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46、复苏计划

　　月如钩。
　　淡薄的月光穿过沙砾和红丝草，落在残垣的缝隙里，微光闪烁。
　　有个漆黑的影子坐在高高的断壁上，支着下颌，听着夜风拂过沙丘，在低声唱歌。
　　抬眼望去，从眼前到极远处，都是大片雪白无垠的沙海。
　　漂亮又单调。
　　无人的寂静里，只听得见风的呜咽和他的轻声吟唱。
　　终于停歇。
　　“看来……”
　　“今夜是看不到了。”
　　他缓缓抚摸着膝上趴卧着的灰毛兔子，动作轻柔，像是在和人对话，“我记得你幼时最喜欢蜃景。”
　　“其实我也喜欢。”
　　“在枯燥无味的沙漠里，能看见大海和山野。”
　　“雪山和城郭。”
　　“人群和动物。”
　　“……多有意思。”
　　兔子并不会说话，只呆呆的、安静地趴在他膝头。
　　他仍旧是一下一下抚着兔子的头颅，轻声道，“多晒些月光吧，对你有好处……”
　　“宗主！”
　　忽然有人出现，高声禀报道：“长老们都已到伏矢殿！”
　　“知道了。”
　　人影闪动，他已经出现在断壁之下，怀中还抱着小小的兔子。
　　“走吧，去伏矢殿看看戏。”
　　他咧嘴笑了，往残垣深处走去。
　　“你们这是找死！”
　　“这是找死啊！”
　　伏矢殿内，火光憧憧。
　　以中道为线，人群分成了两派。
　　纷纷唇舌翕动，相互攻讦。
　　“我们镇魂宗残喘万年，好不容易保留下的星火，小心被灭得干干净净！”
　　左边那派人，以领头的白袍老者为尊，发须皆白，说话间眉毛都会翘起来。
　　“呵呵。”
　　右边这派的领头人，倒是年轻得多，脸上带着讽刺，“我看章长老你是乌龟成的精怪吧？只会缩头？”
　　章长老眉毛一翘，“别扯这些！说我是缩头乌龟，罗建飞你又何尝不是无脑的蠢蛋！”
　　“时候未到，如今冒头，定然会招来祸端！”
　　名叫“罗建飞”的男人嗤了一口气，“那你说说，何时才是‘时候已到’？”
　　“十年后？百年后？千年后？”
　　“又或者，又耗上整整万年！”
　　“这大苍界，都已经失去了镇魂宗的名字！”
　　“我们又不是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见不得光？”
　　“我们出世，那些所谓的正道门派就要来剿杀我们吗？”
　　“凭什么？”
　　“凭万年前一个‘魔门’的称呼吗？”
　　章长老花白的眉毛翘得极高，枯瘦的手指一下一下狠狠戳着空气，似乎是戳在罗建飞脑门上，怒道：“对！”
　　“就是一个‘魔门’的名字，他们就能弄死我们！”
　　“万年前魔主是如何死的？”
　　“镇魂宗是如何灭的？”
　　“若又招来万宗齐讨，我们拿什么阻挡人家！”
　　罗建飞冷声道：“他们敢来，我们便敢杀！”
　　“愚蠢！”
　　章长老高声叫道，“那些人有多少，我们镇魂宗又有多少？拿什么实力挡住人家？”
　　“如今宗内的化神大能，只有徐猛！”
　　“你让徐猛一人去挡万宗高手？”
　　“除非他是飞升期巨擘！”
　　“否则就是自求死路！”
　　罗建飞冷笑一声，“徐猛徐猛地叫，章岳，你是什么心思？你该叫他宗主！”
　　“对，你该叫我宗主。”
　　一声轻飘飘的话忽然从殿门口传来，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进门而来的白衣男子带着笑，怀中还抱着小小的兔子。
　　“宗主！”
　　有人恭敬地叫了。
　　有人敷衍地喊着。
　　落在他耳里，都是明明白白的。
　　他一路过去，坐上了殿中的主座。
　　“章长老，你该叫我宗主。”
　　他笑眯眯地看着座下的老者。
　　一声冷哼从鼻腔里发出，章岳斜眼看他，“你当宗主一事，我非毒一殿还没有认。”
　　“纵使你修为最高，也没用！”
　　“宗主不是修为最高就能胜任的，而是需要更大的智慧，才能引领镇魂宗走得更远！”
　　他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赞同。
　　徐猛向后一仰，右腿架上了左腿。
　　再扬起手，悠闲地拍了拍。
　　啪啪。
　　面上似笑非笑。
　　“章长老说得不错。”
　　“需要更大的智慧，才能引领镇魂宗走得更远。”
　　“那长老的意思，谁来当这宗主更好？”
　　章长老头颅一扬，带着自得和傲气，“自然是我！”
