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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下水 ...

  •   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掉下水。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一只□□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咕咚一声跳下水。

      “咕咚”

      “最后那声儿是什么?”苏瑞问。

      船夫和他媳妇袭来时,预想中的恶战并没有发生。众人破窗跳水。他被苏衡云推着下河,幸好会水。秋夜江水冰凉刺骨,幸好身披羽衣。

      因有浮力托着累赘的腹部,下水以后反而比陆上灵活,他一气游到岸边时苏衡云还没跟上来。

      “是白道恒啦。”朱鹭抖擞抖擞水,扶了苏瑞一把:“真不知道他盯外边那么久是在看什么,就一句我们跳吗?这个我也会不用他说。”

      四下里黑咕隆咚,辨不出人形。

      “就算我师叔在这里也绝不会比他还要没用。”说着这样的话,朱鹭突然被一支熟悉的骨笛捅咕两下,从天灵盖儿到脚底心泛起一阵凉意。

      “现在我就是你师叔。”

      “师叔。”某只秧鸡虽然圣母心没能力抱怨的屁话又多,但认怂的速度却是一流,两相抵消原本悬丝般的寿命极限延长了不少。

      骨笛上萦绕着鬼火磷光,虽然微弱但人眼起码能看清东西了。

      白道恒浑身湿淋淋的,这倒不奇怪,就是整个人形呈现出一种“垮塌”的感觉,像是遗忘在南面窗台上的水果硬糖,暴晒两星期化成了软糖。

      苏瑞一哆嗦,白道恒这个人,不对是这只鬼,他化掉了吧。

      朱鹭倒是见怪不怪,等着白道恒晾干水,把融化的五官重新绷紧在面皮上,她才发问:“所以,师——叔——”她拖长了调子,“您搁船上往外瞅那么半天是在思考些什么?”

      “船上有鬼,江上也有许多水鬼。但是比起船上反而水里更安全,因为水里的鬼也怕那条船上的鬼气恨不能躲得再远些,只要游得足够快,恶鬼就追不上我。”

      白道恒和蔼一笑,重新烘干的眉眼比之刚刚得到的时候要灵动不少:“你看,我们这不是逃出来了。”

      “逃?”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您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不应该像捶我亲师叔赵芾一样给那些水鬼颜色瞧瞧……”

      一根发亮的腿骨棒把鸟嘴堵得结结实实。

      “呸、呸”朱鹭连忙退开两步,一边咳一边呕吐。

      借着些微磷光,苏瑞仍能看清楚那骨头上的簇新的牙印。凭朱鹭的牙口要咬出那样式够呛,估摸是白道恒水性差游太慢掉在尾巴上断后,被扑上来的水鬼同类咬的。

      朱鹭恨不得去水边漱口,憋住了,等到她缓过来,第一个察觉了气氛的诡异。

      鬼火照明什么的,果然太过勉强,一鸟一鬼一个人搁这儿待半晌愣是没发现哪里不对。直到朱鹭身为鸟类的直觉见效。

      “我从刚刚就想问了……跳江的时候,我听见了五声水响”

      “我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一人一鬼听她这话,赶紧四下张望。

      苏瑞是真有些急,打从上岸起就没听见便宜孙子的声儿,不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吧?

      直到在一丛枯败的芦苇边儿上发现苏衡云,他才松一口气。

      黑乎乎鼓囊囊的,苏衡云身边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一颗心再度高高悬起。

      “爷爷?”

      苏瑞扯下他头顶上绿油油一根水草,把苏衡云拍醒。

      至于旁边那玩意儿,没人敢拍。白道恒捏着腿骨棒给它扒拉出正脸来。

      朱鹭惊呼:“唉,这不是……”然而是什么她并不能辨认出来。

      那瘦弱的身形倒是让苏瑞回想起来:“船上那倒霉孩子?”

      “咱要不给他刨回水里去,万一这孩子身上有什么古怪……”

      白道恒从领子提溜起孩子,观察了一圈。

      湿淋淋的麻布衣衫扯上去不仅脖子箍得慌,还显得本来就短的裤腿分外不合身,露出的一截脚脖子上是密匝匝的青瘀。看得朱鹭直缩脖子。

      苏瑞也是心中一惊,这孩子大概不是亲生的。他朝苏衡云问道:“小云儿,你怎么跟这么个东西在一处?”

