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箫》琵夜霓

5、遗世萧索

　　上元灯节是整个长安最为热闹的节日，皇宫内张灯结彩的四处都是狂奔的人群，玉郎很惬意的游走在大明宫内，在此之前他最常做的事便是和尺八箫崔一叶在王府里喝闷酒，三个人对着诉说打光棍的历史。
　　玉郎问一叶郎：“你和那沈内丞进展如何？”
　　一叶郎说：“太贪财了，怕是养不起。”
　　玉郎说：“那就谋个养得起的官位就是了。”
　　三个人互看对方，哈哈的笑起来。

　　宫内的凤贵妃已然是在逝去的几年之后没有了残留的势力，但烟女此时已经成为了御侍卿，她在上元节的这日清晨来到宣宗殿前等待旨意。
　　宣宗对她说：“爱卿，昨日夜间朕忽梦有青白二蛇自坟间涌起，蜿蜒数千里至这大明宫中，爱卿且前往司天监，为朕卜一卦。”
　　烟女垂首说：“陛下切勿担忧，妾身即刻便着手办理。”
　　烟女转身，唤来宫人问：“内丞娘子可曾前往了苏太后与皇后那里？”
　　宫人回答：“只待临川王入宫问安时，内丞娘子便可行动。”
　　烟女叹息。

　　最终的上元节，中郎将尺八箫带兵困住了大明宫，临川王冷着面孔接到了苏太后与皇后司徒氏逝于寝宫的消息，他转身走到寝殿之外，一旁的烟女走进说：“崔司业已经拟好了圣旨，我即刻便前去宣读。“
　　玉郎点头，脸上满是霜色。
　　片刻之后的天明，即是景徽元年，皇帝移居草堂寺静养，加封镇国亲王的临川王行摄政之责，册封了枭国公和乌程侯，改元，夺了后宫争权交与琅环。
　　他的目的最终达成，却毫无欣喜之色。
　　为了防止这盛唐的腐朽和枯萎，他只得做一个枭雄，切断残喘的呼吸，留待新时代的来临。

　　玉郎的第二个女儿在此时出生，玉郎倒是改元之后又不上朝，依旧安然的在王府里惬意，烟女此时出现在他面前，怒气冲天的看他，却没说一句话。
　　玉郎怀抱着二女儿，只管着婴孩娇嫩的脸，无视烟女的火光。
　　“若是没事，你可以回宫了。”玉郎丢了一句给她。
　　烟女“蹭”的一下子跳起来，说：“这便是你想要的？！”
　　玉郎说：“你的职责是辅佐好下一任皇帝就是了，多去钰珏那里，她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
　　烟女心寒的说：“好，我去，日后不会再来，你自便吧。”

　　他的薄情寡义和抑郁阴沉的形象深入人心，钰女的阴冷专横和冰山情愫扬名四方。于是兄妹二人得到了称谓“郁闷绝情兄妹俩”。
　　他站在瀛台宫前，交代了诸多事宜，生龙活虎的长安城又开始了新的复苏。
　　“留下你，继续盛世的缔造和传承，延续母亲的志向与使命。”他说。
　　钰女哭红了眼睛去挽留他，诉说着兄妹二人相遇后的不易，玉郎说：“我的使命和责任已尽，日后，只请你能秉持住玉氏一脉的风骨，不被权势所迷花了眼，欢愉只片刻，余下皆苍茫。”
　　他转身走掉。
　　钰女在身后说：“我会好好的，请你不要忘了我。”

　　玉郎为枭国公迎娶了别国的公主，又顺道嫁了玉氏的女儿与他做侧夫人，他封了崔一叶为乌程侯，让他娶到了贪财又精明的沈内丞。
　　于是年末，他带着左夫人移居东都，他说，要做一个普通的贵族，然后在东都生活。因为那里的空气之中又他幼年时便向往的气息。
　　那是自由。

　　景徽元年，宣宗自刎逝世，靖宗的六子恪即位，改元永泰，即位后加封琅环长公主为宁国封号。
　　至此，晋国夫人的一双儿女荣获镇国宁国封号。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封号，他们做到了。
　　他们得到的和失去的，人们只看到了一隅，他们看到了盛世的繁华，却看不到其下的苍凉。
　　临川王移居东都，无人知晓，永泰三年，他唯一的儿子出世，临川王上书加封其子为临川王世子。
　　这个婴孩，一出生便是万众瞩目。
　　仿若是有人看到了他身上延绵的无数隐秘的蛛丝马迹。
　　玉郎指着那些蛛丝马迹对左夫人说：“这是我留下的最后的阴谋。”
　　许多年前他出生之时，晋国夫人曾对着大明宫内的人说过这句话，后来她死在洛阳。现在，她的儿子站在这里，用同样的语气说着同样的话。

　　你们最终都得到自由了么？
　　生活在未雨绸缪里的人，却带着艳阳般瞩目的姿态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