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塔》隐雨

4、普埃塔

　　不过渐渐的他们也不再说这些话，但他们的心没有改变，只是将话语改成了用眼神当做刀子使，每一次遇到他们，都会让我觉得自己身上多了几个洞。
　　“嗤嗤”。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心情也不那么沉重，即使我的脸还在痛。“啊，马库斯那混蛋，竟然打我的脸，真痛。”
　　“肿起来了。”他转身找了些什么，坐到我身旁。
　　“还是让它多留几天好了。”尤克显然不准备再次使用法术治疗我，他拿起药水和棉球往我脸上捅，“还是要让马库斯出手才比较痛快。”
　　“喂喂，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他把东西塞给我，又泡咖啡去了。
　　“我说，你少喝点咖啡，这东西多喝了对身体不好。”
　　“如果你去找回回忆，我就答应你一天只喝一杯。”
　　我真想说——你身子垮了和我无关！但到口里的话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番模样：“行啊，那你就等着遵守承诺吧。”
　　那一瞬，我的大脑开始罢工，无法相信我自己说的话。而尤克似乎也一样诧异，他扔掉杯子扑过来，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
　　“我……”
　　“彭”的一声，门突然打开，随之而来的是马库斯的大嗓门：“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呃……”尤克立刻从我身子上爬起来，理理头发继续泡咖啡。我和马库斯眼对眼，相互瞪着不说话。之后进来的易贝利亚则拍拍手，很开心的下了结论：“看来是答应了。”
　　“没错，沃德答应去找回忆了。今天就在我这里吃晚饭吧，我让琳达准备些好吃的。”尤克露出他美丽的笑容，笑得很开怀。
　　“我很久没看你笑得如此开心。马库斯，干得不错。”
　　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早有预谋，马库斯提议打我一顿，因为苦口婆心的教育对我没用，或许在打斗间就能唤起我对过去的向往。我没有回答是或否，如果没有那几颗草，这一计划大概不会成功。
　　那几个家伙今天放肆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教官们都放开怀拼着酒，一个个东倒西歪，强悍的女性易贝利亚则拎着一个空瓶一脚踏在椅子上嘲笑那些男人。
　　原本应该被灌醉的我被他们遗忘了，反而成了现场最清醒两人之中的一个，另外一个是不沾白酒的尤克雷阿斯，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喝他的红酒。
　　我蹭过去和他一起品尝二十年份的红酒。
　　“二十年前，葡萄产量和质量最好的年份，高级的发酵工艺，红酒。”我错了，这个人已经有六分的醉意，说出来的话都不成句子。
　　“沃德，酒并非年份越久越好，放久了的酒会变臭会变得一文不值，就算具有历史价值，但它作为酒，已经失去了让人品尝这一价值，再贵重有什么用？不能喝的酒？守护者也一样，休息久了就会失去守护者的品质。害怕不是逃避的理由，越是害怕就越要找到害怕的原因，消灭会产生害怕的源头。”
　　“我好像有点醉了。”
　　“我扶你回房间。”
　　“好。”

　　“尤克，如果我真的是个奸细或者逃兵，你准备将我怎么办？”
　　“千刀万剐，嗝！”。
　　“好重的酒气。”
　　“这酒后劲足，嗝！”
　　“哈哈哈！”
　　可能，当初我没有加入暴风军团，我们两个人会是永远最了解彼此珍重彼此的存在，只是，当年的我们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我们找到了医师治疗耳朵，第五天，我的耳朵痊愈了，于是第六天，我整装待发。
　　只有马库斯为我送行，因为他最闲最会偷懒。
　　“沃德。”
　　“我准备好了。”
　　“不，那个，大神官说，你需要在竞技场锻炼锻炼，这两年你退化了很多。两天后，我们五个人会逐个和你过招。”
　　“……”
　　“不会吧！”我知道我懈怠了两年，可是只有两年啊！难道我会连尤克都打不过？
　　“沃德，我们都希望你平安，因为你最终还是要回到欧比斯，潜入魔族。”
　　是的，我的记忆在那里丢失。
　　“而且，尤克说……他觉得你打不过他。”
　　我……

