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深不知处》酒温雪满

6、许凌凌

　　好像就在叽叽喳喳的八卦声，街边的面包房里散发出来的诱人的奶油香，以及每个老师天天登台唱新戏间，摸底考试就到了眼前。
　　再然后，再领了五次考卷，转身递给身后不认识的校友卷子，然后再交到讲台桌上五次卷子之后，一转眼已经是周五的下午。
　　经历连续五门考试的庞大的初三军团此时四散在学校各处，或是在小花园，球场，还是留守在自己班里，大多都是无精打采的坐在一起发蔫。
　　哎，上学的年代，发蔫都要一起。
　　不过，除了卷子都已经收走了，剩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大家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班级里。歇一歇，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多同学干脆就直接回家了。
　　这次摸底考试，是第一次把全年级的所有学生都打散了，随机的分到不同的班级进行的。
　　美其名曰提前适应中考氛围。

　　顾卿不记得上一次初三的开学有这么一次瞎折腾。毕竟她以前学习成绩不甚喜人，以她的性格，这种事情肯定是能忘记就绝对不会记得。
　　把头放在自己的课桌上，听着墙上两个风扇完全不在一个频率的转动声音，懒洋洋的能躺着就一点儿都不想坐着。
　　回想了一下考的题目，就像她考前预期的那样，英语，物理和数学已经算的上她的强项了。她藏拙是藏不住，更是藏不好的。更何况，强迫自己装做不懂的样子什么的，也对于她的演技要求也太超纲了吧。语文是她这几天小小的下了点儿功夫。大概她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吧，多读几遍就基本上能把拗口的古文记得八九不离十。
　　至于政治，那就真的是呵呵了。还好是开卷考试。

　　这样看来，她这次摸底的成绩应该不会太坏。
　　这么想着，倒是让她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体力回血率似乎提升了那么百分之十左右吧。

　　顾卿慢悠悠的推着自行车出了停车棚子，绕过已经空荡荡的篮球场，沿着水泥地，路过教学楼，不紧不慢走向校门口的时候，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不少了。
　　越接近校门，就越可以感受到明明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时期结果门口围着的人却反常得多。
　　略一瞥眼，光是看到围观的群众，就大概能猜得到原因。

　　十四五岁时，哪个少女不怀春？

　　茂密的树荫下，少年身材消瘦，却又高挑挺拔。白色的衬衫下，夏末的暖风拂过，似隐若无的吹开衬衫的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隔壁学校改版西裤校服下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叉着，他靠着自行车的姿势，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那个时候，三中学妹们必提的景致。
　　下午的骄阳逐渐地偏移，金色的光透过依旧茂盛的树叶洒在少年白皙光滑的脸庞，修长的脖颈，微凸的喉结，衣领间的阴影让人会忍不住的遐想。少年偶一抬头，似是在看着谁，又是谁也没有再看的，眼光淡淡的望过来，酥炸了一众少女心。

　　顾卿一愣，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几个人碰面，离别的时候，沈云易轻飘飘的跟她提了一句周五放学后来找她然后一起去少年宫。
　　她去练舞，他去打球。
　　哦，这场摸底考试让她完全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连带着练舞。

　　盯着同龄人好奇的眼光，顾卿不改频率依旧慢悠悠的推着自行车走到少年面前，...啊，你是不是等好久了？”
　　看着她脸上没来得及散去的意外，“...还真忘了？”沈云易好奇又好笑的看着顾卿。
　　他倒是从不记得她有过这么迷迷糊糊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瞬间，让他切实的感受到他真实在参与着她的生活，掺合着她的世界。
　　点了下头，带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可怜兮兮的口吻说道，“这周模拟考，日子过得就有点儿懵。”而且要不是他来了，这多加的舞蹈课，她自己肯定记不住的。
　　噗，少年看着呆萌的少女，“走吧，肖伊娜说她给你准备了一身练功服。”

　　于是两人相继离开的背影，成了未来一阵子三中经常能够看到的场景。

　　把晚上被老师附加的肢体训练结束，浑身哪儿哪儿都疼，哪儿哪儿都酸的顾卿，毫无美感的躺在舞蹈室的木制地板上，只想静静。
　　然而，她这点小小的愿望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自己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按说这个时间，舞蹈室里不应该再有人了。全然忽略了她依旧躺在这里的事实。
　　都是学舞蹈的，轻巧地走路而不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其实不难。怪只怪，她耳力惊人，也因为现在整个舞蹈室都安静得吓人。
　　不过，顾卿觉得有些鸡肋。
　　现在整个少年宫都没两三人了，走路有没有声音，有差别么？

　　因为是老师给她开的私灶，换完练功服的顾卿顺手也把书包放在了舞蹈室里。
　　因为担心她回家晚了不好交代，只有两个小时训练的肖伊娜把她的手机留给了顾卿，让她下了课给家里打电话。
　　所以在舞蹈教室的门还没有被拧开的时候，顾卿就找到了肖伊娜留给她的手机，没有拨通号码，而是按下了录音键。

