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49、皎皎者易污

　　“师傅……？”
　　唐糖试探着叫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白九微的微笑。
　　他一向是冷着脸的面无表情，她与他相处一百多年，都不曾见他如何笑过。
　　可如今，他笑了，带着眼角那一粒殷红血液点染的痣，眉目之间的笑意，显出几分妖异来，一时让唐糖觉得十分陌生。
　　“师傅，你……怎么了？”
　　“我很好。”
　　白九微带着笑缓缓走近她，他的双眼太过黑沉，仿佛深渊，唐糖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躲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冰凉的春雨从他发梢垂落，透湿的衣衫勾勒出颀长的身形。
　　唐糖停住后退的脚步，直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杀人，”他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弯起的唇瓣噙着微笑，“我答应你的，不会与西域再战，可这些人不听话，不听话的，便该死。”
　　说话之间轻飘又戏谑，这全然不该是她熟悉的白九微该有的语气。
　　她眼瞳一跳，这样的白九微太过陌生，“师傅，你……”
　　“我入魔了，我知道。”
　　他径直接过她的话，嘴角仍旧有着愉悦的笑意，“不羁性子、随我所欲，这样的入魔，我欣然接受。”
　　他伸展开双手，接着冰凉的雨丝，头颈一偏，笑容更大，“过去那个死板陈规、索然无味的白九微太没意思，我这样，不是更好？”
　　唐糖皱眉摇头，“不羁性子是好，可不是随心所欲，你这样随意生杀，并不好！”
　　他一顿，渐渐收起了笑容，似乎又恢复成那个冷淡自矜的九微尊上，认真又严肃地问，“那糖儿喜欢哪种？”
　　“我……”
　　唐糖一愣，依旧摇头，“不是我喜欢，是你，你要做你自己，但我所知的白九微，不会是你现在这副样子。”
　　“呵呵。”
　　他忽然冷笑一声，看着她眼中黑气涌动，“不论我变得如何，你都不会喜欢，你只喜欢张青，是不是？”
　　唐糖心头一跳，却不否认，“对于道侣，我的确只喜欢张青。”
　　“但我也喜欢你！”
　　“这不是男女情爱，是亲情、是师徒之情，这世上情感何其多，不只有爱情！”
　　“可我想要的，就是男女情爱。”
　　他眼中的漆黑浓得化不开，五指一张，顺着他白皙指尖汹涌而出的，是颜色浓黑的魔气，凶煞异常，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头脑胀痛。
　　魔气，纯粹的魔气。
　　这股魔气甚至比当初玄天入魔更浓烈。
　　可唐糖并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想要劝住他，“我其实一点都不好，懒惰、馋嘴、没有耐心……这世上好看的姑娘很多，师傅会找到喜欢的……”
　　“我不喜欢！”
　　他猛然打断她，眼中闪过厉色，“我只喜欢你，我只想要你！”
　　“可你……为什么不爱我？”
　　他似乎想不通，摇着头，眉头紧皱，“明明上一世……还有任欢……都是爱我的……”
　　唐糖听到了“任欢”两个字，还没开口，那些萦绕着他的魔气，妖娆盘卷，竟是一下子将她缠在原地。
　　魔气化为实质，冰冷又滑腻，带着雨线一点一点缠在她纤细的身子上，她想挣脱，才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你不知道……”
　　白九微已然走至她眼前，捏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一字一顿，“你根本不知道，桑是你，任欢也是你！”
　　唐糖一愣。
　　“她是你的地魂转世，早已融入你的躯体……”
　　他不像是胡说，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你不知道吗，我从头至尾追逐的人……都只是你！”
　　唐糖是真的有些愣住，她根本没有料想到这个结果，张了张嘴，去说不出话来。
　　地魂是什么，地魂是三魂之一，而三魂为一体。
　　照理来说，死后只有人魂会转世，天地二魂皆是回归天地，没想到，她还有地魂转世，而这转世，居然事任欢？
　　“是你，都是你！桑是你，任欢是你，唐糖也是你！”
　　“上一世、这一世，与你纠缠最深的人，都是我！”