　　经过数日的恢复训练，我终于保存了性命，踏上普埃塔这片可爱的土地。回想那几天，我浑身的神经都在痛，他们简直惨无人道！尤克绑住我的手脚，不停的用神棍子戳我，叫我利用身体的柔软弹性躲避那根棍子，他以为我是蛇吗？易贝利亚叫我紧握盾牌，然后她用火攻击盾牌，时间一久，这导热的精钢盾牌能用手碰吗？！可怜我的手至今还留着被烤焦的痛楚。埃乌海洛斯则训练我的听力和反应——用布蒙上我的眼睛，而后他隐身靠近我，我需要躲开他的攻击，因为在他攻击的一刹那会有破空声。埃乌海洛斯是整个天族最厉害的暗杀师，他的瞬间攻击没有人可以躲开，于是我的衣服一次又一次变成乞丐装，接受着马库斯一次又一次的嘲笑。本来我想在马库斯与我对战的时候好好的回报他，结果他们说我们同属一类守护者，不需要对战了！！所有的时间都是我被他们尽情的蹂躏。最后，尤克用圣洁的笑容对着我，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四个字——你合格了！你们笑好了，我一定会讨回来！
　　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我的窘境吧。
　　我正趴在草地上，没错，我正在探测情况，我不会承认是马库斯将我从空间之门踹下来的！那个混蛋，我记住了，连同上一次欠我的，“马库斯，你等着，等我回去我一定会踢你屁股一百次！”
　　因为他的鲁莽，我不得不多花一天的时间到达原先的目的地——普埃塔唯一的村子阿卡利奥斯村，而我现在所处的是普埃塔有名的大草原。
　　普埃塔，作为天族西边的领土，是继极乐世界之后第二个最安详的地方，通常这里被用来训练最初进入守护军的新兵。这里的奥德流动微微不如极乐世界稳定，也出现了一些变异的动物和亚人类，但是不妨碍这里的人们快乐的活着。
　　一眼望去都是绿色，草原很大，风吹过，及膝的草随着风摆动，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极大的放松了我的眼睛。草原上没有人，只有一只变异的象鼻虫。
　　丑陋的虫子变得很大，几乎有我小腿一般高，全身的皮甲变得坚硬，根本无法踩死它。幸好走之前带了以前随身的匕首——一把镶嵌着绿宝石泛着银光的锋利匕首，轻轻一刺就解决了象鼻虫。
　　那一刹那间，匕首似乎流淌出一丝异样的气息包裹住我的手，但只是一瞬，随后无论我怎么挥砍都没有任何异变。
　　“沃德，这是你的匕首，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但是在你受伤昏迷期间一直握着不放。你惯用双手剑，而这把匕首似乎比你的‘维尔夫’还重要，毕竟你连‘维尔夫’都丢了。”但它还留着。尤克把匕首给我的时候皱着眉头。的确，守护者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武器，而我竟然丢失了用自己灵魂刻印的武器，却带回了一把并不适合我的匕首。
　　举起匕首放在光线下，可以看到匕首内部流动的能量，它们很规律的循环流动，丝毫没有奇怪之处。要说制造匕首的原料，也是天族随处可见的钛矿，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匕首柄端刻着两个字“永恒”。是取自“永恒之塔”？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流出一丝伤感，仿如永恒之塔断裂时发出的嘶鸣。
　　我出生在大崩溃之前，大约活了很久，尤克说我们一起经历了与龙族的斗争，我们一起看着永恒塔断裂，我们一起等待极乐世界升上天空。
　　摇摇头，发现自己被象鼻虫包围了，恶心的虫子正在撞我的腿，草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更多的象鼻虫被号召过来。不走运，实在不走运，原本我应该在村子的旅馆里舒舒服服休息。这都怪马库斯！
　　哼，突然间就觉得这些虫子和马库斯一模一样。小小的象鼻虫也想阻挡我的脚步？不自量力！

　　解决了山坡上的小东西，天已经完全黑了。幸亏我身手不算慢，及时打开一个口子，否则就要被那群虫子完全包围了。不安全，黑夜里太不安全，不安在躁动，广阔的草原上似乎还隐藏着其他的危险。治疗好的耳朵加上埃乌海洛斯的训练，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身，有什么在跟着我，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他们也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直保持大约三十步的距离，很近。究竟是什么？绝不是野兽，这不是野兽的气息，而且不止一只，视线不止一双。
　　又走了似乎有一个小时，身后的怪物仍然不紧不慢跟着，这让我佩服起它们的耐心，我已经悄悄使上了奥德之力，脚步比之前快很多，它们居然跟得上！有一点兴奋，竞技场地下的野兽根本不够看，那也就糊弄一下极乐世界的普通子民罢了，而刚刚的象鼻虫，却是连那些野兽都不如，但胜在数量繁多。此时此刻，我的神经完全绷紧，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快上！”可惜，它们居然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