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深不知处》酒温雪满

5、开学

　　看篮球比赛的直接后果就是回家晚了，还是那种没来得及跟家里人打报告就直接混到天黑得那种。
　　这种临时决定的事吧，顾卿表示也没法跟家里人报备啊，她又没有手机。

　　等英女士终于叨唠完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之后，三两口吃了凉掉的晚饭，特别没心没肺没往心里去的顾卿一脸无辜的表示，“要不，您给我配个手机？”
　　一个白眼翻过来，“不按时回家不跟家里人通知，你还想要手机？！你怎么不上天啊！”
　　“这不是没有手机才没有办法跟家里人报备啊。”顾·强词夺理·卿。
　　“少跟我来这套，没有公用电话啊，”
　　“下班高峰，堵在车上哪有公用电话啊...”
　　“...你不晚回来能赶上下班高峰？”英女士快被自己宝贝女儿给气笑了，“不是跟肖伊娜在一起的么？她没有手机的啊！”要是眼神能杀人，她大概已经死在英女士手下好几十次了。
　　她有...可是顾卿不敢再继续跟英女士扯皮了。因为肖伊娜有手机这茬，她确实是才想起来了。
　　“那...”
　　“那什么那，还想跟我讲什么条件？”
　　顾卿想了想，“您看我这都回少年宫上课了，那个，自行车能...”
　　哦，说到自行车这事，英女士表示自己的血压又要往上窜一窜，强迫自己先做几次深呼吸，才开口，“怎么，还想着骑自行车呢？怎么不想想你是怎么把自己骑的都出了车的祸！”
　　飙车，顾卿表示，这也是个打死都不能说的理由。
　　“...”想来，她暑假的三大诉求，大概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放弃说话，只好一脸怨怼的啃着西瓜，委屈唧唧的看着英女士。

　　乖乖的赶了几个小时的暑假作业，发现脑子跟着自己一起重生了。更重要的是，学过的内容并没有忘记，不需要从头开始学小初高甚至是大学硕士的知识，顾卿表示自己应该要知足。
　　事实上，她相当的知足。

　　不过有可能是她最近表现的确实不错，也没有多给英女士带来太多的头疼脑热的。
　　这天早饭，餐桌上放着一把她熟悉的钥匙。
　　她的自行车钥匙！

　　于是暑假就在少年宫，咖啡店和偶尔的篮球场中，飞速的结束了。
　　顾卿又一次的迎来了自己的初三中考备考年。

　　即使已经重生回来差不多两个月了，除了英女士和肖伊娜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的真实感以外，更多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虚拟的人。
　　在平行世界里过着不着调不现实的生活，即使她走路有影子，即使这个世界里有沈云易。
　　有的时候她也好奇，为什么给她在这里的安全感的不是沈云易，不是严修，而是肖伊娜。
　　所以，她其实是个友谊大过天的属性么？也有可能，感情的事情太过玄幻，还是个沙雕友谊她经常记不住对方的这种比较靠谱？

　　返校的前一天晚上，收拾好暑假作业，躺在凉席上，任着台式电风扇的声音在这个八月的最后一天的晚上充斥在她的耳边。
　　明明已经是九月一日的凌晨，顾卿的一双桃花眼却在点点的月光下闪耀的吓人。
　　说实话，这是重生回来第一次，她对于明天要开始的那些事，要见到的那些人，有着小兴奋小激动。

　　去学校的这条路，她之前骑了三年。
　　如今，再一次骑上同样的自行车，顺着那一条她闭着眼都能骑的路，有着说不出的微妙感。
　　夏末依旧燥热的晨风吹散着她的短发，碰到路上熟悉的校服，让她这一路都没有忍住，小弧线一直挂在了脸上。
　　到了学校门口，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同龄的男生们那种耍帅般的下车姿势。
　　左脚站在车蹬上，右腿从容不迫的从自行车的后轮上流利的甩过，也好在她的腿实在是逆天比例的长，让她比男同学们做起来更能让来报道的小学妹们流露出崇拜的星星眼。
　　“学姐好帅啊！”

　　再一次让顾卿感受到这个世界真实感的，其实是初三五班的同学们。
　　坐在记忆中自己喜欢的位子，靠窗倒数第二个，看着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的同学们，让她有种微妙的踏实感。
　　除了早早就到了学校临时抱佛脚抄作业的好几个废柴三人组以外，几个班干部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换着最新补习班和补习资料的情报以及听来的录取八卦。顾卿把暑假作业按照已经摆好的科目分类放在了讲台桌上之后，才发现和她保持不错情谊的前后桌都还没有到。这让早早到了班级的顾卿感觉有点儿无聊。
　　那些前一个晚上的兴奋劲早就消散在了早上的热风中了。

