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莲沏蜜茶》简月繁花

4、徘徊死亡边缘的他

　　我推开江瑞轩的房门，看到里面的情形，那是我一生中都不可能忘记的场景。一片狼藉，地上全是摔碎的酒瓶。他躺坐着落地窗前，头斜靠在飘窗上。嘴角有血迹，手里还拿着酒瓶。身体抽搐着，隔几秒就露出痛苦的神情。然后大口大口的喝酒，然后就是我听到的那种恐怖的□□声。
　　从我的观察中我大概明白了，他现在正胃出血。在他疼痛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用酒来麻痹自己。但酒精的刺激会让他的胃更痛，以至于痉挛。所以我才会听到那痛苦的□□声。
　　我试着靠近他，我有一点害怕。他发现我的靠近，突然发疯似的向我扔酒瓶，痛苦的叫着“滚，滚滚出我的世界”我吓得躲到一旁。
　　我承认，我害怕。从未如此怕过。就这样卷缩的躲在一旁，惶恐地看着一切。看着他痛苦，喝酒，扔酒瓶，痛苦的□□。反反复复，又反反复复。
　　我在煎熬中等待着，终于他不再发出声音。看他的样子已经陷入昏迷。走过去扶起他，突然他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我白色的睡衣上全都是鲜血，我干呕起来。用手使劲的掐我的大腿，我要让自己清醒。我渐渐的冷静下来，拿出电话拨打了120，然后叫来了王阿姨。显然她也被吓到了，在我的提醒下她慌忙的收拾要带的物品。
　　一天内我进了两次医院，下午给我包扎的护士也面露难色，不停地摇头叹息。
　　江瑞轩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灯亮着。我瘫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着急的等待……
　　王阿姨领着一位太太走了过来，那位太太看到我不停的说“幸好有你，幸好有你。”
　　“谁是家属？”手术室出来一位医生问道。
　　我身边的太太站起来奔过去。“我是他母亲”
　　“病人情况很危急，需要马上签字手术”
　　江瑞轩的母亲好像一阵眩晕，人都站不稳。还好王阿姨搀扶着，她颤抖着，歪歪斜斜的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然后瘫坐在了地上。
　　“你们谁是ab型血？病人失血过多，血库里没有多余的血浆”说话的护有些着急。
　　“我是”我站起来。
　　护士面露难色，看着我满身的血迹。我慌忙解释。“这是他的血”
　　就这样，我的血液流进了他的身体里。值得庆幸的是，终于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我站在病房门外，江瑞轩的母亲坐在他的病床前。她一直在哭……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瑞林走了没有谁怪你，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活着，这样折腾你自己，折磨你自己，你身边的人就好受了吗？”她擦拭着眼泪继续说：“你爸爸身体不好，你的事，我没敢告诉他。我们现在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了，你要是再出事，我和你爸爸会垮掉的”。
　　江瑞轩的母亲从病房里面走出来，拉着我的手。一直跟我说谢谢！她说江瑞轩很久没有让任何人靠近过，他把我留在身边。证明我是唯一可以帮助他的那个人，所以她拜托我照顾江瑞轩。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才一天的功夫，我的胆就快被吓破了。最后我还是经受不住一个母亲的苦苦相求，答应了她。或许她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在我被迫嫁给陈斌时，妈妈也这样苦苦的拜托陈斌照顾我。
　　因为输血的缘故，我有些头晕，所以我躺在江瑞轩病床的旁的休息床上眯了一会儿。就在我迷糊即将睡着之际，我听到了江瑞轩的呼救声。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他抖动着身体，双手不断的胡乱挥舞。我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左手还输着血浆，如果胡乱翻动的话会漏针。
　　“馨儿，你别走，别走……瑞林你快让开，瑞林危险，你走开……”
　　江瑞轩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只有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
　　“都过去了，过去了……”我安抚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奏效了。他渐渐的平静下来，就是不松开抓着我的手。就这么任由一个陌生人抓着，这在我的生命中是不曾出现过的。以前别说让陌生人抓住我的手，就是跟问路的陌生人说一句话，我都是颤抖的，抗拒的。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我尝试着睁开眼睛。精神的亢奋还是抵御不过疲惫的侵袭，我居然还是睡着了。我尴尬的站起来，因为病床上的男人不知道已经看了我多久。先不说我的睡姿有多么的不雅，就连我睡衣上的血迹，经过一晚上在热空气中的发酵有多么的腥熏。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连本该嫌弃的表情都没有。
　　“谁让你多管闲事？”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我还是听出了怒意。
　　“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我面前的人死去”我没有说谎，就算是我恨之入骨的陈斌和继父，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我都没有弃之不理过。
　　“但我有权决定我去死”这终于还是承认了，昨天晚上他本就想去死。医生说他的行为都属于自杀，只是这种自杀的方式，别说是对待自己，就是对待别人都有些过于残忍了。
　　“现在你没有权利了”我也倔强的告诉他。
　　他不解的看着我，然后冷笑着说“凭什么呢？就凭你？”
　　“就凭你的身体中流着我的400毫升血液”我现在非常的生气，我想起昨天护士极力阻止我输那么多血，现在我还处于眩晕中。而面前的这个男人问我凭什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突如其来的说“我饿了”。
　　王阿姨送来了很多吃的，当然也给我准备了牛奶和补汤。我很满足的吃着早饭，而江瑞轩全程黑着脸看着我吃，医生说他两天之内只能吃流食，现在正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买单呢。
　　在医院的一个星期里，江瑞轩就只会躲在病房里，完全不与外界接触。只有给我包扎的护士姐姐来换药的时候，他才有一点点变化。那种变化好像是很想和护士姐姐说话，但又不敢开口的感觉。我猜想他们会不会认识，或者江瑞轩喜欢她。
　　“我不出去”
　　我看太阳挺好的，想推他出去晒晒太阳。可他拒绝，而且是很抵触的那种。
　　“再不出去你就发霉了”我就和他僵持着在走廊里。
　　“不出去就回病房去，别在这吵到其他病人”那个护士姐姐态度极其不好的说。
　　“我去”
　　我是听到了什么？这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了呢？我推着轮椅上的他，而他却频频回头看向护士姐姐。
　　我想江瑞轩和这个护士姐姐肯定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