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6、随身老爷爷

　　“玄武盾，防御类法器，金品。”
　　“……青铜断剑，剑类法器，无品。”
　　守门老人浑浊的双眼微微睁开，只一扫，便看清了两人拿到手的法器。
　　藏器阁向来别无他人，连个清扫的弟子都不曾有。
　　千百年来，便只有这位衣着破烂的老人守着。
　　“剑宗弟子，一生只来一次藏器阁，别无例外。”
　　“人择法器，法器择人。”
　　他半眯着眼，淡淡道：“踏出此门，便是无悔。”
　　“你们是否确定了？”
　　青风点了点头，他对于自己的玄武盾没什么异议。
　　师尊也曾说过，他灵力敦厚，擅防御，而这一青睐他的法器很是契合，又是上等金品，选了它最后两相都好。
　　可师弟……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张青，他背后背着的那柄青铜断剑，铜绿攀附、锈痕严重。
　　“师弟，你的剑……”
　　“就这把了。”
　　张青朝他笑了笑，认真道，“它选了我，我也选了它。”
　　青风最终点头，朝老人低头颔首，“我们确定了。”
　　“那就走吧。”
　　老人直接摆手，似乎毫不在意。
　　两人便躬身退去。
　　直到他们走远了，老人半眯着的眼才陡然睁大，显现出一丝锋利的光亮。
　　“天罗剑……择主了。”
　　“此事，得告知玄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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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法器不佳，也无需失落。”
　　“藏器阁一生一次。”
　　“可法器又并非一生一样。”
　　“诸多遗迹、仙境，都会有上品法器。”
　　“且师傅库存剑器，也有不少。”
　　走在路上，青风此番倒是难得不沉默，似乎是怕张青会难过，便一句一句说了，像是安慰。
　　张青步子轻快，“师兄不必多说什么，它择我、我择它，两相选择。”
　　“而且，就如你说的，法器又并非一生一样。”
　　“何必太过在意。”
　　张青目光落在青风身后，微微眯了眼。
　　又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催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
　　“好。”
　　青风不觉有异，加快了赶回第九峰的步子。
　　他哪里能觉察到跟在他身后的虚影。
　　虚影绕着青风旋转一圈，而后捋着及地的白须，摇头晃脑。
　　“我说了不会有人看出来的吧？”
　　“岂止你眼前的小儿，连那守门的化神修士，都觉察不到我的存在！”
　　虚影语气高傲，十分得意，他倏忽飞回张青身边，叨叨说：“小家伙，我看你紫气临身、天资不错，秉性也甚得我胃口，不若拜了我为师？”
　　张青却不曾搭理他，只顾着低头赶路。
　　那虚影继续道：“我可是上古大能，巅峰期是飞升巨擘，比起此地修士不知强上多少倍，你拜我为师，可是大大的幸运！”
　　“小家伙，你应该叩首才对！”
　　“聒噪！”
　　张青面无波澜，心底一声冷哼。
　　“哦呦，小家伙，你倒是胆子大得很！”
　　“要在当年，谁敢呵斥我一声聒噪？”
　　“不过这性子，深得我心，哈哈哈哈，魔门弟子，合该如此！”
　　张青丝毫不予理睬，他这柄断剑，在自己入阁的时候瞬时朝他飞来，原以为是什么高品质的法器，却是平平无奇的无品法器而已，不凡之处只在其中蜗居了所谓的“上古魔门大能”——便是这位喋喋不休的老头了。
　　一口一个让他拜师。
　　不会有平白来的好处，上古大能苦求让他拜师，里头的猫腻自然不会小，而且他还是个魔门人士，于天罗剑宗这般正道来说，两方向来对峙。
　　何况，他已经有了师傅。
　　便是那个女师傅奇怪些，也比这位上古大能好太多。
　　至少，她看自己的眼神干净清澈，虽然他也并不全信所谓的“天机老人占卜”一说。
　　别看张青一派天真，内里却是思虑甚重，心思百转千回。
　　“哎呀，你这小家伙心思甚重啊，不过我喜欢。”老头似乎能看穿张青的想法，“不必惊讶，你已然是天罗剑的主人，我作为剑灵，自然与你心意相通…….咳咳，我也不是故意要听你心声的！”
　　“不愿与我共享心意，你当然可以自行断开，老夫也不是窥人隐私之辈！”
　　“我苦求你拜师不过是想让我的衣钵得以传承，并无其他心思，既然你已有了师傅嘛，我也不强求…….”