　　真的，干坏事就怕碰到对方有准备的这种。

　　保持着抱膝坐在地上的姿势，顾卿没有理来人。
　　“顾卿！”
　　少女的声音尖锐的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大概是真的不喜欢这个人，连带着连她的声音都格外的厌恶。
　　顾卿懒散的抬起头，明晃晃的灯光下，照出来的少女脸有些变形。
　　“哦，许凌凌啊。”
　　大概是她太过淡然的口气惹恼了少女，眼见的少女的胸脯起起伏伏，口气实在是说不上友好，“我跟你说过什么？啊？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回来了...嗯？你还有脸回来啊。”
　　这么一上来直奔主题什么的，让顾卿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不过，这算不算是反派总是废话多呢？毕竟，对于顾卿的人生来说，目前，她许凌凌就是个实打实的反派啊。
　　至于许凌凌曾经说过什么，顾卿表示她早就不记得，只不过她这一副嘲讽的口气让人有些好笑了，“我为什么没脸回来？”
　　原本她还不觉得许凌凌会这么没有脑子。都已经没有证据，也没有人再追究的事情，她居然还要翻过来再来计较。
　　是不是傻？
　　“哼。我说过，你要是敢再上舞台，我就把你的腿打的接都接不上。”
　　一双桃花眼瞟了两眼许凌凌背在身后的双手，不难猜出来那手里拿的是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顾卿顿时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可是都已经到了这副田地了，她总想再做点什么，像是虎口拔牙，试试，“再？所以，两年前，大会堂的排舞，是你动的手咯？”
　　“呵呵，你跟我装什么傻。或许，是我上次太菩萨心肠了点。”
　　嗯，菩萨可能会抗议。听到这话，顾卿没有动，只是冷眼看她发疯。
　　疯女人打人要不要负法律责任？
　　看了看这个横在自己和教室门口中间，介于女人和少女之间的疯子，顾卿一边拖延时间让许凌凌放松警惕，顺便还活动活动酸软的双腿，一边好奇的说道，“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让许凌凌稍微的想了想，“...是啊，为什么非得是你呢？”
　　她没有想要认真回答的意思，只是略想了几秒，空了几秒的安静，才继续开口，一如刚才的嘲讽，“哎哟，你以为自己有多特殊呢，”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许凌凌看了坐在地上好像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蠢萌少女一眼。
　　她就是看不惯这种老师眼里的好苗子啊！
　　看到一个就想掐断一个。
　　尤其还是这种准备抢她风头，在她面前跳主角，在她的舞台上当女主，在许家施压要求换人都被置之不理，更是让她火大。
　　从出生到现在，京城的许家小公主还没有这么吃瘪过呢。
　　“啧啧，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当然，要不是她从一个人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或许顾卿回到少年宫的这件事，甚至是重新开始跳舞这件事，她都可以当成往事如烟，随风飘去。
　　可谁让有人嘴欠再在她的面前提起顾卿和那个人呢。
　　而那个人，更是让她喜欢的心疼。

　　所以，不是我有什么特殊，而是许凌凌太变态了？我只是倒霉催的？
　　顾卿如此自我吐槽道，完全不知道其实是别人帮她在许凌凌面前刷了一次存在感。
　　“哦？这么说，还有其他人？”
　　“怎么，还想组团一起么？”
　　“...能被你找上的应该都有点儿本事的吧？”顾卿大胆的猜测。
　　“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好笑的事情，许凌凌感觉顾卿是不是傻，“是不是话说得有点儿多了？”
　　顾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她也有同感。
　　“你就这么肯定会...”

　　“许凌凌，你疯了？！”打断两人的是在咖啡店下了班在少年宫门口没有接到妹妹的许戚。
　　少年宫看门大爷认识他，也知道他是来接妹妹的就直接让他进来自己找人，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妹妹高抬双手，举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球棍，正要砸下去的架势。
　　一把抓住被吓到的许凌凌的双手，把球棍夺走，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
　　“你...你居然...居然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所以，之前撞到有人拿着许凌凌的所谓黑料找上门来的时候，许父一反常态的没有当着他的面处理掉，是因为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许凌凌扭了扭胳膊，发现挣不开，就没有在挣扎。
　　“哼，没想到啊，顾卿，你居然还有这种运道。”
　　全程没有一点做坏事被发现的局促，反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许凌凌知道，许戚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毕竟，她是许家这一代唯一的千金大小姐。

　　顾卿默默的把手伸到旁边的书包里，掏出了手机按了暂停键。
　　打了一通给英女士报平安，顺便告诉她准备回家的电话，就没有再理旁边站在一旁的那对兄妹。
　　她想，比起自己来，可能许戚更需要认清他的这个妹妹。

　　许家后来发生了什么，顾卿暂时不知道。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有余了。
　　英女士虽然没吭声，但是光从面部表情就能看出来她还是担心的，就是不善言语罢了。
　　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就是训练时间有些长，她一时体力没跟上，下了课之后躺了会才回家。
　　也挺贴近事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