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38、眼睛里有光

　　张青的这一剑。
　　便是风起青萍。
　　起时轻软温柔，落时杀气锋利。
　　他只用出六分力道。
　　不然，剑气绞杀的，便不是细细密密的伤。
　　而是斫骨断肉的血口了。
　　“对对对，风起青萍！”
　　“魔主的风起青萍你算是掌握八分精髓了！”
　　徐老头笑呵呵的，显然十分满意，摇起了花白头发的脑袋，“魔主说过，这是最温柔的杀机……仪态做足了，那可是杀人的……那什么……”
　　他张了张嘴，话又吐不出口了，细想却是想不清当年魔主的原话。
　　“杀人的什么……什么术？”
　　“哎，什么术？”
　　“啧……老了老了，竟是都忘了……”
　　张青没理他的自言自语。
　　只盯着余薇。
　　那姑娘也看着他。
　　目光冷静得如同死水。
　　她还有下文。
　　张青冷然道，“你有杀意。”
　　“想杀我？”
　　余薇眼中的血丝弥漫，并不否认。
　　现今，已无退路。
　　“……杀！”
　　她体内忽然爆发出炽烈的灵力，便有血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一道。
　　两道。
　　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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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百道。
　　每一道光柱都是灵力凝结。
　　瞬时又拉成细细的丝线、泛着浓郁的寒霜。
　　丝缕交缠，纠绕成一张罗天巨网。
　　这是余薇以自身灵力为引，掺杂心血织就的寒□□网。
　　她是药毒体。
　　可以医治救命、也可以毒杀千里。
　　淬了她心血的毒，便是张青再惊才绝艳、有无双的天资禀赋。
　　也足够杀他了！
　　双手一合。
　　寒毒丝线编制而成的巨网、便往张青罩下。
　　张青近乎没有任何反应、便被这网罩住。
　　炽浓森寒到极点的寒气，将他笼罩包裹。
　　台下观战的诸人，看着这一幕，全都张大嘴巴。
　　震慑于余薇的神奇手段。
　　又觉张青居然不敌。
　　“癸场不是倒数场次……她是癸场第一？”
　　“这冰网的神通，可有元婴初期之力啊！”
　　“金丹期敌不过！”
　　“说不得死了……你没发现这冰网的森寒，天地至阴，何等可怕……这位青青只是金丹期，还是火灵根，被克制得死死啊！”
　　嗡嗡的议论起伏不绝。
　　人群里的青蕊攥紧了手，骨节都略略发白。
　　“没事的……青师兄很厉害的……”
　　另一边，青风也倏忽站起，似乎十分担心，“师傅，师弟……”
　　唐糖稳得多，语气平静，“别慌，信他。”
　　她早就知道张青一步迈入元婴，对于这一招的威能，未必挡不住。
　　又何况，她抬眼向上看去，徐老头还优哉游哉地飘在角落。
　　哪里有焦虑的神色。
　　她抿了抿唇，却是想得更多。
　　这冰寒之气，她认识。
　　“医女余薇……”
　　“看来青青之前中的寒毒，是她下的。”
　　“她……为何要下毒？”
　　“想赢比赛……？”
　　脑海里的小白忽然开口，“或许。”
　　唐糖一愣，“或许？你不知道？”
　　小白带着不满，反问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胡来，原著的因果线早就乱成一团麻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小白嗤笑了一声，道：“就比如现在。”
　　“张青和余薇本该是爱侣的，如今却生死相杀。”
　　唐糖：“……”
　　剑台之上。
　　抽去全部灵力，外加小半心血。
　　余薇脸色苍白得可怕，便是丰润的唇瓣都干涸开裂。
　　死了吧？
　　该是死了。
　　只要张青和青翊死了。
　　便不会有人去查寒毒的事。
　　也就不会有人查到她那层身份。
　　她夺了冠首。
　　便可得到“那东西”。
　　得到……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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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可实现宗主的愿望！
　　余薇剧烈起伏的胸脯渐渐和缓下来。
　　剑台之上，森寒的冰网已然收缩，像是巨大的蚕茧，包裹住了张青。
　　她手中滑出兵刃，转头，朝向盘坐运功的青翊走去。
　　再杀了他就好。
　　“余薇！”
　　忽然一声高喝从台下传来。
　　是虞长老尖细的呼喊。
　　她猛然惊醒，迅速转身，可来不及了。
　　冰网包裹的巨茧里。
　　无数剑光迸射而出。
　　剑台上的尘埃陡然旋起，如同龙卷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凶！
　　一瞬之间，所过之处的落叶全都化为齑粉！
　　又一瞬，地面上出现无数由小变大的剑痕！
　　最后一瞬，罡风涌裂，冰网尽碎！
　　欻地一声。