　　“还有，这世间哪来这么许多正邪之分，只在于运功之人的善恶罢了，魔门为上古大宗，只是叫‘魔门’罢了，又非穷凶极恶之所，切莫歧视…….”
　　“我说小家伙……”
　　老头眼睛一瞪，气道：“这小子居然切断心灵传话了！学得倒真是快！”
　　张青掐断了和老头的联系，耳边清净了一些。
　　这老头说的，不知真假，该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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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夜，暗得不深。
　　只瞧见靛蓝的夜幕里，铺满了一点一点的星子。
　　他们尚且离着峰顶还有许多路，便闻见了一股极其鲜香的味道。
　　“师傅又霍霍了赤薇仙子的九冠鸡。”
　　青风显然一闻便知了结果。
　　“师傅做的九冠鸡，味道也是极好的。”
　　张青笑着催了一句，“师兄，我们快走，师傅该等急了。”
　　第九峰后山坪上，正燃着一簇遥遥的明火。
　　唐糖正摇动蒲扇，鼓吹着火势，架起的锅炉滚着热腾腾的汤。
　　听见来人的动静，她停了动作，笑道：“回来啦。”
　　一句普通至极的话语。
　　却让张青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隐在火光下的脸，带着恬淡的笑，竟有几分像是他母亲。
　　“啧，你眼瞎啊，这女娃哪里像你娘？”
　　老头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和他的联络，任由张青怎么切断，都无法阻止他絮絮叨叨的评论灌进他脑海。
　　“这就是你师傅？嗯，天资也尚可，冰灵根，一百年的元婴巅峰……”
　　张青只当没听见，他走上前，声音都变软糯了一些，“师傅这是炖了鸡？我倒是很想吃了……”
　　“想吃就过来。”
　　唐糖招手，也不问他们此行的结果，只说：“总吃烤鸡有些单调，我就换了花样，做了九冠鸡汤，补气养血，对你们来说可是不错的东西呢，喝一碗？”
　　也不容两人拒绝，青风和张青被一人塞了一碗。
　　“哎呀！”
　　那老头突然厉喝一声，张青被他的叫喊骇了一跳，拿碗的手都抖了抖。
　　唐糖小声嘱咐他：“你拿好了，可别倒了，我炖了很久的。”
　　她其实看到了。
　　看到了那老头。
　　但是得装自己看不见，只能目不斜视地坐了回去。
　　唐糖嘴角有隐秘的笑意，男主果然得到他的金手指了——魔门大佬徐定修，这老头对男主角来说，算是随身老爷爷，玄幻小说的标准配置。
　　老爷爷指点修炼、引导人生。
　　说起来，其实比她这个半途就翘辫子的师傅，更像师傅了。
　　张青小心地端着碗，坐在一边，仰头喝了一口，鲜醇至极，汨汨的热度从唇齿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开始渐渐发热。
　　“啧啧啧，真是少见，老夫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几次。”
　　老头飞离张青一丈远，绕着啃鸡腿的唐糖转了几圈，一边摸着胡须一边摇头晃脑。
　　张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老头笑呵呵地又飞回来，伴在张青身后，嗅了嗅空气里的香味，“你这灵禽肉不错，正好替你培元固本。”
　　“你这女师傅…….不好，时间到了！”呼的一声，老头身形一顿，竟然变成了烟气，被吸回了他身后背着的断剑里。
　　张青眉梢一挑，看来他应该是现身有时间限制。
　　那便更好了，省得身边添一个老头整日聒噪不休。
　　“师傅，我今日在藏器阁，拿了金品的玄武盾。”
　　“是防御类的法器。”
　　青风捧着瓷碗，说了藏器阁之行的结果。
　　“嗯，不错啊。”
