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83、当年的天运之子

　　“师傅不喜欢我。”
　　张青的声音很低，低到有些不可闻。
　　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陷入了之前的梦魇。
　　那个“师傅”冷淡又疏离地看着他。
　　徐老头看着他有些心疼，“你……”
　　说到底，眼前这个小子，也还只是十八岁。
　　即便他早慧聪敏、心思深重，可终究只是个年轻人。
　　年少者，心思最为轻快。
　　明明几日前，他还在未得偿所愿高兴。
　　可一眨眼，就能把所有生气浇灭。
　　显出黯淡无光来。
　　“她不喜欢你，只是现在不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不会啊。”
　　“这不是很正常么。”
　　“女孩子，总要去追的嘛。”
　　徐定修劝着他，“你不必如此失落……”
　　乌云中的劫雷渐渐浓稠起来，咔嚓一声巨响。
　　骤亮的雷电劈落下来。
　　几乎就打在张青脚边，脚下的青石寸寸皲裂。
　　徐老头又着急起来，“哎小子，虽然元婴的劫雷没什么，但你也要避一避啊。”
　　“别傻站在这里，由着被雷劈啊……”
　　瞧着他依旧没动作的样子，徐定修跳了脚，“你动一动啊！”
　　“哎呀……”
　　轰隆！
　　又是一道劫雷打下。
　　这一次没有劈在脚下，而是正正好好，打在了他还显得有些单薄的背脊上。
　　“小子！”
　　徐老头惊叫了一声。
　　却见他身子微微有些颤瑟，后背裂开的血口汨汨冒出鲜红的颜色。
　　“哎呀，小子你清醒点……不就是女娃娃说了些冷情的话……”
　　可他依旧无所动作，就像一尊了无生气的石像。
　　徐老头很急，元婴期的劫雷是不难渡过。
　　但这不代表它丝毫无害！
　　这傻小子一动不动，只怕会被劈得半死！
　　“等等，我知道了！”
　　“一定是因为食灵蛊！”
　　徐定修忽然想起什么，声音拔高，“小子！女娃娃是天容之躯啊！”
　　“她当初为了吸取你的寒毒，用了食灵蛊，所以她是知道自己身上有这玩意儿的！”
　　“白九微下的这东西，她是知道的！”
　　“她突然这般与你说话，是怕你敌不过白九微啊！”
　　不得不说，徐老头这一番话，其实很接近真相。
　　张青略微动了动，“白九微……她怕我敌不过白九微……”
　　“对对对！”
　　“就是这个！”
　　“那日她红着脸落荒而逃，哪里是对你无情的样子！”
　　“依我看……就是因着白九微的缘故，她才这般对你！”
　　“白九微要她的命，而她敌不过对方，自然也不想让你受害！”
　　“所以小子，你要变强才行！要比白九微强！”
　　不知是哪句话，让他听进去了，张青生动起来，他喃喃道，“是……我要变强，我要比白九微更强。”
　　轰隆——
　　又是一道劫雷滚落，狠狠打在雨幕里那个有些瘦削的身影之上。
　　却没有再带来伤口。
　　只让张青身上弥漫起淡淡的火光，在大雨里烧起一层水雾。
　　他背后的血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火光很快就变成了金色。
　　这一刻的张青，浑身金光弥漫，气势空前浩大。
　　“成了成了，你的元婴期稳了！”
　　徐老头马上鼓掌，也是高兴得很。
　　可高兴归高兴，他又忍不住心底叹气，张青这小子，几乎把女娃娃当做了唯一的念头。
　　偏执太重，只会自伤。
　　但愿女娃娃会真的喜欢他。
　　不然，他觉得张青……
　　哎。
　　这些情情爱爱，果然都是世间麻烦事。
　　……
　　“别看了，他劫雷过了。”
　　天乾殿里，小白瞧着她站在偏殿门口一站半个时辰，凉凉地开口，“一个元婴期的劫雷罢了，他又不像你那样作死，怎么可能渡不过。”
　　她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渡过就好。”
　　要往回走时，才发现有些腿麻。
　　她站了有一会儿了。
　　唐糖回到软座坐下，想拿个果子，却停了手。
　　她忽然发现心事太重，还会连累胃口。
　　顿了顿，最后还是挑了个半青半红的果子，大口咬了，味道有些泛酸。
　　不想了不想了，不想就没事了。
　　她反复劝着自己，又恢复了蜷腿的坐姿，显然轻松了很多。
　　咔嚓咔嚓吃了大半，她想起之前未完的话题，直接问道，“小白，那我们聊一聊之前的话题。”
　　小白：“什么？”
　　“那个万年之前的‘助力天运之子’任务，”唐糖想了想，忍不住道，“天运之子，是青青的上一世吗？”
　　小白停顿了片刻。
　　“不，天运之子每一代都不一样，上一世，并不是他。”
　　“哦……”
　　她点头，似乎少了一丝关心，又问，“那天运之子是谁？”
　　小白沉默了。
　　“小白？”
　　“那一世的天运之子，是楚北云。”
　　它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楚北云你知道吧？”
　　“楚北云……嗯，感觉有些熟悉……”她又咬了口果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仔细一想，我其实不太清楚。”
　　小白：“……”
