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深不知处》酒温雪满

9、高一三

　　“说来，你十一怎么打算的？”沈云易盯着坐在他对面，小口喝着拿铁，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写着枯燥无聊的政治作业，一脸生无可恋的少女，不自觉地把自己纠结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少年的声音不大，结合着咖啡店里温婉悠扬的背景音乐还是传递到了少女的耳边，“嗯？”猛得抬头，顾卿双目有那么一点点的迷茫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少年。
　　密密麻麻的政治教科书让她看得脑子有点儿疼，右手无意识的转着圆珠笔，晃了下神，“你刚才说的什么”
　　确认了少女这会儿神儿是回过来了，沈云易清了清嗓子，一脸柔情款款的看着少女，说道，“我是说，你十一，怎么安排的？”
　　好像，同样的话，说第二次的时候会少了一点点的紧张。说完，倒是一副反正一副你怎么回答大爷我都无所谓的样子，懒洋洋又多了那么几分不正经的看着对面的顾卿，完全不复几分钟之前的忐忑不安。
　　自从上次他们俩在面包房碰面了之后，单独在咖啡店见面什么的成了常态。
　　只不过地点改了。不是少年宫旁边的那家，也不是三中附近的面包房，而是实验中学高中部隔壁胡同里刚开不久的一家。
　　咖啡馆并不大，格外欧式的设计让夹在左邻右舍的小平房中显得很是鹤立独行。
　　几扇大方的落地窗，极大限度的利用着自然光。透着窗，能看到店里无处不在的葱葱绿色，也能看到左一桌右一桌的小脑袋们凑在一起。

　　看见对面男生一脸得瑟的小表情，顾卿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无奈的笑了笑，口气中带了三分耍赖和六分的无语，还有一分分的小撒娇，“补～课～啊！～”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一愣，还别说，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让他都快要忘记眼前的少女可是翻过了年就要中考的初三生啊。
　　实在是，她悠哉游哉的神情，周末紧凑的少年宫练舞安排，老让他忘记了她此刻应试生的身份。
　　看着少年略显意外的神情，顾卿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继续倒苦水的说道，“你没听说过我们学校的传说么？没有一个三中生过过黄金周的！这次，我们学校这次是卯足了力气呢，一年赶超前一年的劲头。那可是一整天一整天的补课啊！”少女怨怼的神情，叨唠不觉得熟捻都取悦了少年，压下了喉头涌上笑意，却忍不住唇瓣勾上弧线，凑到她面前，低声问道，“那，午休呢？”
　　“午休？那是什么？可以用来补课么？”顾卿想都没有多想，直接不给面子的怼了过去。
　　一双桃花眼怒气冲冲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原本宠溺调笑表情变得有点僵，有点勉强，这才终于报复得逞似的轻轻的笑出了声。
　　顺手捏了捏少年放在桌上的手，干燥温润，让她忍不住又多捏了两下。
　　“这你也信？”她轻声的调侃着，然后才恢复微微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上午八点开始，12点午休，然后下午一点一直上到四点。”
　　“那...”沈云易有些犹豫，有些怂。
　　老实说，他想见到她啊！每天都想见到她，只有周末送她回回家早就不能满足他了啊。
　　大概是在心底做了个英勇就义的小动图，他还是开了口，“你...午休出得来么？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顾卿的红唇微微张开，却没答应，但是也没说不答应。
　　只是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沈云易，愣是把他给看的脸红耳赤的，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明明她什么也不需要做。
　　就在沈云易不知道要怎么样圆回来刚才说出的话，心里扑棱扑棱七上八下的时候，好像只是想看少年害羞窘迫的样子的少女终于开口，本来就没有打算拒绝的此时更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好。”

　　其实沈云易在实验中学高中部并不是这么一个画风。
　　时间对世人最是公平的，实验中学高中部开学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与划片上学的三中不太一样的实验中学走的是从小学到高中的系统养成系。
　　实验大多都是前校友的孩子们。从小学一路上到附中，然后大部分都会考上高中部，他们中间大多数高考都会要么进入P校，亦或者是Q大。
　　直属精英培养计划。

　　沈云易其实也是这一部分，他的父母都是实验学校一脉的。
　　从小就是实验小学，初中，一路考到的高中部的沈云易一开学就被分到了毫无悬念的理科实验班，高一三。
　　对此，沈云易一点都不吃惊。
　　这一段人生攻略，他熟。

　　也因此，他还没有进入高中部，高中部已经有了哥的传说，讲的就是他。
　　实验中学高中部的各个老师们可算是把他盼星星盼月亮般的从初中班盼到了高中部。
　　学习成绩优秀，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次次统考，年级前三的那种。小学的时候还不太显眼，倒是到了初中，连带着体育也不错，带着初中部篮球队横扫全市的那种。
　　拿过奥数奖牌，得过英语辩论大赛的冠军，据说还会弹钢琴，就是整个人没什么人气全是仙气。
　　从来不担干部职位，不掺和学生会，就连校长，年级主任推他出去比赛都是能推就推的主。

　　不光学习好，还乖，还特别的乖，还怪，还特别的怪。
　　别的男生到了这个年纪都跟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一节课的时间都要动个几十次，一下课就跑出教室门外。
　　可，偏偏沈云易不这样。
　　到了学校，除了出操打球吃饭和生理需求，还有就是老师要求，这货基本上不会出教室一步。这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但是他初中三年都是这个作风，连带着，人还没到高中部呢，全校都知道了：今年打初中部升上来的高一新校草，格外的宅。

