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35、思九思九

　　“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
　　“我当初为什么要把灵石都送出去？”
　　唐糖一边后悔，一边在第九峰里翻箱倒柜。
　　她只想多找出一些灵石出来，可找了半天，也没搜集出几块。
　　“你这是自作自受。”
　　小白照例很嘲讽，也很乐意看到唐糖挫败的样子，“谁让你当初把东西都送出去了？”
　　“我记得你的那些灵石，都送给外门的管事了吧？”
　　“我哪知道我还能活过来……”
　　当初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于是把东西都送了出去，比如灵石给了外门的管事、药草给了赤凡……
　　“我要知道这事还没完，我打死都不送出去！”唐糖此时呲着牙，正用大力气、艰难地翘着灵石。
　　那是一盏石制宫灯的灯罩，顶端镶嵌着一枚绯红的灵石。
　　灵石这东西不好伺候，不能暴力拆卸，一旦磕碰大了就会坏，所以她只能拿着清霜剑嘎吱作响，剑尖插进细缝里，一点一点翘着。
　　天乾殿里有一百零八盏宫灯，每一盏宫灯上，都有一枚。
　　所以她得翘一百零八次。
　　虽然累了一点，但是没办法，她能想到破开禁制的法子，就是用灵石压缩灵力、多点爆炸。
　　小白也赞同她了，没说能成功，但值得一试。
　　咔嚓——
　　终于一声轻微的细响。
　　灵石脱落下来。
　　“哎，好了！”
　　她高兴地接住了灵石，可还没高兴多久，就被人打断了。
　　长廊里，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唐糖赶紧收好东西，也收好了表情。
　　每日这个时候，白九微都会来送吃的，大约又是炙烤后的九冠鸡，日日不辍。
　　“呵呵，这个蠢货，送吃的都不会变花样。”
　　“知道你喜欢九冠鸡，就给你送了一个月九冠鸡。”
　　“这种不知变通的模样，还真是楚北云的转世。”
　　小白逮着机会就嘲讽，觉得白九微愚不可及。
　　唐糖没说话，不知道想起什么。
　　“糖儿，该进食了。”一身雪衣的白九微依旧是清冷的模样，说话之间语气淡淡，他提着的红漆食盒里飘出了熟悉的香气。
　　“我……”
　　唐糖刚开口就停住了，眼睛盯着他身后跟着的年轻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白九微自然觉察了她的惊诧，侧身让人走上前，“他是青风的儿子，今日上了山。”
　　“陈思九，见过师尊。”
　　褪去锦袍、穿得朴素又不起眼，陈思九这样子差点没让她认出来。
　　他此刻俯首下跪，给她行了大礼。
　　“……嗯，不用跪我，起来吧。”
　　这声冷淡的声音落在陈思九耳中，只觉得这位父皇口中的师傅，对他的到来似乎只是惊诧、没有惊喜。
　　这和父皇描述的性子有差别，陈思九微微皱眉，站起了身，这才敢视线上抬，去看不远处的女子。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身量纤细、肤白如雪，衣着红裙，一捧长发并没有梳什么发髻，就简单地顺垂到腰际，乌黑亮丽得如一块上好的蚕丝锦缎。
　　视线再往上移，待看清了她的面容时，陈思九整个人忽然愣住。
　　琼鼻、殷红的一点唇，最醒目的，是那一双杏眼里藏着琉璃的色彩，灵气十足。
　　那双眼睛……他熟稔极了。
　　“母……”
　　这样的容貌，与他母后年轻时的有五六分相似。
　　不，应该说，是母后年轻时，形似这位赤糖仙子。
　　想到这里，陈思九身子登时有些僵硬，他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他父亲当初的心思，他是对这位赤糖仙子念念不忘，以至于娶妻都找形似她模样的人？！
　　思九思九，思的真的是第九峰吗？
　　瞧见陈思九忽然面色苍白，唐糖微微皱眉，“你脸怎么突然白了，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
　　他勉强笑了笑，并不敢再去看她，而是低着头，声音有些沉，“父亲托我代他向您问好。”
　　“说这数十年来，他从未与您有过书信交流，实在惭愧。”
　　的确，这数十年来，青风从未探寻过剑宗的任何消息，甚至剑宗当年的大乱，他也不曾知晓。
　　不知是不愿，还是不敢，又或者害怕自己不甘。
　　“不惭愧，没什么惭愧的。”
　　唐糖笑道，“惭愧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当初说了会去看他，可这么多年……是我食言了。”
　　“下次你回去也代我向他问好，再代我道个歉。”
　　陈思九低着头，应了一声是，看来这位赤糖仙子，对他父亲的想法，不曾知晓。
　　既然不知道，那就永远别知道。
　　想到自己母后，陈思九压下了心思，随后恭敬道，“师尊，我此番上山，是想学仙法。”
　　“学仙法？你要修仙？”
　　唐糖其实没想到还会遇见陈思九，这家伙在陈国好好的太子殿下不当，跑来剑宗学仙法？仙法有什么意思？难道有吃有喝的人间生活不好吗？
　　“修行一事，从来都不简单，或许一年无所得，也或许十年无所得。”
　　“你天资一般，年岁又大，现在从头修炼，十分不易。”
　　她看着陈思九，其实不太愿意让青风唯一的儿子，掺和到修行界来，这个修行界，有太多的残酷。
　　“修行可不是练武，苦累得多，也凶险得多，到头来可能是身死，也可能是一场空，你能接受？你父亲能接受？”
　　“你确定，你真的要修行？”
　　陈思九很坚持，“父亲给我十年，成则行，不成则弃，所以，我想要尝试一番。”
　　“十年啊……”
