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06、那筐甜果

　　勒忽的房间有些简单，仅仅一床一桌，寥寥几套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
　　房间也不大，这一下子多了三人，看上去略有些挤。
　　勒忽有些不好意思，“房间太小了……”
　　“让管事给你换一个？”
　　唐糖打量了一番，确实太过简朴。
　　勒忽一听，连忙摇头，“我修为有限，不必占着上房，这一间足够我修炼了。”
　　“什么能力住什么屋子，我懂，等我够强了，就会选更大的房间。”
　　白九微此时淡淡道，“不骄不矜，品性上佳。”
　　勒忽抿唇笑了起来，似乎有些追忆，又有些失落，“这些是爷爷教我的。”
　　唐糖当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落，忙移开话题，“对了，勒忽，这几年你过得如何？可有人欺负你？”
　　勒忽笑起来，仍旧有些像少年，露出一排白牙，“没有人欺负。”
　　他看向唐糖背后左右站着的两人，继续笑，“有青师兄和九微尊上帮我，哪里有人敢欺负。”
　　“师傅，我这几年可教了勒忽不少。”
　　张青适时开口，看向她梨涡显出，有些讨要夸奖的意思。
　　“我也教了。”白九微也开口。
　　两人先后开口，说到此处，又面面相觑，视线里似乎带了些锋利。
　　而后没等她有什么反应，这两人又自顾自争上了。
　　张青抱起了胳膊，“师尊教了吗？我可没见着。”
　　“我教的人又并非是你，需要你见吗？”白九微很是冷淡。
　　“勒忽你说，六年来，他来过几回？”
　　张青忽然朝他一问，勒忽微微发愣，而后张了嘴，还没开口，这边白九微已经接上了话，“我来的次数是不多，但所教之物都是精髓，如你这般多而不精，又有何用。”
　　“多而不精，师尊这句话说得轻巧，你凭何说不精？”
　　“口说无凭，需要来比试……”
　　“停！”
　　“别说了！”
　　唐糖忽然叫停，看向他们，指着门，“你们出去谈精不精的问题吧。”
　　白九微：“……”
　　张青笑起来，答应道，“好啊，师傅你和勒忽聊着，我与师尊好好谈谈。”
　　白九微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的确，有些话当着她的面说不得。
　　于是两人都出了门。
　　唐糖舒了口气，小跑着过去把门关上了。
　　这是耳不听为净！
　　他们两个今日是中了邪吗？有什么可争的？
　　小白忍不住嗤笑一声，“有什么可奇怪的，两只争相开屏的孔雀罢了，都想争你这只母鸟的注意。”
　　唐糖：“……”
　　什么母鸟孔雀的，她并不相信，张青她还能理解，白九微算什么？
　　是怕她被人拐了，怕她不能心甘情愿去死？
　　“仙……”
　　勒忽这时候张嘴，又犹豫地停了下来。
　　“叫我名字就好，唐糖。”
　　她并不在意称呼，只是被一个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的人喊“姐姐”，稍有些不适罢了。
　　挑了凳子坐下来，她看向勒忽，“之前和成虎斗法，伤得重吗？”
　　“不重，小伤。”
　　勒忽笑着，依旧是习惯性地咧着大白牙，他看向唐糖，六年未见，她还是这般模样。
　　已经踏足修仙领域，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天资是多差，而她的天资又是多好，两人之别，就像天顶的白云和脚底的污泥。
　　“糖仙子，这些年我过得都很好。”他突然说道，到底选择了更为尊敬的称呼，虽然依旧像过去那样在笑，却疏离很多。
　　“有青师兄和九微尊上的指点，还有糖仙子的挂念，我十分感激。”
　　唐糖感受到了他的疏离，略有些迟疑，“……不用这么客气。”
　　“该客气的。”
　　勒忽继续道，“当年的事，糖仙子不必自责，这些年第九峰给予我的照拂，也足够了。”
　　唐糖一愣，“勒忽……”
　　“我既然选择修仙，这一路就该我自己走，靠别人是走不远的。”
　　他说得很认真，也很诚恳，的确出自真心。
　　他要强、也自强，并且很有自知之明，相比门外那两位，自己什么斤两他很清楚。
　　三十岁之前达到金丹期，他才能进入内门，如果无法进入，那就什么都别想了，什么心思都没用。
　　勒忽看向她，依旧在笑，露出大白牙，依稀有些少年的影子，“所以糖仙子，修行我想靠自己，你不必在我身上耗费太多关心。”
　　她看着勒忽认真的样子，最后点了头，“好，我懂了。”
　　……
　　此时的房门之外。
　　天光清朗，吹来的风里带了丝丝凉意。
　　秋日已至，再过些日子，就该变冷了。
　　张青和白九微挑了处无人的空地，隔了一丈站着。
