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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相望不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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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尘烟到了洛城,沈梦寒便也向叶端端辞行,前往洛城。
听闻沈梦寒竟是将谢尘烟派去刺杀杨进,叶端端又怒了:“他那门功夫,遇强则强,但越强越是不能控制心智,再配上他们谢家的疯血,你叫他去刺杀杨进,不怕他杀红了眼?最后来个血洗北邙?”
沈梦寒安抚道:“还没到哪一步,他的照月剑如今只能算是平平,我亲自去看着他,不会令他杀红了眼。”
叶端端左思右想,总归是放心不下,最后道:“我随你一同去洛城,不见你们安然离开北昭,我放不下这份心。”
谢尘烟展读那封信的时候,沈梦寒便端坐在明远楼二楼堂内,隔着轻纱幔帐,恰恰是他看得到谢尘烟,谢尘烟却见不到他。
见他温和有礼地拒绝了凑上去调戏的诸姐妹,从郑重其事到泄了气,再到读过了信起身要走,始终未向楼中的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投出一丝一毫的目光,心字笑弯了腰:“哎哟,小谢还真是为了公子守身如玉。”
谢尘烟却突然回身,抬眼向楼上望了一望,跟着他的阿丙疑惑道:“少主?”
少年的目光朗若星辰,似是所有的阴谋、算计、筹划都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沈梦寒明明知他望不到自己,心弦却仍是为之一颤。
谢尘烟摇了摇头,便带着他们出了门。
心字问道:“公子真的就将这件差事交给小谢了?”
沈梦寒颔首道:“他可以。”
心字担心道:“他功夫尚可,就怕是做不了那么干净。”
沈梦寒轻声道:“无妨。”
他本安排了些人手相助,但既然谢尘烟身边有了照月门的人,他便未再多事。
谢柔一生的悲剧,都与杨进脱不开干系,若是谢尘烟能手刃杨进,也算是为母亲报了大仇。
照月门人亦会倾力相助。
沈梦寒淡声道:“他总是要学会自己做事。”
心字取笑道:“那公子跟过来做什么?还不是不够放心?”
她并不知叶端端与沈梦寒之间的争执,只是之前曾与谢尘烟相处几日,见谢尘烟活泼可爱,也只将他当作弟弟看待。
沈梦寒笑着引她转了话题道:“你说,待他杀了杨进,发现我也在洛城,是会开心还是不开心?”
心字故意道:“他见到你会开心,但若是知道你住在此处,怕是会不太高兴。”
沈梦寒暗自摇摇头,轻笑道:“也会,也不会。”
会不高兴是因他明明到了洛城未不与他相见,不会不高兴是谢尘烟并不识情欲。
不会意识到他住在青楼楚馆中意味着什么。
他心中暗叹一声,旁人都觉得谢尘烟待他不同,只可惜他自己清楚得很,谢尘烟对他亲近不设访,恰恰是因他情窦未开,不通情事,将雏鸟情结的占有欲与爱欲混为一谈。
沈梦寒运筹帷幄,却也一时惘然:若是有一日,谢尘烟真的喜欢上了哪个姑娘,他又要如何自处?
谢尘烟带着阿甲阿乙阿丙阿丁阿戊在洛城中寻了一家客栈住下,阿甲阿乙阿丙阿丁阿戊受宠若惊:“不必不必,公子自己住下,我们自有办法。”
开玩笑,若是谢尘烟再不付银子,又将他们丢在客栈中自己溜了可如何是好。
阿甲阿乙:“我们可以去查查看杨进那狗贼的行踪!”
谢尘烟点头:“好。”
阿甲阿乙落荒而逃。
阿丙阿丁:“我们可以先去封狼祠提前布置!”
谢尘烟颔首:“去罢。”
阿丙阿丁狼奔豕突。
反应慢了一拍的阿戊:“我……给少主守夜。”
谢尘烟:“……我武功比你好。”
阿戊脑子急转:“那……少主给我守夜?”
谢尘烟:“……”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蠢的属下?
二月末,杨进便到了洛城,谢尘烟按照沈梦寒给的地址,就住在杨进宅子附近,杨进一住进去,那府邸的守卫便森严了起来。
谢尘烟白日里带着阿戊又去附近转了一圈。未料到此次他们一接近杨府,便惊动了守门的侍卫,那些侍卫个个底盘稳健,目含精光,都是些精兵护卫,目光明显不善。
谢尘烟情急之下灵机一动:“阿戊哥哥!我想吃这池子里的鲤鱼!”
阿戊:?!
那侍卫忍不住道:“小孩,这许愿池里的锦鲤都是我们家养的,不能吃。”
谢尘烟眨巴眨巴大眼睛乖巧道:“哦,那阿戊哥哥,我们走罢。”
阿戊:?!
走出半里远,阿戊拍拍胸口道:“少主放心!我今夜就想办法溜过去给你捉鲤鱼!”