　　“可你……为什么变心！”
　　白九微此时捏着他肩膀的手用的力气极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肩骨，“你为什么不爱我？”
　　觉察出他情绪的激动，眼下的境遇里，安抚才是上策，可她不想说谎，“我不是桑，也不是任欢，我是唐糖，这是不同的三个人！”
　　呼地一声，那些魔气缠绕得更用力，唐糖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的吱嘎作响，她都忍不住叫了一声痛。
　　“不，都是你……所有人都是你……”
　　“可你变心了！你为什么……要变心？”
　　“我不好吗？我不比张青好吗？”
　　白九微黑沉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此时只有压不住的暴虐，一下子钳制住她纤细的脖颈，捏握大力，“我救你、护你、爱你、追逐你……你为什么，不爱我？”
　　喉骨被压迫，唐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身体微微颤抖，流露出些微的痛苦之色，最后竭力喊出一声，“师傅……”
　　这一声颤抖的“师傅”，让他骤然回神，瞬时松开手。
　　白九微倒退数步，一下子捂住眼睛，手掌之下是丝丝缕缕泛出的黑气，那是炽盛翻滚的魔气。
　　“咳咳咳……”
　　唐糖大口喘息着，白皙的肌肤已经染上了大片的红色，那是窒息之后的憋闷，“师傅……你清醒一些，不要被魔气控制……！”
　　可不远处，白九微又慢慢放下了手，一双眼睛沉淀着深渊一样的黑色。
　　昏暗的雨幕里，他冷眼瞧着她，瞧着她急促呼吸的模样，似乎想起了水镜中的那一幕，红裙姑娘雪白的身子被另一个男人覆盖。
　　她爱的是别人！
　　她给的欢愉也是别人！
　　白九微眼中的漆黑炽烈翻涌，一下子朝她大步踏去，修长的手再次钳制。
　　这次却不是脖颈，而是下颌，修长的臂膀爆出青筋，用力之大几乎捏碎骨头。
　　“你与他双,修了！”
　　他冰冷无情的言语里，翻滚着强烈的怒气，“一连三世，我都没有碰过你！你却与他双,修！”
　　那只钳制下颌的手一下子收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身体下压，竟是一下子将她放倒在地，而白九微俯身在上，长长的发丝垂在她颈间。
　　“不是……”
　　“师傅……不要这样，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唐糖忍不住惊惶，因为她看见了白九微眼里的愤怒与欲望。
　　“说什么？说你不爱我的话吗？”
　　他的笑容足够邪气，长有薄茧的手指摩挲过她的细眉和长睫，一路向下，停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要你时，是不是也像我这样？”
　　白九微带着冷笑，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唇，凶狠的力道和毫不怜惜的动作，近乎撕咬。
　　唇舌间有血味蔓延，这个吻太过暴虐，没有丝毫温柔，只有愤怒的索取。
　　她想要躲避，却毫无办法，周身缠绕的魔气用力更大，将她死死禁锢在原地，而白九微飞升期的威压，也将她压得死死。
　　她此刻只是一条砧板上的鱼肉。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这样的。
　　“唉……果然没了我，就被欺负了。”
　　在她惊惶之间，心底忽然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小白！
　　“天星、椎玉、耀光……三星四镇，以为天罡！”
　　昏沉的雨幕里，有亮眼的光芒绽放，那三点璀璨的光芒，从天而来，一下子没入白九微体内。
　　他动作一僵，整个人忽然失去意识，摔倒在她身上。
　　唐糖被压得一痛，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句。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伸过来，将摔在她身上的白九微拉了开来，他蹲在唐糖身边，“叫我一声哥哥，我拉你起来。”
　　唐糖看着他，一时失神。
　　蹲在她身边的男人，眼角有一粒黑痣，笑起来带着一丝狡黠的意味。
　　“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