　　老实讲，她确实兴奋了一个晚上，脑补了这样那样再见到这些人少年时代时候的情景。
　　一边转着笔，一边看着慢慢出现在班里的同班同学们。
　　如今，切切实实的坐在班里，看着这些青葱的面孔，忍不住感叹。
　　这一个班四十多个同学中，还有些她知道的外班的学生中，有些她是知道他们未来的样子的，而有些就真的是毕业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就像知道别人未来二十多年的人生重大事件的伪神棍似的，顾卿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在用着上帝视角来看待这些浑身上下泛滥着青春期荷尔蒙的少年们。
　　但是，如今因为她的重生，会不会有什么蝴蝶反应，她也拿不准的。
　　看着他们一脸洋溢的靑春和到处刷存在感的青春痘，耳旁打打闹闹的声音，前后左右桌椅挪动，少年少女的嬉笑怒骂。
　　这一切，让她感到这是真的回来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让顾卿实实质质的感受到她回到了她初三的年月。

　　班主任的到来并没有让已经炸了锅的教室安静多少。
　　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原本走话痨人设的顾卿今天格外的安静。即使有发现的，也大抵把这样蔫蔫的顾卿归类在了刚开学还没有从放假模式倒换过来，毕竟她不是一个人。
　　新学期第一天，除了交作业，领教课书，抄课表之外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
　　譬如，十点要举行的开学的升旗仪式；譬如，新学期的班干部和座位顺序；譬如，黑板上，左上角写着的离中考的倒计时数字。
　　三中的开学升旗仪式无聊的乏善可陈，尤其是对于初三的学生们来讲更是提不起兴致。也是，每年都是大同小异的粘贴复制式仪式。就连在操场上站队的时候，碰到隔壁班认识的也就点点头表示无聊，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每一个初三生就连一大部分的初二生都对在早起的太阳地下晒着没有特别的兴趣，自然除了那些刚上初一精神抖擞的小朋友们。
　　至于国旗下的讲话，出操全程都在发呆的顾卿勉强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的瘦高男生。三中校霸，哦，不，学霸，赵昀兮，现任三中的移动招生宣传板，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系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消瘦的身板，一脸禁欲系的冷漠，倒是让很多少女心初动的同龄人们默默的暗恋着。
　　可是，顾卿眉头轻蹙。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赵昀兮的高考，好像是一战败北，最后是顶着高考失利的阴影去了美帝，上了个一流半的大学。后来，在美帝娶了个金发碧眼的妹子。再然后，一家四口在个很美式的城市定居了下来。
　　不过，现在的赵昀兮是个很好的官方发言人，尤其是这种全校类型的大场面话的发言。简接，干脆，声音却又清亮带着丝丝少年般的透明，没过五分钟就脱稿演讲完了，估计还顺便笼络了好多初一小女生们的思春心。

