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玉》乔雨今

26、画图

　　皇帝去钟粹宫看望舒兰，见她形神消瘦，很是心疼。
　　舒兰向他哭诉自己的小阿哥是多么的乖巧可爱，“臣妾与孩儿无缘，不到一月便阴阳相隔。我每日想啊，想啊，到最后竟再也想不出他的样子了…..”说着，舒兰又凄凄哀哀地哭了起来。
　　皇上心情本就不佳，再听到舒兰哭诉，更是心烦意乱，他轻轻她揽入怀中，安慰道：“你好好养身子，朕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过了几日，玉涵心中惦念舒兰，便去探望。正在路上，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肥胖的老太监，身形甚是熟悉，走近一看，果是徐福。徐福正破口大骂一个小宫女：“你这蠢材，摔破了万岁爷的画，你一百个脑袋也赔不起！”
　　他又咧着嘴，“哎呦，我这条老命，这次可是保不住了，哎呦！”那宫女跪在地上，不住哭着磕头求饶：“徐公公饶命，徐公公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公公饶命啊！”
　　徐福啐了她一口，骂道：“呸！你要是故意的那还了得？哎呦，万岁爷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小宫女吓白了脸，不住磕头求饶。那宫女玉涵也认得，正是曾与她在内务府一起学艺的彩霞。
　　徐福见令妃过来，俯身行了个礼：“令妃娘娘吉祥。”彩霞虽认识玉涵，但她现在贵为令妃，不敢上前厮见，也恭敬拜见。玉涵见徐福面带愁色，便问究竟。徐福苦着脸跟她讲了。
　　原来，几日前皇上去探望舒嫔，知她思念孩儿，回到养心殿后便画了一幅舒兰怀抱爱子的画像，要送给舒嫔寄托哀思。昨晚刚画好，今天徐福送画去如意画馆装裱完毕，本要送到舒嫔那里，可谁知早上下雨路滑，奉画的小宫女脚下不稳，摔了一跤，把画给摔破了，还在背面溅了一片泥水。徐福正责骂那个毛手毛脚的宫女呢。
　　徐福咧着嘴哀求令妃道：“娘娘，老奴知道您心肠最好，万岁爷若是怪罪下来，您可要向他美言，保奴才这条老命呦！”说着，徐福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玉涵斜眼看旁边小太监双手托盘中的画卷，只见那画已被水浸湿了一部分，外面有一小块儿已破。她拿起画，小心翼翼打开，一相貌清丽的女子和她怀抱襁褓中的婴孩映入眼帘。那女子正目光温柔地望着孩子，神色慈爱。
　　这画只是背面湿了一块，内部线条颜料还很是清晰，将画烘干问题不大，可惜在舒兰衣角处纸张破损一块儿，是难以瞒天过海的了。见到这画，不知怎的，玉涵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淡淡对徐福道：“回延禧宫，我有办法。”
　　徐福办砸了差事，心中惶恐，听令妃这么说，赶紧跟着她去延禧宫去了。
　　进了内堂，令妃屏退旁人，只留徐福在屋，她指着桌子对徐福道：“研磨。”徐福不知令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今也没办法，只好听她的了。
　　她小心展开画卷，细细观察，思索一阵，又铺开一张与它同样大小的纸张，提笔便画，过了一个时辰，一幅新画跃然眼前。
　　徐福虽是见令妃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使劲揉了又揉眼：“哎哟！神了！两幅画简直是一模一样。就算是让万岁爷来看，也分不出哪张是真，哪张是仿的了！”
　　玉涵曾见过皇上作画，在延禧宫中，也挂有他多幅墨宝。玉涵无事，便细细观察研习，加上她资质不差，故临摹得十分像了。听到徐福的赞美，令妃却锁眉摇头：“这画我虽仿得像，可这字却写不出来。”玉涵指着旧画空白处的几排字道。
　　玉涵的字比皇上还差了火候，故很是为难，几次提笔要摹写，又总是摇着头将笔放下。徐福也在旁急得搓手，真希望自己能有一手好字，代令妃临摹上去。
　　转眼间大半个时辰已过，窗外鸟儿忽地急鸣几声，令妃转头，透过窗子望见西边天空的最后一抹晚霞，知不能再拖，只好提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文字临摹了出来。
　　徐福打着扇子将画上墨迹吹干，又仔细瞧那字儿，若乍看，的确像是万岁爷所书，可若贴近细瞧，就发现是仿的了。
　　令妃望着题字叹道：“果真不像，不知能不能用。”徐福咧嘴一笑：“哎呦，娘娘，您真是太谦虚了，这字儿若不像，那天下就没像的了！”玉涵知他恭维，不再理会，心道：幸好这画是送给舒兰的，皇上没盖什么乾隆御笔的大印，要不然，徐福还要去偷盖印章了。
　　徐福收好画，玉涵将他送到门口。此时徐福已眉开眼笑：“娘娘，这次真是多亏您了。老奴先谢过了，以后您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尽管说话！嘿嘿。”玉涵轻声道：“皇上痛失爱儿，心中难过，我这么做也是不想让此事再增他烦恼，公公不必记挂在心。”
　　徐福再谢了令妃，带着彩霞回了如意画馆装裱，在天黑之前送到了钟粹宫。
　　玉涵回屋，见案上旧画，望着舒兰样子，心中不知怎的，一阵酸楚，她摇着头，哀叹一声，便将画烧了。

　　舒兰收了画，赏了徐福，很是高兴。见到画中自己美丽端庄，高贵典雅，心中欢喜道：我在他心中是这样的好。
　　低头又见那婴孩脸色红润，在襁褓中睡得安详，和自己的小阿哥真是一模一样。舒兰心中宽慰，轻轻对画中婴孩道：“想你皇阿玛也未见过你几次，就画得如此像你，可见他和额娘一样，也是十分爱你啊！”
　　她哼哼着儿歌，弯起胳膊，想象着自己抱小阿哥的样子，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