唐突了。】

　　好吧，他还知道“唐突”这个词。

　　【但我想你应该不会责怪我。很庆幸前天晚上苏沫带了你来西山做客，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我，我也一眼看到了你，我们都有相似的感觉，我想一见钟情应该不过如此吧？】

　　怎么不会责怪你……

　　靠……谁跟你一见钟情了？？不就是仗着脸长得好，恃美行凶?

　　【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你了，你说你三天都排满了，我等不及，所以今天一早去了工作室，很高兴在傍晚终于等到了你！虽然有些小小的误会，但是我很开心！我想你也应该一样，是吗？】

　　啊，什么“小小的误会”，什么“你也应该一样”，我该高兴被你这居心叵测的色狼蓄意非礼吗？？

　　这是狡辩，强词夺理！

　　唐墨盯着手机，气得怔忪了好一会儿，回想起西山别墅里那锋利冷凝的桃花眼，确实，那眼神跟触电一样，令人心悸，但你想得太多了，因为你长得好看，有钱，有才华，所以女人一见到你就得喜欢你是吗?

　　唐墨本来想扔下手机不理他，但松软的沙发又让她保持了赖着的姿势，反正无聊，且看看他还有什么歪理！

　　【我看到你穿的羽绒没有收袖口，这种设计只有南方人才会买吧，我真担心你会冻着，苏沫怎么没有把你照顾好？知道吗，看到你粉红的指尖，我会想象你脸红的样子！】

　　他一再担心她受冻，对细节的关注简直让人感动，但后面又来这么一句，好像不贫一下他就不舒服！

　　不过，唐墨算是知道了，这个人刺你一下，跟着就会开始撩你。

　　【这个时点已经不塞车了，但我等不及要发消息给你，就干脆停在了路边，我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这样焦灼过，你与众不同。】

　　【苏沫可能告诉过你，我有一个未婚妻，但你不用介意，我们并不在一起，但你可能会嫉妒？】

　　【听说你会在北京待三个月，我们可以不浪费时间吗，开始交往吧。】

　　我去，这狂妄的口气！唐墨气得直起腰，站起来又重新坐下，噼噼啪啪给他回话：

　　【你是谁？到底脸有多大！谁要跟你交往了呢，谁嫉妒？……你是不是有自恋型人格障碍？你冒犯到我了！】

　　他回说：

　　【抱歉，我只是直白些，没有恶意。】

　　唐墨好一会儿没有回答他。

　　对这种直白到不要脸的人，她得想想怎么反击才足够有力！

　　【我靠近你的时候，你挡了，但我关心你的时候，你并不反感。你对我有感觉，只是不喜欢我太唐突，回想一下，别不承认。】

　　他继续说：

　　【你敢坦白说一句，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你的心跳没有加快吗？】

　　呵，唐墨气极反而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余先生，你能一眼看到别人的心？】

　　【别人我不在意，你是你。你的眼神很热切，像个渴望初恋的少女，或者你来北京，就是为了追寻某些热切的东西？】

　　唐墨沉默了一阵。

　　【猜测没有意义，我们应该更直接地沟通。我想今天你也累了，明天傍晚有时间吗？我明天上午下午都没空，而且我经常会很忙，希望你能习惯。】

　　虽然他又开始狂妄自大，但从那句话开始，唐墨却没了跟他斗嘴的斗志，懒懒地说：

　　【明天我睡觉，不想出去。】

　　【那我明天再约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什么建议？三个月内抓紧时间交往，一见二吻三上床？

　　唐墨近乎敷衍地【嗯】了一声，跟着开始打字：

　　【等我电话，不要主动骚扰我，否则永久拉黑绝不回头，大家的时间都宝贵，我不喜欢太孟浪又自以为是的男人。】

　　发出去后，她直接退出微信，打开笔记本，从拷过来准备温习拉片的电影中点开一部，开始每日例行的功课。

　　先凉一凉，对大家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