　　虚空里倏忽而来的剑光，一瞬之间穿透了纤细的肩胛。
　　砰地一声。
　　灰黄的山石，便晕开大片的殷红。
　　没有致命，却那么牢固的、死死的、将余薇钉在山石上。
　　张青遥遥站着。
　　站在光亮的天光下。
　　眼里是一片森然杀气。
　　他不是什么天真的大派弟子。
　　你要杀我，我便杀你。
　　杀人，他丝毫不怵。
　　“别别别！”
　　“千万别杀她！”
　　徐老头叫了起来，“你那位中毒的师兄，还要救呢！”
　　“少不得这人的心头血！”
　　青翊……
　　第三峰的赤凰的首徒。
　　几年来。
　　略有接触。
　　不好不坏，交集浅浅。
　　但到底是同门中人。
　　想到此，张青的杀气瞬时收敛。
　　他慢慢扫视了一圈场上，目光淡漠。
　　“十五息。”
　　“无一对手。”
　　他说过，取胜，只要十五息时间。
　　从来不是诳语。
　　剑台上已分出胜负。
　　十人只余一，胜者择出！
　　“长老，是不是该定论了？”
　　张青忽然转头高喝。
　　高立台柱之上的裁判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啊……对对对！”
　　十五息，太快了。
　　快得他都来不及反应。
　　在张青提醒之下的裁判，终于扬起手，重重敲响了手里的青铜鼓锤。
　　“咚——”
　　一声鼓响。
　　声音激荡。
　　作为裁判的长老语调扬得极高，似乎十分得意。
　　“终比，剑宗青青，胜！”
　　台下的人群里安静了片刻，片刻之后，爆发出剧烈的欢呼。
　　修仙者，无人不慕强。
　　他们之前为白九微的“一剑开天”欢呼。
　　他们现在也会为张青的夺冠欢呼。
　　张青对于众人的欢呼并不在意，眼睛只抓住人群里最鲜红的那一抹颜色。
　　他伸长了手，朝台下的唐糖挥了挥。
　　看见她回应了。
　　他面上才显出浅浅的酒窝。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徐老头吹着胡子，挤了挤眼睛，“走，赶紧给她显摆去！”
　　不用他说，张青已然跳下剑台，朝红衣女子快步跑去。
　　“师傅……”
　　“我赢了！”
　　他乌沉沉的眼睛里闪着光，嘴角微微翘着，像极了讨要夸奖的小孩儿。
　　唐糖当然不吝啬赞美，举起拇指，笑着夸他，“厉害！”
　　“我们青青，果然是最棒的！”
　　“我在底下可听别人夸你，什么惊才绝艳、丰神俊逸……”
　　“一剑惊仙……风姿绰约……啧，这个词不对……”
　　“嗯，反正都是好词！”
　　“连带着还夸了我呢，说我教的好……”
　　“我算是蹭了你的光，与有荣焉！”
　　“哎……其实我也没怎么教你……都是你天资好……”
　　“我这么受人夸也有些不好意思……”
　　唐糖是胡乱地说着，眼睛都眯细了。
　　这可比吃着好吃的更让人心满意足。
　　大约是“教出的徒弟特别厉害”的得意感作祟，她真的很开心。
　　“啧，女娃娃今天比我还会叨叨。”
　　徐老头捋着胡子，笑眯眯地道，“她是真的高兴哦。”
　　张青听着她一句一句地说，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她喜悦、她高兴。
　　他便也喜悦、便也高兴。
　　站后一个身位的青风也很高兴。
　　师弟夺得冠首，是让人高兴的事。
　　可他心底那股高兴里，又忍不住泛上其他思绪。
　　他从小沉稳且自知，知道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只能看开。
　　可这一刻，他是真的不甘和嫉妒。
　　师傅对张青的夸赞，他或许一辈子都企及不上。
　　只能看开。
　　只能看开……
　　他重重地拍了掌。
　　张青便也注意到他，一下子揽住他的肩膀，笑得开心，“师兄，我那一剑是不是很厉害？”
　　“当然厉害……”
　　不同于这边的高兴和喜悦，另一边的赤凰，面色阴沉无比。
　　青蕊想要去给张青祝贺，可又不敢，便只能站在原地，等着赤凰的后文。
　　赤凰闭了闭眼。
　　人群的欢呼和唐糖的笑语，对她来说都是刺耳的。
　　输了！
　　又输了！
　　她这一生，便是从头到尾，处处被唐糖压制吗？
　　赤凰索然地吐出翻涌在心头的郁气，甚至连看台上一眼的兴致都无。
　　径直拂袖离去。
　　“哎，师傅……”
　　青蕊伸出手，叫不住人。
　　“噗——”
　　剑台之上的青翊，便这么吐出一口滚烫殷红的血。
　　“青翊师兄！”
　　青蕊急匆匆冲上台去。
　　同样想要冲上台去的，还有陈玉。
　　可虞长老依旧死死拉住他。
　　“虞长老，你做什么，放开我！”
　　“小薇受伤了！”
　　虞长老微胖的面庞上流露出一股寒意，她捏紧了陈玉的胳膊，声音都粗哑起来，“我们该走了。”
　　“走？”
　　“什么走……？”
　　来不及再问，一股激烈的灵力忽然顺着他的脉络直冲头颅。
　　陈玉只觉得眼前一黑，瞬时便晕了过去。
　　虞长老一把将人扶住了，深深地看了一眼剑台之上。
　　白衣姑娘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他身上。
　　眼睛里有光。
　　犹豫了片刻，他架着陈玉，转身就走。
　　那光，便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