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99、看客心

　　半刻之前。
　　“哎，我这是直接进入高.潮的剧情了？”
　　唐糖一进去这个幻境，就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躯体。
　　再借着这具身体的眼睛一瞧，满屋子都挂满了鲜红，这一看就是喜气洋洋的样子，是要大婚？
　　的确要大婚。
　　她一身大红的衣裙，用金线绣的凰鸟一路从领口蜿蜒到了裙摆，看上去繁复又华丽。
　　而身体坐直了，端坐在铜镜之前，纤白的手拿着眉笔给自己画眉，可惜画了半天，最后又涂改掉。
　　“歪了……”
　　“哎，算了算了！”
　　她直接抹掉颜色，也不去管什么妆容了，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似乎想动手帮忙，却被她拒绝了。
　　这一帮忙，就要画眉、染唇、修鬓角，算起来麻烦得很，而她讨厌麻烦。
　　“哎呀，桑主，你还是画一画吧，人家姑娘嫁人，都是漂漂亮亮的。”
　　徐老头在一边忍不住劝，“桑主你这也太不讲究了。”
　　“反正我画不画都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她皱着鼻子这么自夸，却还是听了徐老头的话，“我只要画眉，其他不要！”
　　侍女有些难为，又没得办法，只得依着她。
　　于是就画了眉，细细的、一根一根画上了烟黛色，遮起了平日的恣意，显得更温婉一些。
　　“桑主，以后若是楚北云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帮你……”
　　这边徐老头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你还没我厉害呢，你怎么帮我？”
　　老头子一顿，撇了嘴，“我帮你打下手啊，给你递刀子捅他嘛。”
　　她笑起来，很是高兴，镇魂宗的老头子里，她就喜欢徐定修，直接、简单、真诚，没啥弯弯绕绕的心思，“嗯，你这句话说得好！”
　　过了小一会儿，终于画好了眉，侍女弯腰退去，她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很是满意。
　　“时候到了，桑主该走了。”徐老头也掐着时间，催她。
　　她扶住了自己头上的金冠，忽然狡黠一笑，“老头你说我若临阵逃了……”
　　徐老头眼睛一亮，“嘿，桑主你不结亲了？”
　　“骗你的！”她嘿嘿一笑。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真的呢，要是这样，我可高兴了。”
　　他就像个看重自家白菜的老农，当然是怕楚北云这头猪来乱拱，他从未结亲、一生无后，这么多年，可是把桑主当做女儿来看的。
　　“行了，别叨叨了，送我去琉璃台吧。”
　　依照一些规矩，结亲大礼，自然有双方的亲人在场，比起凡人邀请的父母，修仙者更多请的是自己的恩师，所以楚北云请的是他的师傅，而桑没什么师傅，就拉了徐老头来。
　　徐老头一顿，眼里有些泪花闪烁，却还是高兴的，“嗯，走，老头子我送你去结亲！”
　　“哎，桑主以后若是生了小孩，可以给我带啊，我带小孩可厉害了……”
　　“好。”她笑眯眯应了，是满脸的愉悦。
　　“没什么可高兴的……越是高兴，越是伤心。”
　　唐糖终于忍不住叹口气，她是知晓结果的。
　　现在的高兴，到时候都会变成冰冷的刀子捅进肉里。
　　……
　　今日天光晴好，却起了大风。
　　大风如鼓，吹得那些高垂的红绸哗啦啦作响，青绿色的琉璃台之上，是大片大片飞扬起来的红色。
　　有人长身卓立，一身鲜红，同样是用金线绣了凤鸟，衬在对襟之上。
　　他站在中央，只有一人，而圆台之下，人头攒动。
　　镇魂宗和剑宗连为姻亲，当然是轰动大苍的大事，于是便来了许多人，东西南北皆有客人，可这些客人却不是来“道喜”的。
　　“怎么，好戏还没开始吗？我都等不及了！”
　　“嘘——小声点！可别被镇魂宗那帮人听到了……功亏一篑。”
　　“听到就听到了，眼下已经是天地牢笼，他们死定了……”
