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56、天知

　　“这一场戏，演得不错。”
　　中年男人清脆鼓掌，缓步而来，一身轻袍缓带、洁白不染，这幅出尘的样子，倒比佛宗更有味道。
　　林重水皱着眉，警惕十足，因为她眼下看得见人，可在神识的感知里，却感受不到来人的丝毫气息！
　　他是谁？
　　不止是林重水疑惑，在场的所有宾客几乎都是疑惑。
　　“他是天机岛主，天知。”
　　“活十万八千载，从大苍远古之时便存于世。”
　　“一只脚踏入飞升之上。”
　　枯木缓缓将来人的身份道出，林重水眼睛越睁越大。
　　天机岛！
　　“是天机岛……？”
　　“居然是天机岛！我从未见过天机岛门人……”
　　“天机门人向来行踪莫测，每次出世，必有大事！”
　　“你说今日会有大事？”
　　场下哗然。
　　虽然天机岛没有重水宫和剑宗的名气，但它切切实实在大苍诸宗之上，因为天机岛知天机，而天机不可窥，窥探者，无不是大机缘者，而大机缘者，天资从来妖孽，故此天机一门，人人皆是飞升期！
　　面对诸人的哗然，这位天机岛主言笑晏晏，笑道：“你们这一场大戏，倒是费了点心思。”
　　戏？什么戏？
　　众人疑惑。
　　天知的视线停在倾颓在地的红衣姑娘身上，“连天机书，都如此预测了，琉璃高台，唐糖心怀怨愤而死……”
　　此时，那地上消无声息的尸身忽然坐了起来，吓得有人惊叫了一声，“诈尸了！”
　　唐糖诈尸了。
　　不是诈尸，而是她根本没死。
　　不过是清霜虚虚地插了一剑，飞溅的血倒是多，不过入肉却只有几分。
　　场下众人纷纷惊异，还没缓过神来，早已“死去”的魔尊也倏忽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又吓得几人蹬蹬倒退。
　　而方才满脸茫然死寂的白九微，也冷然无情地看抽出了长剑。
　　这一刻，众人才惊觉，今日的结亲大宴，绝不是之前的情仇纠葛，而是另有目的。
　　天知露出雍容的笑，“你们的戏确是不错，可惜还是有些粗漏。”
　　唐糖此时也对着他微微一笑，“你就是天知？”
　　“就是那个‘喜欢写烂俗剧本故事、搞狗屎垃圾剧情’、‘自以为掌控一切，其实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天机老人？”
　　天知雍容的微笑一顿，再好的养气功夫都让他忍不住眉头一跳。
　　他活了十万八千年，唐糖是第一个这么形容他的人。
　　说到气人，唐糖向来不弱。
　　“呵呵。”
　　天知笑了一声，“是我。”
　　“你跳出了天机书既定的轨迹，想来是我那忤逆徒儿，帮你不少吧。”
　　“今日这一出，也是他的计划？”
　　他微微笑，“许多年没见，我对他甚为想念，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
　　这笑容带着温和的慈祥，看上去还真是一个苦念徒弟的好师傅。
　　“我可不想念你。”
　　唐糖身后渐渐凝出沈白的身影，他看向天知，眼里带着嘲讽，“你想念于我，也不过是想，我怎么还没死呢？”
　　“明明在天机书里写下‘沈白受伤颇重、脏腑皆黑，疼痛之下，更是元灵散失，当即死去’，可没想到现实里，我这个逆徒还活蹦乱跳的。”
　　“甚至能破坏你的万年大计，一次又一次帮着界外之人跳出剧本。”
　　“你是恨不得我灰飞烟灭，当即去死。”
　　沈白笑眯眯地说，看见天知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加得更深。
　　两人身为师徒，万年未曾再见。
　　再见时刻，却是互为大恨，也是讽刺。
　　天知颇有感慨，“我谋划‘情怨’良久，直到这一世的界外之人身死之时，才觉察出不对。”
　　“按着我的笔下，她身死之时，我就该取得沾染漆黑怨恨的元灵。”
　　“可她根本没死、更是不恨。”
　　“这一切，都是你所为。”
　　“小白，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机遮掩的功夫，胜过我许多了。”
　　天知有些夸赞的意味，沈白自然接受得心安理得，对于这个师傅，他可没什么师徒之情，两方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笑眯着眼，“那是自然，我是青出于蓝，更是长江后浪，师傅可比不过我。”