　　“沈云易！”
　　女生的嗓音软软的带着棉花糖般的甜腻，正好蛊惑着这个年纪的少年们。
　　刚开学没几天，午休还留在高一三班的人纷纷探头，看看这么有胆量的妹子是哪个班的。
　　“肖...肖学姐？”
　　“咱们高中部的校花肖伊娜？”
　　“...嘿嘿嘿，说吧，她来找你干嘛？”坐在沈云易旁边的小伙伴贱兮兮的问道。
　　“不认识，不知道。”沈冰块冷冷的回了一句，连头都不带抬的。
　　肖伊娜又探头看了看跟着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相亲相爱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的小学弟有点无奈也有点火大。然而想到这次是她托人办事情，于是探头，又调高了声调喊了一句，“沈云易，少年宫！”
　　沈云易这才缓缓抬头，少年宫，四舍五入那就是顾卿，待他想通了这一点，这才从容不迫的起身，虽然前后不过几秒思虑，但是得到的效果则是三班集体起哄声。
　　对此，沈某人表示对自己影响不大，没什么所谓就随他们去了。
　　反正他一个两世加在一起都五十多岁的老人了，难道还要跟这帮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们计较么？

　　“沈云易，”高一三班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身材纤细娇俏水灵灵的姑娘，经过一个月的适应期，同班的人都已经习惯的看着高二女神有事没事的就跑来找冰山校草同学。
　　“出来一下！”
　　翻着手上跟高一课程没两毛钱关系的杂书，今天没去打球，就想趁着午休的时间好好放松一下。瞥了她一眼，原本没想搭理人的沈云易在看到了手机上的短信，一个名字，蹭的一下就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不能短信说么？”
　　肖伊娜表示沈云易一开口这只往脖子里进的冷风，简直就是省空调钱啊。瞅了眼学弟寒着一张俊脸，懒得理她的表情。最近一段日子下来，其实她也习惯了。
　　可以说，几个月前还一点都不熟的两个人，顶多是在校园里互相听过彼此的名字的程度。因为少年宫和咖啡店，更直白的说，因为顾卿，搞得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连带着她来高一三班教室晃几次叫人，总有那么叫得动的一次。
　　虽然肖伊娜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吧，但是一周总有一两次能把沈懒神从自己的椅子上叫走的。
　　这在实验中学高中部的无事都可以生非的学生圈子里早就已经算得上见证奇迹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让这帮熊孩子瞎起了半天的哄，搞得她自己满脸红彤彤的。
　　哦，对了，那次把沈云易叫出来的原因也是因为她让沈云易帮她给顾卿带一身自己的练功服给她。
　　要不是为了顾卿，哎，要不是跟顾卿有关，她也使唤不动这位仙。
　　一脸怨怼的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少年，内心默默的想着顾卿要被人家拱走了，不开心。

　　“这事儿。”她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沈云易低头看了看，熟悉的名字和录音时间，他只好勉为其难的演一演，“这是什么？”
　　“你且听听吧。”
　　沈云易从善如流的从她手里接过耳机，把熟悉的内容又听了一遍。
　　少年眉头紧蹙，眼中的担忧即使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依旧厚重。
　　毕竟，只要许凌凌人还在，她就会动歪心思，这一点他很肯定。
　　摘下耳机，沈云易看着肖伊娜，冷淡的就跟着是件跟他无关的事情似的问道，“这个，你...怎么看？”在不知道肖伊娜的态度之前，他不愿意表态，也不能替顾卿表态。
　　顾卿把音频留在她的手机里，这个举动本身就有些耐人寻味。
　　肖伊娜的纠结点并不在许凌凌身上，要是直接能够把她送进监狱，她肯定第一个复议。
　　问题是，这事，一是未遂，二是以许家的家世，他们根本弄不出个水花，搞不好还要把自己父母家人都搭进去。
　　“我觉得，许戚的态度，很重要。”
　　良久，她终于开口。

　　许戚是许家这一代男丁中排名老么。
　　虽然受宠，可是毕竟因为年纪小，现在还只是上大学，以后会走哪条路，要看形势。
　　许凌凌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以前偏袒一些无所谓。
　　而这事，被许戚撞上了，他会怎么做才是关键。
　　沈云易点了点头，这么说，问道，“你有他的消息了？”

　　许戚辞掉了咖啡店的工作，就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
　　彼时他们还没有在意许戚的事，等到好几天没联系上人的时候，发现手机号码停用了的时候，几个实验中学的小伙伴们这才着着急急的去找各位学长学姐大神们打听。
　　也幸亏许戚是实验中学一系的，他们总还有些这样那样的校友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传闻和内幕。
　　两周，整整花了两周时间，她才搞清楚许戚不光已经辞职，还从大学转走，直接去了美国。
　　“许戚出国了。许凌凌上面的另外两个哥哥，也挺忙的。我怕...”秀眉微蹙，语气中的担心不言而喻。

　　关于录音的事情，手机拿回来之后她就问过顾卿。
　　顾卿表示她愿意删就删了，想留下就留下，至于要不要告诉其他人知道，顾卿让她自己看着办。典型的把证据扔到她面前，看她纠结看她心塞。
　　她看着办个毛线啊！
　　肖伊娜表示原来不知道这个少年宫的小后辈这么狡猾。
　　她观察了几周，终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语焉不详的跟沈云易讲了个大概。至于为什么是沈云易，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冷酷无比懒的小学弟那点小心思么？
　　切，好歹也是从小就被情书玫瑰砸出来的校花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