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爱情故事》寻找风的男子

3、第三章

　　果然又失败了。
　　我真的很衰。
　　那一天到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问她要联络方式。

　　虽然说都是一个门店的同事，去要个电话号码或者Wechat电邮地址也都非常合乎情理，她绝对不可能怀疑到我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等等，我在乱想什么。

　　摸着良心讲，我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而已，这哪里算什么不良企图？
　　这明明是积极向上的社交才对，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总之我还是没能跟她讲上话。
　　后面一天我们都轮休。

　　我没有跟往常一样骑车去金鸡湖锻炼，我没有上暴雪战网打星海争霸2，我没有看当天更新的海贼王漫画，我没有约死党肖骥一起唱K，我也没有看生活大爆炸，而是一反常态在家发了一天呆。
　　是整整一天！
　　根本找不到事情可以干。

　　满脑子都是她眯起眼睛微笑时候的侧颜。

　　好想上班好想上班好想上班！！！
　　好想上班好想上班好想上班！！！
　　好想上班好想上班好想上班！！！

　　好不容易又过了一天，继续去店里上班。
　　我终于顺利对她讲出了一句话，一句跟工作无关，跟吃饭无关，跟道谢无关，不是必不可少不讲不行的话。

　　“那个...请问地上的悠游卡，是你掉的吗？”

　　这句话虽然是由我主动提出。
　　但事后想来想去，还是会很丢脸。

　　这算哪门子的搭讪。
　　用捡到东西归还这样的烂梗来做为跟女生聊天的话题也未免太粗俗。

　　但她真的掉了悠游卡阿。
　　算了，能够看到她对我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满足了。

　　至少我知道了她的名字。

　　范佳欣，英文名KIRA。

　　天使的名字，都这么好听吗？
　　我不知道。
　　毕竟她们天使可不会常常露面，对吧。

　　*

　　有了名字，就有了切入点。
　　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一个好的开始，总是会让人心情愉悦很多。
　　但，事情的发展比我事先预想的要快，快得多。

　　今天，也就是我知道她名字的第二天。
　　就迎来了转机。
　　重大转机。

　　中午的饭点即将到来。
　　店里几乎没有客人。

　　唯独有一个前来理论“闹事”的年轻男子，我前几天有看到过他，来店里填了一份履历后跟陆姐没讲上几句话就走了，带着黑框眼镜，国字脸，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穿着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校服，整个就一宅男打扮，因为一直没有通知他上班他就跑来吵着要找主管讲道理，被陆姐一番义正言辞的训话给打发走，店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氛围。

　　我和KIRA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这样真是太好了。
　　没事能和她讲讲话。
　　尘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我最好时间能永远停驻在这一刻。
　　这样我们就能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讲话。

　　当然不可能。
　　我问她，你怎么会取KIRA作为英文名，女孩子用这样的名字不是会很奇怪嘛。

　　她让我猜。
　　我顿了顿，仔细在脑海深处检索这四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在各个次元所有多元宇宙内组合存在的每一种可能性。

　　“所以是，跟日本的吉良有关系？机动战士高达里的基拉.大和？还是死亡笔记里的救世主夜神月？”我一边用手抓着后脑勺，一边对着KIRA干瞪眼。

　　只见她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神情，仅仅只有一秒的停留，随即嫣然一笑，看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想太多啦，是平时柯南还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嘛，人家只是随便在谷歌搜了一个英文名刚好跳出KIRA而已，哈哈哈哈你真好玩。”KIRA吐了吐舌头，把头转向店门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由外而内，进入门店，很快来到我们面前。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是要买衣服还是敲纪念章呢？”KIRA朝眼前的这位西装中年男子露出大大的微笑，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对方，模样十分可爱。

　　正当我看着她再次出神的时候。
　　西装中年男子发话了:

　　“你們好，打攪了，我是台北總部的，这是我的工作證，今天來這裡是為了做門店每半年一次的庫存稽查，請問店長或者值班長在嗎？”他彬彬有礼说道，还不忘捋了捋略微褶皱的西装袖口。

　　咦，他的声音，我为什么会觉得有点...