　　唐糖夸了一嘴，“你师尊不也建议你取防御类法器么，玄武盾正好。”
　　“金品法器，也算万中无一了。”
　　青风停顿了片刻，才说，“小师弟选的剑器……或许有些问题。”
　　“嗯？”
　　“就是这柄青铜剑。”
　　张青拔出背后那柄暗绿色的锈剑。
　　呈了上去。
　　火光摇曳，这柄失了小半剑身的断剑，橙黄和铜绿的颜色斑驳交替。
　　古旧、破落，是第一判断。
　　唐糖看了一眼，心头似有所感。
　　有些熟悉……
　　但那感觉很快便散了。
　　张青看向唐糖，说道：“我一进藏器阁，它便朝我飞了过来。”
　　“师傅，这剑有什么说法吗？”
　　当然有说法。
　　天罗剑，天罗剑宗初代宗主的佩剑。
　　里头藏着个魔门大佬。
　　唐糖知道这些，可一句都不能说。
　　她摸了摸青铜剑身，随后开口，“似乎没什么奇怪之处。”
　　“只是一柄无品的剑器。”
　　看来她也看不出问题。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张青似乎有些失落，转而又笑道，“不过我不伤心的，好的法器，我还能再找嘛。”
　　他在演戏，且毫无痕迹。
　　其实唐糖也在演。
　　他知道剑有问题，却得装作丝毫不知。
　　而她知道一切，也得装作丝毫不知。
　　“对的，法器总可以再找。”
　　“若是要剑器，我这边就能给你不少……”
　　她直接打开储物戒，里头悬着七八柄长剑，都是她的收藏。
　　“你挑挑，虽然比金品差了一阶，但也是很好的剑器，可以将就着用的。”
　　张青视线一扫，便停在那柄色作冰蓝的长剑上，形制倒有些像唐糖的那柄清霜。
　　“我想选它。”
　　“哦，这个啊。”
　　“这是我那柄清霜剑的余料打制的，我已经养了数十年，也算有了一丝灵性。”
　　“你喜欢便拿去吧，名字也没取，你可以自己唤名。”
　　她随手一挥，那冰蓝色的长剑轻轻飘落至张青身前。
　　接过长剑，入手清凉。
　　张青对她道谢，“谢谢师傅！”
　　这句话倒不是演的，而是真心的。
　　修炼了六个多月，他对修行界的诸多事情都有了解。
　　能毫不避讳，敞开储物戒收藏供他挑选，这是待他很不错了。
　　财侣法地。
　　对修仙者来说，都是重中之重。
　　“你们啊，鸡汤多喝点，我可是费了大功夫的。”
　　唐糖拿着木勺，又往他们碗里添了汤水。
　　“不废话了，赶紧吃，固本培元，对你们身体好！”
　　她此时像个督促家里小孩乖乖吃饭的大人，催着他们动嘴。
　　青风惯常点头，低头喝汤。
　　张青也乖乖端起了碗。
　　她支起下巴，看着吨吨吨喝汤的两个徒弟。
　　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这也算是，美好的愿望吧。
　　两人埋头喝汤。
　　不一会儿都见了底。
　　唐糖大勺舀起，还没再添汤，张青就蹭了过来。
　　小孩儿扬起脸，笑嘻嘻道，“师傅，你帮我擦脸吧？”
　　“你看，我手上都沾了油。”
　　他举起自己的手，理由充足。
　　“来，脸抬高了。”
　　唐糖也不拒绝，顺手帮他揩去油渍。
　　一擦而过的指尖，带着一点点的温热。
　　张青笑容大了许多，他软声夸道：“师傅最好了。”
　　长久的黑暗和寒冷之后，久违的光亮和温暖，会让人忍不住沉湎进去。
　　“那是，我可是第一好师傅……”
　　“你看又给你们做鸡汤，又给你们备药浴。”
　　“对了，你们房间的浴桶，我泡了药，是给你们筑基后洗筋伐髓的，待会儿回去泡一晚便好。”
　　“等你们以后发达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不忘不忘，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会记着师傅的！”
　　“我也是。”
　　“那就好，为师心怀甚慰啊……”
　　第九峰天顶的星河，光明又璀璨的，在夜幕里灼灼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