　　“论智慧、论资历、论眼界，宗主该有我来担任！”
　　“徐猛啊，你还是太年轻、太激进、太冒失。”
　　“你之前匆匆让弟子外出走动，就只会给镇魂宗带来麻烦！”
　　罗建飞胸脯一阵起伏，忍不住怒道：“章岳！”
　　“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凭你这个元婴期的老东西，也想当宗主？”
　　章长老没理他，直接看向主座上的年轻男人，干瘪的唇咧开一笑，“听说你在外折了一位弟子？”
　　“那位弟子还是药毒体啊！”
　　徐猛面上的笑不退，眼里的森寒冷意却是冒了出来。
　　他支着下巴，动了嘴唇，“陈玉！”
　　一声暴喝，忽然起了一阵风。
　　明亮燃烧的壁火骤然抖动起来。
　　虚空里，一道黑光闪电般划过。
　　噗！
　　一声闷响。
　　便有一颗花白发须的头颅冲天而起。
　　咚的一声落地。
　　咕噜噜滚远。
　　无头的身躯抽了抽，直挺挺倒地，一串殷红，温热四溅。
　　人群的尖叫来得更晚一些。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章长老被人斩了脑袋！
　　聚集的人群轰然散开，只见一身漆黑的年轻男人擦着剑走来。
　　他一双长眼带着隐约的红光，周身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气，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
　　如此气势，只怕沾了不少血！
　　众人心惊。
　　这位是什么人？
　　一步两步，他最终站在主座之侧。
　　主座上的徐猛动作未变，依旧是右腿架在左腿之上。
　　啪啪！
　　他又鼓了掌。
　　“我当宗主，诸位没有异议吧？”
　　底下众人一片安静，连站在徐猛一边的罗建飞都紧紧闭着嘴。
　　徐猛笑了笑，指着身侧的年轻男人，“这位叫陈玉，以后便是非毒殿的殿主。”
　　“大家也没有异议吧？”
　　众人纷纷摇头。
　　对这位杀星似的人物，不敢有任何异议。
　　徐猛摸了摸怀里的兔子，笑道：“我知道你们有人不服、有人不满。”
　　“但从此往后，镇魂宗只有一个声音。”
　　“聒噪多嘴的，便如章长老。”
　　他遥遥一指。
　　章长老的无头尸躯孤零零躺在地上，血都还未冷去。
　　便不敢有人多说一句。
　　笑眯眯的徐猛，从来都不是心软之人。
　　但凡挡在他路上的，都要死。
　　“那么，复苏计划，继续执行！”
　　……
　　剑宗，第五峰。
　　“哎，你不收拾收拾，就这般跑去……人家不会嫌弃你吗……”
　　赤天只来得及抬手，可赤凡已经跑远了。
　　心急火燎的、迫不及待的。
　　“你这药，人家都不一定要。”
　　“这么多年了，何苦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赤糖是给你下了蛊吗！”
　　赤天有些恨铁不成钢。
　　最后还是跟上去了。
　　赤凡这人，太过痴心。
　　但痴心太深，只会伤人。
　　另一边，赤凡是冲上第九峰的。
　　他怀里还抱着滚烫的丹丸，兴冲冲地往天乾殿跑，却被人拦住了。
　　“凡堂主，”
　　拦着他的年轻男人露出笑涡，“还请留步。”
　　赤凡一愣，看着身前比他还高半个头的人，直到视线落在那人眉尾的伤疤上，才恍然道，“青青？”
　　“是我。”张青依旧带着笑。
　　赤凡脏污的脸上也露出笑来，他一心钻研药理，不分春夏、不知年岁，没想到再一出关，她的小弟子都这般大了。
　　“没想到你这么大了，比我还高……好啊，真好。”
　　他笑着说完，又想起什么，急急忙忙把怀里的锦帕掏了出来，里头是余温滚烫的药丸，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是我从千金古方里翻研出的救心丸！”
　　“我已然试过药，并无毒害。”
　　“你师傅的心疾，或许能治……因着药效，要趁热吃了才好……”
　　张青瞧着那枚浑圆黝黑的药丸，面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淡了。
　　心痛之疾源于食灵蛊。
　　药石无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