      “爷爷,我、我在你后头跳下河,没忍住回头了。”

      “一眼就看见他被他娘,那是人吗?是女鬼吧!女鬼,一把推下来。”

      “您敢信吗?他不会水!我、我本来想看顾着您,但是这个弟弟石头一样沉下去就要淹死了……”

      苏瑞赶紧呼噜呼噜苏衡云的头毛:“爷爷这不没事吗?小云儿救人了。”

      说罢心虚地望向白道恒寻求确认。

      “没有古怪,他还是个人。”白道恒终于观察结束,把孩子扔回地面。

      “噗”

      后背落地太猛,冲击之下一口水喷了出来。尽管没人去动他,不一会儿,鬼船上不会水的羸弱旱鸭子还是咳嗽着,睁开迷茫的双眼。

      “小孩儿,你叫啥名儿?”苏瑞和蔼问道。

      “陆清江。”这孩子一边回答一边踉跄着爬起来,一个没稳住扑通跪下去。

      直觉驱使,一眼看出谁最好说话似的,陆清江枯瘦的眼窝子里一双黑瞳子巴巴望着林鹭白。

      “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爹娘。”

      姐姐都叫上了,朱鹭还能忍吗?某种奇妙的光晕笼罩下,陆清江岂止不可怖,他简直比当初晕倒在帝子矶车来车往大街上的苏衡云还要惹人怜爱。

      白道恒阻拦不及,难得没有怼朱鹭,只是沉默着摁倒一大片芦杆,给众人打造了一片干爽避风的吃瓜地。

      陆清江被芦杆咔咔折断的动静吓到,小鸡崽子似的不敢发声也不敢哭,一看就是被虐待过。

      朱鹭:“不怕,不怕,全都告诉我。”

      温暖柔和的嗓音一落,小鸡崽子的眼泪也扑簌簌落下来。

      陆清江看着个儿小,却跟苏衡云差不多大,整十一岁了。

      打从记事起他娘脑子就不太好,不正常起来逮着他胳膊腿儿就是一顿掐,他爹要是来阻拦……也拦不到什么,挨揍的变成了俩人而已。即使如此,他也很喜欢他娘。

      大多数时候,爹娘还是很恩爱的,还商量着要送他去私塾。就这几年越发不对,娘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爹也跟着不正常起来,早些年只是吓吓过往的船,慢慢开始对乘船的人下手,中秋节的时候竟然把一个人淹死在河里了,现在娘不像娘爹不像爹。

      “过往的人都说江上闹鬼,”

      “我爹我娘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爹娘啊!”

      “放心,姐姐一定会救你爹娘,就算救不了,喏,还有我师叔在呢!”

      苏瑞消化了一阵孩子的话,差点没消化不良:“等等,我还是不明白,”

      “渡山明明是修仙界和人界交通的必经之路,怎么必经之路上闹鬼都没被发现的呢?”

      白道恒认命地揉着干脆的芦叶:“不是没人发现,应该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那怎么……”

      “人界的规则对外界之人压制太大,人界的恶鬼真要打起来较之修真界的鬼修只会更难应对。原本压制后还能力克恶鬼的就是凤毛麟角,而且他们不一定愿意去做”

      “为什么不愿意,仙人不都像你们一样心善吗”说这话的是天真少年苏衡云。

      白道恒翻个白眼:“人界的鬼存在都是有原因的,要么有仇要么有冤要么有未了的心愿,要么就是单纯没活够。”

      林鹭白一副‘这题我会’的表情接过话茬:“应付这四种都得先逐出人体,求得对方的应答,有仇的替他报仇有冤的为他申冤——所以但凡看见鬼气大家都避之不及,因为这本是人界官府该管的事。有未了心愿的,万一人家想要称王称霸那你也没辙。要是没活够还想在世上浪,你也不能强迫人家见阎王啊。”

      “话是这么说,既然这样麻烦起初听说闹鬼的时候我们怎么不避开呢?”

      朱鹭的面色尴尬了起来,小声:“我我我……我超勇的。”

      “她只是在帝子矶花光了钱,没留下住店的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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