　　它有些失笑，又觉得解气，“是了，你连魔主都不清楚，何况楚北云。”
　　“楚北云怎么了？”
　　“他是剑宗在万年前的一代宗主，”小白慢慢道来，“天运之子，天资卓越，年纪轻轻就是大苍第一人。”
　　“却是个死板迂腐的家伙。”
　　“剑宗后来那一套什么‘心有正义，身如死铁’就是从他口中所出。”
　　“坚持所谓的什么正义，恶心透了。”
　　它没用上好词，语气里满是抨击，“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个纯种的傻缺。”
　　唐糖点着头，“嗯，是个傻缺……所以后面他死了？你之前说天运之子死了……”
　　“嗯，我也死了，哎，对了，我怎么死了？”她追问道。
　　“你的死，是因为你错信了他。”
　　小白停顿了片刻，“你那时候没看清他的真面目，被他骗了。”
　　“最后，是他杀的你。”
　　唐糖一听，顿时皱起了眉毛，不满极了，“杀我？”
　　小白：“嗯。”
　　“妈的傻缺！”
　　“他是天运之子吧？这任务不是‘助力天运之子’吗？我明明去帮他的，却被他杀了？”
　　一连三问，她有些不敢信，但显然恨了一些，然后恨恨地想要知道更多，“那傻缺骗我什么了？”
　　“按理来说，我这么机智，不太能够被骗啊……”
　　“呵呵，”小白却是嘲笑她，“你机智吗？不要自欺欺人。”
　　唐糖皱着鼻子，咔擦一口咬掉半个果子，“说说吧，那傻缺骗我什么了？”
　　小白顿了顿，又陷入了沉默。
　　她微微蹙眉，小白这家伙最近说话老是沉默，“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他骗了你的感情。”小白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差点被果子呛住。
　　咳嗽了半刻，才平缓下来，然后瞪着眼，“骗我感情，什么感情？”
　　小白冷笑道：“什么感情？能有什么感情，你那时蠢得要死，偏偏喜欢他，而后落得如此下场。”
　　唐糖：“……”
　　“不是……我喜欢那个傻缺？”
　　小白继续耻笑，“你那时眼睛大约是瞎了，屁颠屁颠地喜欢他，我劝都劝不住。”
　　唐糖摸了摸鼻子，“可能是瞎了……？”
　　不然怎么会被他杀了。
　　她想到这里有些忿忿，同样是天运之子，同样是喜欢，那个傻缺肯定没有青青好。
　　小白似乎陷入了回忆，继续慢慢说着，“你那时，是镇魂宗的宗主，百年间从凡人一路晋升至飞升期。”
　　“楚北云大苍第一人的名头，落在了你的身上。”
　　“因为你太强、因为你太随性，那些看不惯你的人就纷纷出来说坏话，说你是血杀星降世，会带来灾祸和杀孽……”
　　“众口铄金，楚北云那个傻缺，也就那么信了。”
　　唐糖当即啐了一口，“呸！”
　　小白瞧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才道，“于是最后，就是他被人怂恿着，要除魔。”
　　“而你，就是那个魔。”
　　“而且他挑了个好日子，除魔那日，是你们大婚之时。”
　　大婚之时？
　　唐糖忽然觉得心口有些酸涩。
　　脑中的确想起了一些细碎的记忆。
　　不知是梦、还是真的。
　　记忆里大风如鼓，红绸飘荡。
　　她最后摇了摇头，又啐了一口，“楚北云这傻缺！”
　　“他最后死了吧？怎么死的？让我听了解解气！”
　　“……那我就不知了。”
　　小白摇头，解释道，“因为是你先死的，你死了，我这个系统只能跟过来，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
　　“骗我又害我，这种人……死得好！”
　　唐糖生气地、重重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咔擦咔擦作响。
　　似乎对楚北云的恨意不浅。
　　“对了，徐定修，当年是你的手下。”小白提醒她。
　　唐糖愣了一下，没想到那个唠唠叨叨的老头，居然与她是这种关系。
　　“这样啊……好吧，不过我也记不得了。”
　　“你能给我恢复抹除的记忆吗？”
　　她忽然问道，而后又摇头，“不了不了，我不想记得，没什么好记的。”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记忆。
　　被人骗了，还被人杀了。
　　这东西有什么可记的。
　　“过去的不管他了，反正我只要这次能完成任务就好……”
　　“这次的天运之子，比上次的好……嗯，对，青青比楚北云好一万倍！”
　　小白也是难得赞同了她的看法，“张青的确比他更好，所以……你若与他相携，也不错。”
　　唐糖却坚持着，“这只是个任务……”
　　“而且每次做任务，都喜欢上任务对象，我是不是太闲了？”
　　她吐槽了一句，又重复了一遍，“只是个任务而已，还有六年就完成了，没有后续的。”
　　“既然没有后续，又何必纠缠。”
　　小白：“……若有后续呢？”
　　她微微皱眉，“后续？”
　　小白：“……打个比方而已。”
　　“算了，随你，左右都是你自己的事。”
　　“……我只是个系统罢了，只能给你提些建议。”
　　唐糖没说话，又咬了口果子，似乎是放得久了，唇齿间微微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