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八章、此间山下此处镇 ...

  •   鹤倚风突然就很想抱一抱小时候的凤却,抱一抱那个满腹委屈无处倾诉的小孩。
      可是岁月冰凉,从未给予过世人如此温暖的厚待。
      鹤倚风只能轻声地问:“那现在呢?你对凤家是一个怎样的感受呢?”
      凤却看着博古架上的书,语气很淡:“并未有何特别的,只是一直很难受。”
      难受两个字凤却说的轻飘飘的,但重重撞在了鹤倚风心上,他是如此苛待自己,这样沉重的一份经历,在凤却嘴里也不过是一句难受而已。
      “所以这些年你才很少回家。”鹤倚风想就算是现在的他碰上这种事处理的方法也不会比凤却好一些,凤却的父母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为了一家人好他也会选择“离家出走”吧。
      不过要是在祁家发生这种事,爹肯定是先打自己一顿,然后再说别多想了,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娘会讲小孩子家家天天过的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的。
      凤却没有可以回答,只是说:“他们尽到了为人父母的职责,我不过是在尽一份儿子的职责罢了。”
      凤却无法指责任何人,凤元怀和唐秀曼对他的疼爱之情其实并没有因为他的奇诡的命数而减少半分,甚至因为愧疚,对他的关心比之其他四位兄长,还要更甚几分,这件事说到底,只不过是他自己固执的不肯放过自己,觉得自己不属于凤家,怕平白给凤家带来祸端,自作自受罢了。
      鹤倚风现在只想知道年少离家的凤却踽踽独行十几年,“累吗?”
      凤却摇摇头:“习惯了就不会了。”
      莹白华美的瓷器在皎皎朗月之下,添了两分疏离的美感,润白的面容被月光一照,生出一种苍白透明的脆弱来。
      鹤倚风找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安慰此时的凤却,他不需要,多说每一个字节都是对凤却这些年的侮辱,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一切的一切他都没有半分后悔,他只是做了让自己心安的事。
      尽管如此,鹤倚风还是默默抓住了风却的手,没事,你以后有我陪了。
      风却的眼里盛了一壶星月,他感受到了手背贴上了一抹柔软的事物,小小的却很温暖。反手把鹤倚风的小手包在了掌心,问:“你在担心我?”
      “是啊。”鹤倚风很坦诚的回答了,他确实是在担心他这个过于温柔的傻师父啊。
      风却轻轻把头靠在了鹤倚风的肩上,“小家伙,谢谢你。”
      师父,我身上的沉重负担好像可以稍微分一点点给别人了。
      师父,我想回此间山了,我想把我这个小徒弟介绍给你看,想告诉你阿却有人陪了。
      风却突然亲昵依赖的动作让鹤倚风僵住了,过了一会才慢慢放松下来,“酒醒了?”虽然看不到风却的脸,但是光听声音和正常说话的时候差不多了,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不像刚才醉酒时慢吞沙哑。
      风却语带笑意:“你觉得几分薄酒能醉我多久?”