少主难得有需求!必需满足!
谢尘烟冷冷道:“不用。”
怎么办,为什么我的属下这么蠢,好气。
谢尘烟忽然反应过来:“杨进已经到了洛城,阿甲和阿乙呢?”
阿戊一拍脑袋:“报告少主!阿甲和阿乙已经成功混入杨府了!”
“……”谢尘烟:“……你怎么不早讲?”
阿甲阿乙看起来还比较有用,所以他们是将最傻的一个留在他身边了?
在阿戊的安排下,谢尘烟见了阿甲一面,他与阿乙虽是混进了杨府,却只能在外院做些洒扫与采买的粗活,不仅入不得内院,连功夫都不敢暴露,生怕被杨进的亲兵护卫察觉。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查探到不少的信息,比如杨进的部队驻扎在洛城外,不会与他同上北邙。
杨进亲兵虽多,阿甲与阿乙却有足够的信心提前给他们下药,保证他们至少有那么数十人,会在杨进祭封狼祠之前毒发。
谢尘烟大大地表扬了他们,并且慷慨地赏了阿甲与阿乙一人一钱银子。
得了赏钱的阿甲与没得到赏钱的阿戊热泪盈眶:少主知晓用人之道了,还学会了恩赏分明,实在可喜可贺,照月门简直复兴在望。
谢尘烟并不知阿甲与阿戊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
大战在即,他认真翻看起了沈梦寒留给他的那本刀谱,他的功夫是母亲教的,印象中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法口诀与招式,他皱眉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母亲当年是如何教他功夫的。
他初时也只是随意翻翻,心法口诀看不懂,招式像画册一般,却是看得懂的。
看着看着便蓄起了力,一套刀法,他用手中的剑竟然也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信手拈来。
一刀毕,阿戊瞪大了眼睛,过了半晌方才想起“啪啪”地鼓起掌来,吹捧道:“少主果真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对他们少主,夸就是了。
谢尘烟蹙了蹙眉:“这套刀法,我觉得好熟悉啊,可是与我们照月门有关?”
阿戊想了一想道:“我从未见过。应该是无关。”
谢尘烟并不相信他的话:“真的?”
“真的!”阿戊这次绞尽脑汁地想了片刻,方才肯定道:“那杨进不是个将军么!军中刀法估计都差不多,少主在哪里见过太正常不过了!”
他既然如此肯定,谢尘烟便也丢到了脑后。
他又试着耍了几次那刀法,却不得不承认这刀法果真精妙,若不是沈梦寒提前将这刀谱给他,他骤然遭遇到刀法精绝又内力深厚的杨进,输赢还未可知。
即便他如今熟练了他的刀法,却仍旧对如何要破了此刀法不甚明晰。
无论如何,三月初三将到,他都要与杨进一场恶战在即。
正事当前,阿戊总算是靠谱了一把:“杨进早派亲兵清理了北邙至封狼祠沿线,还好阿丙阿丁早已探看好了一条前往封狼祠的小路,山间路狭,越向山上走,杨进带在身边的人便越少。北邙一共五道山门,阿丙阿丁如今能靠近的最接近封狼祠的地方便是第三道山门,我们会在此处尽力拦下杨进的亲兵,若是少主能接近最后一道山门,想必胜算更大。”
叶端端得知了谢尘烟的计划,气急败坏道:“他这根本不是暗杀,他这是光明正大地在向杨进挑战。”
沈梦寒一边饮茶一边道:“他本就做不来那些阴谋诡计。”
心字在一旁插嘴道:“小谢心思单纯,这已经是计划得很不错了。”
叶端端道:“如此昭帝很快便能得知消息,你人还在北昭,这太过危险了。”
沈梦寒道:“如此,昭帝反而不好发难。”
他放下杯盏道:“杨进一上北邙,我们便可以放出消息,道是照月门谢尘烟为母亲谢柔向杨进讨教,此事便可算做是武林事。一时间,昭帝也不好直接向小烟发难。”
叶端端一嗤道:“我看你此行,向我们道别是假,为谢尘烟保驾护航才是真。”
沈梦寒一叹道:“端端姐,此后南北两隔,再见一面都不易,你还要与我怄气到死别么。”
叶端端喉头一哽,嘴硬道:“你这是在讲些什么话!”
她嘴硬着,眼圈却先红了:“你要死,也要先问过了我与阮纱同不同意。”
沈梦寒揽着她轻拍脊背,头枕在她肩上,轻声道:“姐姐是我的家人,我才不瞒你,我若是不想来见你,早便同小烟一同出发,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了。”
叶端端也知他讲的是实话,只是当年沈梦寒被谢尘烟所伤,她心中始终都无法释怀。
沈梦寒轻声问:“端端姐,当年纪朝与谢柔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怎么突然这么问?”叶端端拭泪的手一顿:“纪家一案,难道还有疑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