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90、示弱？

　　对于御剑，百里之距不过几息。
　　借着轻风下行，清霜最后落在第五峰山腰。
　　大风吹过，草植簌簌起伏，药田里人忽然停住动作，他扶起遮阳的斗笠，瞧见了来人。
　　“凡堂主，劳烦帮青青看一下伤！”
　　唐糖带着人匆匆而来。
　　赤凡有一瞬间愣住，六年未见，此番乍一眼见她，说是心死，却仍旧在心头掀起了风浪。
　　“凡堂主？”
　　她又唤了一声，赤凡很快反应过来，看向一身血气的张青，迎着进屋，“快进去看！”
　　匆匆进了屋，落了座，赤凡让他退去衣服。
　　衣衫退开，便显露出来那道血口，顺着张青的左肩往下，一直横到右腹下，狰狞翻卷着皮肉。
　　除却这道伤，他紧实的身躯上，更是纵横着新旧不一的伤疤，看得人触目。
　　唐糖看了是眼瞳一缩，又是惊诧又是心疼，“你……怎么这么多伤？”
　　张青对她笑了笑，“都是旧伤，早就好了。”
　　谁问他这个！
　　看出了唐糖对张青的格外在意，赤凡顿了顿，而后拿着蘸水的棉纱擦去血污，“他的旧伤不管，现今这伤……有些麻烦。”
　　“伤得很重吗？”唐糖连忙追问。
　　赤凡擦干了伤口边沿的血渍，眉头却皱了起来，“伤不重，但止不住血……”
　　“止不住血？”她声调都有些拔高，“伤到动脉了？”
　　“不是大血管。”赤凡探查的灵力只略略浸入一丝就得到了回馈。
　　“是燃血毒，”他奇怪地看向张青，“你怎么会中燃血毒？那是血狱谷才会有的毒瘴。”
　　而血狱谷，远在千里之外。
　　张青淡淡说，“我去了血狱谷。”
　　赤凡点头，“难怪。”
　　“血狱谷是什么？”
　　唐糖全然一脸懵，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这些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她了解的九冠鸡吃法，绝对比大苍界的诸事更多。
　　“血狱谷，是西域和北域之间的一道裂谷，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色瘴气。”
　　“那股瘴气就是燃血毒，若是无伤还好，若是受伤了，能让伤口长久无法愈合，最终失血过多致死。”
　　赤凡解释了几句，看向面色淡然的张青，“血狱谷除了燃血毒，就是各式穷凶极恶之人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张青并不遮掩，“那些人是很好的修行对手。”
　　赤凡又是微微一愣，但随即恍然，他觉察到了隐在张青身上的气势，不过六年未见，他怕是已然强过自己许多许多了。
　　唐糖可不管这些，只关心眼前，“那这个燃血毒好解吗？”
　　“不难，”赤凡反应过来，“用纯雪水可解。”
　　“你按着纱布，我去拿药。”
　　赤凡去了内室，唐糖依着他的话去做，一只手按在止血的棉纱之上。
　　可这团棉纱贴在他胸前的血口上，一点点殷红很快渗进来，不多时就能浸透纱布。
　　“血真的止不住……”她皱着眉，眼里流露出的是担心。
　　“没事的，小伤。”
　　这时候，张青倒反过来安慰她了，可他之前明明一副虚弱的样子。
　　唐糖抬眼瞪着他，“所以你刚才喊疼，又是麻又是晕的，果然是装的了？”
　　张青：“……”
　　顿时哑然。
　　的确，他装的成分更大一些。
　　“咳咳！”
　　徐老头忽然从断剑里冒出脑袋，给他说好话，“女娃娃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年他不要命似的修炼，受的伤可多了。”
　　“你也瞧见了，这身上一道一道的，几乎都是疤！”
　　他絮絮叨叨地说，想让她知晓张青这些年吃的苦，女娃娃是个心软的性子，说些难处，她会对小子更好吧？
　　徐定修打着这个主意，从地渊聊到了血狱谷……说着他身上每一道疤的来历。