　　唐糖一顿，随后慢慢点了头，“也算有进有退。”
　　“所以你真的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陈思九抱拳，“是！”
　　“好吧，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劝你了，此后如何，都看你自己。”
　　陈思九抱着拳头，又跪下，“师尊，请授我仙法。”
　　这是要拜她为师？
　　唐糖微微一怔，却马上摇头，“抱歉，我教不了你。”
　　陈思九闻言，身体有些僵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为何教不了？”
　　白九微此时开口，略带疑惑，她对这个大弟子的儿子，反应太过平淡了。
　　依着她的性子，应该惊喜，而不是只有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唐糖看了他一眼，直言道，“因为我要去找青青，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收弟子。”
　　她不打算再收徒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当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教徒弟。
　　张青。
　　又是他。
　　白九微眼中的冷意更冰寒了一些，“你这么想见他？”
　　唐糖答应得很干脆，“是，我很想见他。”
　　白九微一时无言，只微微攥紧了手，红漆食盒被捏得嘎吱作响。
　　还跪在地上的陈思九觉察出了气氛的冷凝，迟疑着开口，“既然师尊不愿，我也可以从杂役弟子做起……”
　　“我是个人原因不再收徒，但可以给你推荐一下，”唐糖的表情一变，朝他露出微笑，“你见过玄淮宗主了吗？我去跟他说说，或许他可以教你。”
　　“其实你是我的徒子徒孙，我这个做师尊的该送些礼物，但我没什么好东西了……”
　　唐糖摸出刚才从宫灯上翘下来的一块灵石，走到陈思九面前扶起了人，然后塞给他，“只能给你这个了，加油，好好修行。”
　　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靥，陈思九微微失神，随后立马低头称是。
　　他总觉得这位师尊很让人熟悉，不止是因为和她母亲的相似面容，还有些其他东西……可他从未见过她，又怎么会熟悉？
　　“对了，跟我说说你父亲的近况啊，我想听。”
　　唐糖拉着他去坐，笑意吟吟的样子。
　　陈思九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一眼。
　　这位领他过来的九微尊上，神情依旧冷沉平淡，可他明显觉察出他藏在冷淡之下的落寞。
　　“九微尊上……”他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哦。”
　　唐糖这才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冷声说，“师傅，我要和陈思九聊一聊，你要是没事，可以走了。”
　　她其实是故意的。
　　就像当初对待张青一样，故意冷淡、故意冷落，只希望白九微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随后，唐糖也不管他是否答应，已经拉着陈思九开始说话，从青风施政开始谈起，一路谈到了两国争端……
　　白九微就那么沉默着站在原地，听着他们说话，看着她对陈思九笑。
　　这是一个多月来，她第一次这么高兴。
　　“……九冠鸡。”
　　他淡淡说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食盒。
　　可她并未投过来一眼。
　　他顿了顿，终究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人走远之后，陈思九就看见笑容明艳的女子慢慢沉下了表情，他心头了然，忍不住问，“师尊……你是和九微尊上吵架了？”
　　唐糖低着头，“算是吧……”
　　“不管这个，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她眼睛忽然亮起来。
　　陈思九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又觉察到了那股熟稔之感，“什么事？”
　　“白九微是不是允许你进出第九峰？”
　　陈思九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你帮我传个信给玄淮！”
　　唐糖已经蹦起来去拿纸笔了，“我马上给你去写！”
　　她此时真的高兴，一下子跑远了，她要写信让玄淮送来点灵石，免得她花时间去翘一百零八次。
　　陈思九看着她跑远，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而此刻的天乾殿之外。
　　一身雪衣的男人冷沉地站着，他收回了观察殿内情况的神识。
　　唐糖和陈思九对话，他看得、也听得一清二楚。
　　心头了然无比，随后低哑自语，“……你就这么想走吗？”
　　“这么想见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棕黑的眸色已然覆盖上大片漆黑，声音也变得冰冷无情，“我说过了，不许走。”
　　“你走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