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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伤口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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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微来了。
仍旧是一身惯常的白衣,在炽盛的天光下,就像大雪山顶的积雪。
他走得越近,便越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于是本来略有上翘的唇角压了下去,面上也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师尊。”
一声冷然的呼唤从张青口中吐出,依着规矩,他率先开口,拱手招呼。
白九微看向这个已经与他一般高度的徒孙,眉头略皱,颇为冷淡地点头示意。
而后眼中再无他人,只看向自己的徒弟,“出关了?”
“嗯出关了,师傅你怎么来了?”唐糖略有疑惑,眼前这人是她上辈子喜欢的人的转世,嗯,这关系有些绕。
不过她此刻心里坦荡荡的,就算知道了他是楚北云转世,也没什么变化。
白九微不是楚北云,她分得很清,何况她自己也记不得什么了,何必在意。
“我在你洞府出口设了禁制,你出门我便知道,”解释了一句,白九微依旧看着她,“此番闭关,可有助益?”
“有……吧。”
比如说睡得很香,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总被他叮嘱修行,但从来都是偷懒。
“我看看。”他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腕骨,一道青色的灵力瞬时顺着经脉深入,似乎能探查到她修行的状况。
“根基稳固……看来你的确在好好闭关。”
白九微有一丝赞赏,探查的青色的灵力退去。
“脏了。”他忽然又淡淡说道。
“……什么?”
唐糖还没明白过来,便有一股青色灵力化作的轻风盘旋而来,绕住了她的手心。
一瞬之间,她手上沾染的血污都被这风祛了,显出白皙的掌纹来。
“嗯,干净了。”瞧着唐糖恢复光洁的手,他才略略满意了。
唐糖:“……”
她一下子缩回手。
白九微继续道:“此间六年,你没有出关,而是好好修行,倒是少见。”
唐糖讪讪笑道,“不算少见吧……”
“你从小便是厌恶修炼,能好好静心修行,都是难得。”
“……”
她还没再讲些什么,张青已然上前半步,打断他们,“师尊还有事吗,若是没事,师傅该送我去药堂了。”
白九微眉头皱起,冷然的视线盯在他面上,“你不是不良于行,需要糖儿送你?”
“需要。”张青也冷淡地直视他。
“你非糖儿,如何替她论断需要?”
“师尊也非师傅,又如何说不需要?”
两人的视线在虚空中相撞,似乎带了些火气。
而什么需要不需要,一旁的唐糖根本没听懂,只觉得两人隐约有些争锋相对,于是赶紧插了一嘴,“……青青伤得不轻,我先送他去药堂。”
说着拉了拉张青的衣袖,“我们走。”
张青收回视线,嘴边噙起了笑,似乎有些高兴,“好。”
两人要走。
白九微却是声音冷然,叫住了她,“糖儿,我还有事。”
往前走的步子又顿住,唐糖只能回头,“师傅有什么事?”
白九微慢慢走来,“过几日,要去一处上古遗迹,你跟我去。”
“……上古遗迹?”
“嗯,那是一处剑修大能的埋骨之地,对你来说,说不定有什么机缘。”
唐糖脑中却是晃过了“云坟”两个字,于是就问,“青青能去吗?”
又是“青青”,看着她身边的张青,白九微的表情骤然冷淡了更多,“此次由我带队,青字辈弟子愿意的,都可以去。”
所以果然是云坟的剧情,唐糖点头,“好啊,我知道了。”
正好她不用找理由跟着去,更加方便了,有些高兴。
身边的张青忽然捂住了胸口,低低喊了一声痛,她听见了,赶紧转身去扶,“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微微发麻。”
他面上露出笑,有些忍耐的样子。
“发麻?是中毒吗?”
唐糖越发担心,然后急着对白九微告辞,“师傅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先走了。”
瞧着她着急的样子,白九微心里忍不住有些烦闷,言语更冷,“还有事!”
“……什么事?”
白九微顿了顿,才道,“这几年,勒忽小有进步,虽然天资差,但也已炼气中期。”
唐糖眼睛一亮,“勒忽炼气中期了?”
“嗯,有空你可以去看看他。”
白九微现在觉得,只要能把她的注意力从张青身上移出去就是好的。
“那我待会儿去看看……”
“师傅,勒忽这些年一直是我在教他。”张青也适时开口,说完又捂住了心口,咳嗽起来,似乎伤势不轻。
唐糖也来不及说其他了,只扶着他对白九微告辞,“师傅我们先走了。”
白九微张了张嘴,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看着他们搀扶着远去。
此时此刻,炽盛的天光有些刺眼,连带着山野间的蝉鸣都显得聒噪起来。
……
张青被她虚扶着往前走,面上隐隐现出梨涡。
她是关心他的。
他空出的另一只手,悄悄拉住了她的衣角,似乎这样才更安心。
唐糖并没有察觉,只闻见他身上浓重的血气,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不行,走路太慢了。”
抽出了发髻上的冰蓝色发簪,一挥之下化作长剑。
“走,御剑去更快。”
“你站得稳吗?”唐糖看了他一眼。
张青眼睛慢慢眨动,声音似乎有些虚,“有些晕,可能站不太住。”
她只能想了其他法子,“站不住的话,那你要不横坐在剑……”
“横坐在剑上”的建议到一半就顿住,因为一双有力的臂膀已经从背后绕上前,环住了她的腰身。
张青往前拥住她,怀里带着腥甜的血气和柔软的热度。
“这样就稳了。”他说得自然极了,而唐糖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
张青早已比她高出许多,此时视线低垂,就瞧见了她微微颤动的眼睫,嘴角带笑,“师傅,不走吗?”
这还催上了。
唐糖:“……”
沉默了片刻,她脸颊开始抑制不住地泛红,“……你当我傻是不是?”
不知这红脸是气的还是其他,唐糖一下子拉开了环在自己腰身的手,回头瞪着他,“你是装的?”
“咳咳咳……”
张青忽然捂住胸口,咳嗽起来,声音都有些弱,“伤口好痛。”
唐糖:“……”
嘀嗒嘀嗒,顺着他的指缝,的确有血水慢慢滚落。
她眉头皱得更深,指挥着清霜悬空,“你坐上去!”
“当凳子一样坐,”唐糖催着他,“快点,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张青又咳了几声,最后只能乖乖坐了。
御剑飞行,从来都是稳立剑身、行云流水,像他这般坐着的倒是少有,显出几分古怪滑稽来,但是长剑上的年轻男人笑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