　　二人说是师尊和徒孙，却从来都没有太深的接触，唯一的纽带，只有是“徒弟”又是“师傅”的唐糖了。
　　白九微看向对面的白发青年，不，应该称之为男人了。
　　张青这个徒孙，在他仅有的印象里，还是个笑起来乖巧的小孩儿、被唐糖收了当二弟子，比不上她大弟子的省事，总是牵扯着她的关心。
　　“张青，”他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直言道，“你入第九峰十四年，如今，离洞玄期只差半步。”
　　被他瞧出了隐藏的修为，张青也不惊诧，只笑吟吟的，“呵呵，师尊要夸我吗？”
　　白九微看着他，冷然道，“你的天资，是为妖孽。”
　　“妖孽啊，我知道。”
　　张青依旧在笑，“或许再过几年，我能追上师尊呢。”
　　他在笑，可白九微面上毫无笑意，声音也越发冰冷，“所以，依照你的天资，并不需要糖儿来过多关心了。”
　　“你要知道，宗门有规矩，师徒不得僭越。”
　　张青面上还是挂着笑，梨涡露出来，看起来无害得很，“那又如何？”
　　“所以，收起你的心思，离糖儿远一些。”
　　张青慢慢收起了笑，瞧着他有几分嘲弄，索性也不装了，冷沉直言道：“你喜欢她？”
　　白九微顿时一怔，沉默片刻后才冷然开口，“……不。”
　　“我只是……不想你拖累糖儿，宗规不得触犯。”
　　“刑堂的那些死规矩你要去守？”
　　他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笑话，而后嘲讽他，“呵呵，你连自己的真心都不敢面对，拿什么和我争？”
　　白九微：“……”
　　张青慢慢抱起胳膊，上下看他，话里又带出几分挑衅和笑意，“而且，我可以告诉师尊，师傅她喜欢我呢。”
　　一听这话，手指忍不住蜷缩，瞬时攥紧了拳头。
　　白九微此时看向他的目光里，带起了几分冷冽的杀气。
　　杀气？
　　张青并不畏惧。
　　他反而慢慢靠近白九微，声音也冰寒起来，连表面功夫都不想装了，“白九微，你才是要离她远一些的人。”
　　“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
　　喜欢她，便是给她下食灵蛊？
　　张青冷笑一声，看着白九微，眼中泛起杀气，“再给我五年，我会比你强。”
　　吱呀一声。
　　这时候一旁的房门忽然打开。
　　“喂，你们谈完了吗？”
　　唐糖朝他们招了招手。
　　张青眼中的杀气瞬间退去，转过身的时候，又变成乖巧甜笑的模样，“谈好了！”
　　她已经走到两人身边，左右看了一眼，带着几分打量，“谈好了？”
　　“好了！”
　　白九微也是骤然回神，冷淡“嗯”了一声。
　　张青此时笑得很乖，凑上去，“师傅和勒忽也聊完了吗？”
　　“嗯……聊好了，他让我以后别太照顾他，他想靠自己修行……”
　　“修行的确靠自己啊。”
　　他接过话，又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忽然道，“师傅想吃甜果吗？入秋了，我知道后山有一大片熟了的甜果。”
　　听到吃的，唐糖眼睛便是一亮，“一大片？”
　　“一大片！”
　　张青笑得很深，“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
　　她当即就答应了，答应完之后才发现白九微还站着没说话，立马收了收笑容，“师傅，我和青青去摘甜果，要不要分你一筐？”
　　白九微的视线在张青拉着的她的胳膊上停了片刻，最后拒绝道，“……不用了。”
　　“师尊说不用了，师傅我们走吧！”
　　张青这时候拉着她，催着快走。
　　唐糖也没多想，只想着吃，“走走走！”
　　人走了。
　　站在原地的白九微长久都没有动作。
　　他想到太多东西。
　　楚北云和桑、任欢、他在流民里找到拥有天容之躯的唐糖、在她身上种下食灵蛊。
　　食灵蛊吞噬元灵，每月十五便是剧烈的心痛发作。
　　她……近百年的心痛，都是他造成。
　　他只是想复活任欢，可这么多年，任欢的模样他几乎在梦里都不曾记起，而她却在心中刻得越来越深。
　　他喜欢唐糖？
　　是楚北云的影响？
　　是他受云坟记忆影响太深，所以才会心动？
　　还有半月，食灵蛊就大成了……
　　甜果……
　　白九微纷乱的思绪骤然停在甜果上。
　　他突然想起自己储物戒里放的一筐甜果。
　　那是他见了后山火红的一片果子，便想着她喜欢吃才摘下的，最终却送不出去。
　　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枚通红的果子，他尝了一口，不酸、味道很甜。
　　可他却觉得有些无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