　　在场的宾客并不懂这两位师徒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两人的言笑晏晏里透着些许杀气。
　　“别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过往种种都不需提。”
　　“你只要死了就成。”
　　沈白笑着说完，整个琉璃台便开始簌簌震动。
　　“怎么了？”
　　“怎么回事？”
　　在场宾客惊声无数。
　　林重水也皱眉站起，只有枯木波澜不惊。
　　很快，四方角落就升腾起了巨大的光柱。
　　林重水显然认出来了，“是诛魔阵！”
　　是诛魔阵！
　　这玩意儿，万年之前，同一地点，她也曾见过！
　　那是楚北云和魔主的大婚之宴！
　　林重水瞧着有些恍惚。
　　天知却并不惊讶，也不惊慌，看向沈白，“要用诛魔阵对付我？是不是太简单了？”
　　“简不简单，接下来就知道了！”
　　沈白笑得阳光明媚，往后退了一步。
　　刹那之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青和白九微陡然暴起，一上便是用出了全力，疯涨起的威压，显示出两人都是飞升后期！
　　天知眯了眯眼，手中显现的纤长玉笔挥动，在虚空里写下大字。
　　一个“困”字显出，便化作巨大的石笼，从天兜落，转眼就被剑气绞碎。
　　轰！
　　巨大的烟尘喷发。
　　场下众人都是惊叫，纷纷撤退，让开地方。
　　悬浮空中的琉璃台因为这爆炸的冲击波摇摇晃动，让人都站立不稳。
　　场下，沈白拉住蠢蠢欲动的唐糖，声音有些低哑，“你别去，安分点，你一个化神中期，去了就是找死。”
　　“安心围观就好。”
　　唐糖看着爆发剧烈战斗的远处，又转过头来“他们可以吗？”
　　“天知是飞升之上，青青是白九微只是飞升后期，打得过吗？”
　　“打不过。”
　　沈白说得坦然，颇为自得，“我才是最厉害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你怎么了？”
　　沈白摇了头，继续道，“没事。”
　　“他们打不过的，我这个最厉害的，自然要压轴出场。”
　　“你瞧。”
　　唐糖赶紧去看。
　　远处，天知玉笔挥动，有无数大字在虚空里化为实体，或是滔天巨浪、或是遮天狂风……张青和白九微早已狼狈，浑身浴血。
　　他们意图近身，却总被阻隔。
　　他们很难接近天知，更何况，还有天欢这个圣女在一旁掠阵。
　　“白九微杀到此处，忽而心头大痛，原来是蛰伏体内的食灵蛊爆发起来，狠狠啃食元灵……”
　　天知提笔就在雪白的书页上写下这些话。
　　不出片刻，就见白九微冷汗涔涔，单手抓按在心口，狠狠纠住衣衫，正是食灵蛊发作。
　　“……张青长剑当出，可就在此时，浓郁的死气从内而外爆发出来，肌肤起了褶皱、身体变得佝偻，短短一瞬，这位魔尊好像经历了千万年的光阴，从青年变成了垂垂老者。”
　　张青的确执剑当斩，可握剑的手陡然爬满了老年斑，更是抓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挺拔卓立的身形瞬间苍老十分。
　　哗！
　　这一下，引发巨大的哗然和惊恐。
　　远远围观的众人似乎吓坏了。
　　“这是什么神通？”
　　林重水也是有些吓住，看着变成老人的张青，和痛苦不堪的白九微，“这是什么神通？”
　　枯木平稳道，“天机书，在天机书里写下什么，就会实现什么。”
　　她瞳孔一缩，“还有这种神器？！”
　　转而就忍不住惊恐，“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
　　“不，力量总是平衡的。”
　　“天机不可泄，窥探和操作多了，总会有损伤。”
　　“天知已然是飞升之上，本该是大苍最强者，可他的肉身已然腐朽不堪，只要近身，杀他很简单。”
　　枯木缓缓道。
　　“可有了天机书，他们根本近不了身！”林重水皱着眉，“而且，这书能将人写死！”
　　“不。”
　　枯木声线依旧平稳，“天机书，也只能促使已有条件的事提早发生，诸如食灵蛊和死气，那都是他们早就有的东西，不可能凭空生出。”
　　食灵蛊是白九微自己种下，死气是张青之前利用秘法燃烧寿数，引出的死气，其实不论是食灵蛊还是死气，都不该在这时发作，只不过在天机书的勾勒下，提前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