　　“在在在，约翰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来来来里面请，好久没看到您了。”陆姐惊慌失措从办公室跑出来，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看来面前这个人真的来头不小，想必在总公司混到了一个很高的级别吧。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大门一关，就看不到里面的动向了。
　　我和KIRA相视一笑，继续进行我们的聊天。

　　直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给我过来！”陆姐大声喊道，情绪近乎失控。

　　我从来都没见过她这样。
　　KIRA显然也被这场面吓到，不敢作声。

　　我是男生，当然要起到表率作用，我朝KIRA点点头，示意她咱们过去吧。
　　KIRA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跟我一齐走向办公室。

　　在我们面前。
　　西装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用笔在一本小册子上记录着什么，那个姿势有点怪怪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

　　陆姐满头大汗，却顾不得擦拭，她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又好像是六神无主迷失了方向。
　　她最后抬起头，看向我们：

　　“昨天你们都有上班吗？是谁收的货？”

　　我和KIRA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我问你们，是谁收的货，现在盘点下来蛋黄哥雨伞少了三把，星巴克联名马克杯少了两个。”陆姐终于冷静下来，语气略微平复了一些，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很紧张，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我脑子转得很快，昨天店里就我，KIRA，和丁小嘉上班，送货的人是上午来的，那一阵子丁小嘉肚子疼去了厕所很久没回来，而我正在接待一个说着一口让人很难听懂的港普的中年男顾客，所以这批货应该是KIRA签收的没错，昨天的货不多，就一个大箱子，我就没有去帮她一起整理。

　　除非。
　　是她没有清点，就在表上签了字。
　　否则，就是咱们店的库存本来就有亏空。
　　我是想不出第三种可能性了。

　　我看向KIRA。
　　她把头压得很低，很低，就好像在清点地上的蚂蚁数量。
　　她双手握拳，看上去很用力。
　　我大概懂了。
　　可能是她弄错了。

　　但。
　　我又怎能忍心让她在这种场合公开承认呢。
　　这种事情，当然要由我这个脸皮厚的家伙来做。
　　我举手。

　　“那个，昨天是我收的货，清点的时候出现了纰漏，我的錯，我认。”我面如土色看着陆姐，其实这表情是我装出来的，装衰对于我这种本来就超衰的人来说就如同吃饭睡觉那样简单。

　　“按照公司规定，门店库存产生差异是严重的财务过失，不过徐昱凡你才来一个礼拜，目前还属于新人带训期，很多东西还不是特别清楚，这次就先收一个警告单，回头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写一个两百字的检讨，再犯的话我也保不住你了，约翰哥您意下如何？”陆姐陪着笑，刚才那一通话，表面上是说给我听，实际听众确是那个叫约翰的中年男子。

　　“阿回頭你查一下監控看看，再和配送部門聯絡一下，如果確實只是因為漏發而沒有收到貨的話，就算了，新人也不容易，以後小心點噢，這種漏發的現象還是當場發現比較妥當，不然就講不清楚咧。”约翰哥义正辞严说道。

　　“是，是，是。”陆姐点头哈腰，但显然松了口气。

　　我只得配合她一下，跟着低下头说了几声是。
　　约翰哥终于走了。
　　陆姐对我进行一番教育之后，继续回她的办公室，可能是要调查监控了。

　　“刚刚谢谢了，徐同学。”KIRA憋了很久，终于开了口。

　　这个时候说不会，会不会太官方？
　　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会不会太做作？
　　说帮助你是我的荣幸，会不会太暧昧？
　　现在轮到我开不了口了。

　　我凝视着她，微笑，再微笑。

　　“你干嘛老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她又低下头，我看得出，她的脸上泛着红。

　　“因为...因为...”正当我卡壳不知道讲什么好，几乎都快失去控制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你的时候，我突然领悟过来刚刚看到的约翰哥有哪里不对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的那个约翰哥，说话的样子有点娘？”我这个人比较迟钝，很多线索在事情结束后很久才会再度闪现在脑海，一下子就跟喷泉爆发一样涌现，不禁让我忍不住发笑，我是说，真心想笑的那种笑。

　　“诶，对噢，你这么一讲好像是，我刚刚还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呢，你说他会不会是....”KIRA十分腼腆地分析着，比手画脚的样子宛如一个幼稚园的可爱孩童。

　　“是，一定是，百分之八百是，如果公开投票，我一定举双手双脚赞同。”我举起右手，装作投票选举。

　　“嗯，咦，等等，不对，差点跑题了，你刚刚替我背黑锅，等下了班我请你喝咖啡吧，当做我的回礼，不许拒绝噢！”她没有给我机会拒绝，就跑开去接待刚进门的一对年轻情侣。

　　我当然不会拒绝。

　　我的人生，就要走上巅峰了吗？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