　　升旗仪式之后，就是各回各班。

　　“咳咳，那个，既然全班人都到齐啦，咱们就开始把开学的这些事儿都弄好了。”听到班里的噪音只是降到了邻桌和邻桌八卦的程度，想着这帮熊孩子真的是，哎。
　　“咳咳，”拼命干咳了两声之后，“早点儿弄完，你们就可以早点儿回家。”
　　就跟施了魔法似的，整个班级安静的都能听到楼道另一头初二七班的声音。毕竟一墙之隔的初三四班是尖子班嘛，注定是个低噪音的班级，即使是在这么一个让人浮躁的开学第一天。
　　“好。”看到孩子们如此的听话，班主任表示心情很好，目测露出的绝对是老母亲般的微笑。
　　“开学第一件事儿。那个，班干部们，课代表们...我也不想太浪费时间重新选举。你们大家都磨合了两年了。有没有不想继续做的，或者有没有人想主动挑战？”
　　回应他的是全班四十几个人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这反应，倒是也成功的逗乐了随着开学正式步入三十五岁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他继续道，“那，既然都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那就一切如旧。”
　　“至于，新的学期多了一门化学课，有没有人自愿当这个课代表啊？”意思意思的环视了全班都一脸无视老班巡视眼光的装死熊孩子们，大将点兵似的扔下一个名字，“那...那就萧一一吧！”
　　顾卿好笑的看着坐在她前面的小姑娘的小脑袋特别勉强的上下小幅活动了一点点，她自然是知道他们班化学课代表是谁的，重生者的记忆光环嘛。
　　“第二件事儿，关于座位的。”
　　这是大事，准确的戳到了全班大部分人的神经。
　　刚刚还一盘散沙生无可恋的学生们，几乎是瞬间就挺直了腰板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生怕他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那个，”他看着已经很自觉的按着身高大大概其的坐好的四十多个人，当然无可厚非的，好朋友们大都坐在前后左右。就像他之前说的，他们已经磨合了两年的时间，更枉论其实这个班中的好多人已经认识八年多，全部的小学时光，大部分的初中岁月。所以，他们这些已经既定的习惯，现在改也不用改了。“嗯，我觉得咱们班现在的坐的就不错。不过，还要看你们以后的表现。”
　　这就是给他们胡乱的自己坐位子开了绿灯，盖了章。
　　顾卿看着坐在她前边的萧一一跟随着班主任的话，先在听到关于座位的时候是坐直了小身板，然后在他话语刚落的一瞬间就又缩回了她原本的坐姿，不由得唇边带上微微的笑意。

　　剩下的事情，还有什么，顾卿想了想。
　　值日么？那个不是按着座位的顺序，一排一排都排好的么。
　　九月的板书？那应该是美术课代表，语文课代表和宣传委员的事情。
　　月底的运动会？那不是体育课代表领头，每个人或报名或被迫报名，然后全程都是陪着那二班的体育特长生陪跑的一整天的活动么。
　　哦，不对，三中的初三生是没有参加运动会资格的。
　　就在顾卿腹诽九月的班级活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班主任带着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哦，对了，那个，这周的周四周五，模拟考试。”
　　“欸？！”
　　这是普遍的反应。
　　“不是，老班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好没听清？”
　　这是耍赖分子，大概出处就是坐在靠着窗户的前面几排的。
　　“喂喂喂！老班你不能这么坑我们啊！”
　　这是威胁分子，大批的拥护者都在班级的后面两排分布着。
　　“就是的啊！老班咱能不能别这么残忍啊！”
　　教室的中间力量，也是附和的好手。
　　“哦！老天啊！上帝啊！我亲爱的朋友们啊！你们大概是见不到下周的我了啊！”
　　这，大概是以后要去电影学院的。
　　“行行好吧！要不老班您看您抽个时间给我们画个重点啥的？！”
　　这是积极面对现实的想要开小灶的。

　　顾卿好笑的看着这一大出戏，真的把自己活成了后来十几年流行的吃瓜群众，还是特别佛系的那种。突然，她的右肩被一只圆珠笔的笔盖戳了两下，她略微的侧回了个头，能这么干的，毫无疑问，只有坐在她后面的连续当了两年，即将连任第三年的真四肢发达头脑比较简单的体育课代表的梁文玉。
　　秀眉轻佻，“干嘛？”看着大家继续带劲给力的苦苦挣扎，心不在焉的问道。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今儿个这么安静？”梁文玉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开学回来就格外安静的前桌同学。
　　他们两个也算是那个认识八年或者更久的范畴。在他不算久远的记忆里，他可是不相信这个跟他一个院子里长大的顾卿就这么一个夏天变成了另外一个性子。
　　顾卿无所谓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安静，也不是说以往的她有多么的叽叽喳喳，只是普通八卦了一些，嘴碎了些许而已嘛。归根到底，除了无所谓，还有就是日常犯懒了。进而之，她更是没心没肺的想到，这要是就被吓到了，那，摸底考试出来之后呢？
　　这么一想，又有点儿小期待了呢。

　　全班如此抗议自然是无效的，大家也都是戏精上身了，过过干瘾。没出十几二十分钟就认清了事实，残忍的接受了周四和周五的摸底考试的现实。
　　“最后一件事。”班主任的声音终于成为了唯一一个响在教室里的声音，“从下周一开始，午休时间缩短到12点半。从12点半到1点半，各科老师会轮流开始进行补课。”
　　然后，还没有等到另一轮的戏多的五班的戏精们开始他们的表演，班主任很上道的在扔下一个大炸弹之后，配上了小小的恩惠，“那个，今天就到这儿。放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