　　“不过可惜了那妖女啊……她实力极高，要是能和她双修，大约能涨不少修为吧？”
　　“待会儿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玩玩她……”
　　台下的窸窸窣窣他都听到了，楚北云攥紧拳头，倏忽转头，“闭嘴！”
　　他这一声杀气太重，周身气势犹如烧起来的凶焰，登时让那些人所有恶心的话都吞了回去。
　　“云儿！”
　　上首的主婚人，正是他的师傅，喝止了一声。
　　于是杀气收敛，楚北云低下头，继续默不作声地等待着。
　　等待着她步入杀局。
　　“桑主，应该我挽着你送过去啊——”
　　不多时，在场的人就听到一声喊叫。
　　回头便看见红群金冠的姑娘拎着裙摆，小跑着飞奔过来，脚步轻快极了。
　　她没有管还在背后追着她的徐老头，似乎是嫌他走得太慢，一瞧见楚北云，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哎，等久了吧？”
　　“都是徐老头，他故意的，拖着我走得和蜗牛爬似的！”
　　她已经跑到了他面前，面上还染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原地转了一圈，大红的衣裙像是绽放的花。
　　“怎么样，我今天好看吗？”
　　楚北云看着她，视线从她喜悦的眼角眉梢滑落到地上，嗫嚅着嘴唇，“……好看。”
　　的确，她穿红裙最好看，就像沙漠里耀眼的红棘花，鲜活明艳。
　　“不对啊，你说谎吧？”
　　她佯装皱眉，“你以前夸我好看可是会脸红的，今天怎么不红了？”
　　楚北云一顿，“我……”
　　“我感觉你今天似乎有些不高兴，怎么了？”
　　她打趣道，“是和我结婚不乐意？”
　　“没有……”
　　他攥紧的拳头并没有松开，抬眼去看她，只见到一双澄澈的眼睛，眼睛里带着光。
　　忽然有些动摇，便想开口，“不，你……”
　　“云儿！时候到了。”
　　上首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言语冷厉，“错过吉时可不好！”
　　楚北云：“……”
　　他攥着的拳头爆出了青筋，最后咬着牙，“……好！”
　　她也没有疑惑，反而催着，“时候到了？那就快点，要拜天地吗？”
　　“一拜，天地——”忽然有人拖长了调子喊。
　　伴随着这声话起，琉璃台忽然震动了一下，西边升起一道光柱，冲天而去。
　　“要拜了要拜了，往哪边拜？”
　　她还在询问，拉了拉楚北云的衣角，可他站住没动。
　　“喂？楚北云……”
　　“二拜，洪荒——”
　　东边骤然也冲起光柱。
　　“三拜，日月——”
　　“四拜，星辰——”
　　那扯着调子的声音越喊越快，大地震动不已，东西南北，四方已然冲起凛冽光柱。
　　天地间的大风盘卷吹拂，那些悬挂着的红绸此时几乎被风撕裂，噗啦啦尖叫着，刺耳又难听。
　　她面上的笑容渐渐收起，这不是结亲的仪式……？
　　“桑主！”
　　徐老头的惊叫炸起，“这是诛魔阵！”
　　轰！
　　更大的声音炸开！
　　那四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忽然展开巨大的光网，从天兜落，杀气凛然！
　　诛魔阵！
　　她并不惊慌，瞬息拔剑，起剑温柔，落剑杀气四溢。
　　这是一剑“风起清萍”，从她剑尖迸发出的剑气又如璀璨的天光，甚至比天光还要亮。
　　诛魔阵又如何，她又不是没有破过！
　　砰——
　　剑气绞杀，那张巨网被她破开硕大的口子，而后碎裂成无数光斑，像是落雪一般飘洒飞散。
　　“桑主！”
　　这一声惊叫却是变了调的，充满了惊怖。
　　“快避开！”小白也是一声厉喝。
　　唐糖懵了，“我没法控制身体，怎么避开！”
　　就在一刹那，噗！
　　胸口忽然发痛。
　　透亮的剑尖从胸前冒了出来，剑尖刻着繁复的花纹，这是她亲手刻的……天罗剑。
　　桑其实从没想过，要防备身边人。
　　“……对不起。”那些巨大的噪音里，她听到了身后人的道歉。
　　一把捏住从胸前冒出的剑尖，纤白的手里流出殷红，一滴滴坠落在地。
　　咔嚓！
　　天罗剑居然生生被她掰断了。
　　“楚、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