　　张青并不说话，只悄悄看着她。
　　希望从唐糖眼里看到更多关心和在乎。
　　“小子这些年不容易啊……”
　　“他这么拼命地要变强，我老实说吧，十成都是为了你！”
　　徐老头说着，挤了挤眼睛，可听完一切的唐糖眼睫垂下，适才的关心和焦急一下子淡了起来。
　　她声音有些平，“修行不是为了谁，而是追求大道……这样才会长久。”
　　感受到她骤然冷淡起来的态度，张青忍不住瞪了徐老头一眼。
　　徐定修诶呦了一声，不知自己说错什么，只能讪讪道：“……不是，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实在搞不懂女娃娃在想什么，徐老头当即遁了。
　　面对突然冷下来的唐糖，张青有些怕，怕她的冷淡和疏离。
　　“师傅……我……”
　　“青青，我说过了，”她视线停在自己的手背上，言语冷淡，“我对你只是师徒之情，不要多想什么。”
　　张青抿了唇，眼中跳着光，“我知道的……但现在是师徒之情，不代表以后也是师徒之情。”
　　没想到他听不进去，唐糖忍不住抬眼，“你……”
　　“我很偏执的，”他对自己很了解，看着她，认真道：“师傅可以不喜欢我，但我喜欢师傅。”
　　唐糖：“……”
　　砰的一声。
　　一个药瓶忽然摔在地上。
　　唐糖倏忽回头，赤凡已经在弯腰捡东西了，他低着头，“抱歉，药掉了。”
　　她顿了顿，一下子收手站起了身，退到一边，“青青的伤劳烦凡堂主治疗，我想起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赤凡愣了愣，随后点头答应，“好，交给我吧。”
　　她颔首离开，没有再去看张青一眼，匆匆远去。
　　室内便安静下来。
　　赤凡已经收拾好了打碎的药瓶，拿了新药，一点点撒在他伤口上。
　　一边动作，一边说，“纯雪水可以消除燃血毒……你下次要去血狱谷，可以备上，我这边有不少，你可以来拿。”
　　张青道了声谢，却又开口，“凡堂主听见了？”
　　赤凡手一顿，“什么？”
　　“我喜欢师傅的话。”
　　赤凡顿了顿，继续倒药，动作却有些僵，“……师徒之情，在剑宗是禁止的。”
　　“那又如何，”张青颇为不屑，“这些规矩，管不了我。”
　　“我只是想说，你既然已经死心了，就死得更彻底一些。”
　　他声音冷厉，周身的气势浮起，压得虚空微微震颤。
　　赤凡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我死心了……的确应该死得更彻底一些。”
　　他像是回忆起什么，收手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么？”
　　张青偏过头，“为什么？”
　　“我和她是同期入门的。”
　　“她比我年纪更小，却更厉害，她从小就很厉害的。”
　　“打架厉害、骂人厉害……气人也很厉害。”
　　“我幼时总被人欺负，都是她帮的我。”
　　“那时候我觉得她就像是一道光……没有人不喜欢光，我也喜欢。”
　　张青有些沉默。
　　的确，她就是一道光，皎皎明月、尘尽光生，也同样照耀在他最黑暗的时候。
　　赤凡说到此处，却低下了语气，“但我不合适，天资有限，不配并肩……你比我更好……”
　　“所以……下次拼命，惜命一些吧。”
　　“我看她是很关心你的，不要让她伤心。”
　　张青缓缓点头，像是许诺，“……我不会让她有任何伤心。”
　　赤凡却笑了起来，“你这话，该和她去说，与我说没有用处。”
　　他拍了拍张青的肩膀，“慢慢来，别急。”
　　“她从小就心软，就像今日，你若再装得虚弱一些，她会对你更在意。”
　　“或许你可以用上这一点，徐徐图之。”
　　没想到赤凡还给了建议，张青略有怔愣，但结合之前的情状一想，似乎的确如此。
　　“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