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声》雨中的孩子

2、第 2 章

　　两个身影在阳光下轻快地跳动着，陶孜看着她们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有人在她面前拿着一个可以不断变换倍数的放大镜。“嗨，陶孜！这是左恬，我的好朋友。”
　　她的笑好甜，像有人往自己嘴里塞了块儿糖，却不会有腻的感觉。梦里千百次出现过的相遇情形，到最后却原来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陶孜觉得自己突然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无助的夜晚，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左恬会这样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微笑。她努力地想要发出一些声音，可是所有第一次见面应该说的客套话全都哽在了那里。她忽然想要逃跑，但是最后她发现自己居然也笑了，她知道这笑是她自己送给自己的，因为它的名字叫做嘲笑••••••
　　左恬无法形容眼前这个男孩子给自己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从他眼神里看到太多东西，太多她不懂的东西——先是一丝丝差异，后又有转瞬像是••••••恨的东西？但继而就变成了无助。最后让左恬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笑了，那么突然的笑••••••只是为什么左恬觉得那里面充满了落寞和无奈，为什么她会有一点点心疼••••••
　　他一直在盯着左恬看••••••云夕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不论是陶孜还是左恬，他们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对方。什么时候当自己看一个男孩子时，从他的瞳孔里看到的也能全部都是自己的影子••••••

　　“啊！”
　　“小心！让我来帮你吧！”在云夕转头的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惊艳！眼前的这个男孩子长得太漂亮了，有一点点•••••••像女孩子。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看着被自己问的满面通红的女生，陶孜才恍然自己在她眼里是一个男生。哪有一个男孩子这样问女孩子问题的，陶孜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两个人顿时都不说话了。
　　“谢谢你帮我把这个条幅取下来。我叫云夕，是工学院车辆工程系07级的学生。”云夕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她实在受不了一直去想像纪瓷和左恬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当场笑翻的场景。
　　“其实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只是恰巧路过。我叫陶孜，很高兴认识你。你需要赶紧把条幅送回去吧？用我帮你吗？”
　　“噢，不用了，谢谢你。对了，能把你手机号告诉我吗？有时间我请你来我们学校吃饭，算是给我一次谢谢你的机会。”云夕在说完这段话后，实在克制不住自己想吐的冲动。长这么大，她很少这么懂礼貌，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那些矫情的女生一样说这么矫情的话。

　　云夕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会想起那天与陶孜相遇的情形。大概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哪个男孩子对自己说过“小心”这两个字吧••••••一米六七的身高加上又有些壮实的身躯，会有哪个男孩子面对自己还能想到“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呢？连云夕自己都没有想过。
　　“我——我是陶孜。”为什么她的脸上没有出现自己希望的表情。虽然陶孜觉得云夕一定早已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左恬，但是由她亲口说出来，应该会有很大的不一样吧?可是没有——没有出现任何预期的效果••••••难道曾经的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名字吗？还是——还是她早已忘记了？只有五年而已••••••左恬你怎么能忘记——你又怎么敢忘记••••••
　　“我们曾经见过面吗？”云夕没有想到左恬居然会用这么老套恶俗的方式与陶孜搭讪，她觉得自己的胃在翻腾。左恬当然察觉到了云夕脸上嫌恶的表情，只是陶孜突如其来的审视目光让她放弃了想揍云夕一拳的冲动。
　　“你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了。”云夕实在无法再继续忍受他们彼此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的神情了。

　　“我以为你们会比我晚些时候回来。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看着似乎早已回到宿舍的云夕和左恬，纪瓷显然觉得很惊讶。“夕夕，你表白没？不对，有左恬在，你自然不会表白。这种事情嘛，嘿嘿。”
　　“看来和宁远在一起，你不是一般的开心。我去洗澡了。”
　　“啪”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狠狠地关上了。纪瓷从来没有听到过云夕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她迅速将目光投向了左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纪瓷，我总觉得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记了，可是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左恬恍惚的神情让纪瓷看着很是心疼，她的表情终于变得柔和起来。“左恬，不许再胡思乱想了。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早还有课。”
　　第二天，云夕对纪瓷表现得格外殷勤。起初，纪瓷以为她在为昨晚的刻薄而愧疚，但当她发现云夕完全视左恬为空气时，她才明白自己开始扮演一个多么尴尬的角色。这种快把纪瓷逼疯的怪异氛围终于在星期六上午她们为学校老年运动会义务当裁判时有了初步改善。
　　当一群老头儿、老太太们围着云夕不停地跟她要奖票时，她终于转向了身后的左恬，向她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各位爷爷、奶奶们，请大家先排好队！由于比赛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最终名次还无法确定。请大家再耐心等待一会儿，比赛结束后，我们会立刻给大家发奖票的。”左恬的嘶声力竭终于帮云夕暂时解了围。云夕立马给了左恬无限感激的一瞥。
　　“我不行了，我真的要崩溃了！你们知道吗？当我给一个老头儿发牙膏时，他居然跟我说他没有牙，然后问我能不能换别的奖品••••••最后还大张开嘴给我看••••••”纪瓷显然没有想到她发个奖品都能遇到这么drama的一幕。“不过，他确实一颗牙都没有，好神奇！”当她们三个终于托着疲惫不堪的躯体离开操场时，纪瓷又补充了这更富drama的一句。但是左恬倒觉得比起她和云夕来，纪瓷能碰到这么可爱的老爷爷，真是太幸运了。
　　云夕对左恬单方的冷战终于宣告结束了，纪瓷突然开始感激起那些让她觉得有些麻烦的老头儿、老太太们。当然于此同时，她又重新开始对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当云夕实在扛不住纪瓷排山倒海般的旁敲侧击之后，她终于决定尽量心平气和地把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纪瓷。

　　“••••••
　　暴晒在一旁的寂寞
　　笑我给不起承诺
　　怎么会怎么会你竟原谅了我

　　我只能永远读着对白
　　读到我给你的伤害
　　我原谅不了我
　　就请你当作我已不在

　　我睁开双眼看着空白
　　忘记你对我的期待
　　读完了依赖
　　我很快就离开
　　••••••”
　　陶孜忍不住跟着饭店里响起的旋律哼了起来，云夕这才发现原来陶孜唱歌这么好听。
　　好熟悉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心痛••••••
　　“左恬？你——哭了？”在看到陶孜忍不住用手去帮她拭泪时，云夕觉得自己恨透了眼前的这个左恬，她居然会用这么矫情和令人作呕的手段。难道左恬不知道如果她也喜欢上了陶孜，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跟她争的吗？云夕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傻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勾引自己喜欢的人••••••
　　那晚吃完饭后陶孜坚持送她们到宿舍楼下，云夕知道，其实他是不放心左恬。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会这么讨厌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果他们最后真的在一起，云夕发誓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左恬的。

　　“那么你和左恬重归于好，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了？”纪瓷用不屑的眼神瞟着云夕，似乎认为她那晚的心态恶心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会想通的••••••”云夕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其实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比任何人都矛盾。她本来觉得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真的碰到。
　　“云夕，也许——不能怪左恬••••••因为她真的失去了一段对她很重要的记忆。”云夕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纪瓷，她显然不相信她所听到的是事实。“不要让左恬知道，至于理由——将来你自然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