      “啊。”鹤倚风故意揶揄地说:“不是还挺久的吗。”甚至还想让风却醉的更久一些,像只凶猛的大老虎懒洋洋地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
      远处传来打更人响亮的声音,“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夜早已入深,院里的虫鸟蝉蛙也入了梦乡。
      风却起身摸了摸鹤倚风的头,“刚才的事,保密。”
      鹤倚风撑着桌子,歪头想了一下,说:“你也是。”
      “嗯。”风却不由得低笑一声,“该回房了。”

      残月舒眠,枕于云端,同银河繁星为伴,风摇碧波,池泛涟漪,与锦鲤莲叶嬉戏,此夜可静。
      骄阳朗照,万里晴空澄湛,苍穹无风,晨鸟初啼破开静谧层层,鎏金浅斟,飞檐耀耀,宣窗亮亮,逗起在床困懒人。
      “起床了。”风却捏了捏鹤倚风熟睡的脸,“我们要走了。”
      在凤府小住十天的风却和鹤倚风终于准备出发去往此行最终的目的地,封永郡内的此间山了。
      像一场很平常的出行一样,一家人聚在涵清厅用过早膳,倒过别之后,唐秀曼送了鹤倚风一个仙鹤状的玉佩,他们也没有多送,只是备了辆马车,从天刚亮就开始等,等着送两位少爷出行。
      马车的外饰并不奢华,反而有些朴素,内里的空间很大,添置的东西也多以舒适实用为主,但毕竟是凤家订制的马车,木匠师傅也不敢怠慢,暗处的细节角落里都装饰上了精美的花纹,小桌上备着一壶茶,一盒点心,防着人路途遥远,口舌干燥,腹内饥饿。
      坐在车头上的车夫振了振手里的缰绳,喊了一声“驾。”
      车轮滚动,马蹄踏踏,载着两位少侠离了安稳处,走向了江湖武林。
      临水至封永郡坐马车不过五日行程,再加上一些整顿休憩的时间,第六日的早晨,一行三人来到了此间山下的此处镇镇门口。
      车夫望了望山,撩起车帘,握着马鞭抱拳相别:“两位少爷,小人便送二位至此,山上路陡,马车行驶不便,小人就不多送了。”
      “有劳师傅。”风却颔首道谢。
      鹤倚风等不及先从车头另一边跳下了车,听见车夫的声音,礼貌地回头跟他道别:“叔叔,辛苦了,再见。”
      “太客气了。”车夫摆摆手,等风却拿着包袱下车:“两位少爷保重,小人就先走了,得赶着天黑回之前的客栈。”
      语毕,车夫就独自驱马启程了。
      此处镇是云浮国四处各地都很常见的一个平凡的小村镇,朝耕暮归,靠着山和田地自给自足,唯一不同的大概也只有百年前剑神一脉定居于此了,由此此处镇的镇民们生活十分安乐和平,所以造就了淳朴好客的民风。
      风却在此间山上随洛嘉言住了十几年,跟山脚下的这些镇民也混了个熟,都很亲切。
      张婶家的地离镇口近,农家人勤劳,一大早就埋在地里劳作,这不风却刚一回来她就眼尖看见那道白色身影了,再一细看脸,俊成这样的肯定就是山上洛先生家的风公子了,扯着嗓子喊:“凤公子,你出门回来啦。”
      风却牵着鹤倚风走近了交谈:“张婶,家师还在山上吗?”
      “洛先生他在,我前几天还看见先生去找黎叔下棋。你等会,婶子去家里拿点吃的你带回去和洛先生一起尝尝。”张婶把手上的污泥往腰上围的围裙擦了擦,从水田里走出来,穿上放在田边的花布鞋,见着风却身边多了条蓝色的小尾巴,刚到腰那刚离远了还没瞧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哎,你这个娃子长得讨喜。要不要,婶子给你拿几颗松子糖吃。”
      “要。”鹤倚风听见有糖吃很高兴的就答应了。
      张婶不像鹤倚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女性,她没有女子特有的那种纤细美感,粗手粗脚,看上去就很厚实能干,是成天在地里干活的农家人身材。
      “张婶不用,他最近吃甜吃多了,容易蛀牙。过两天再吃。”风却一口回绝了。
      鹤倚风摸了摸脸颊,感觉最近嘴里的牙齿好像是有点松动,蛀牙好像会很疼,那就,那就先不吃了吧,大方地说:“大婶,我不要了,你留给家里的小孩吃吧。”
      “真是个懂事的小孩。”张婶听了笑得开怀爽朗。“不像我们家虎子天天调皮闹事。”
      风却和鹤倚风跟在张婶身后往她家去。
      没走几步张婶回头问:“对了,你瞧我这脑子,凤公子,我还没问呢,这娃子跟你是啥关系啊,你弟弟吗?”
      风却说:“是我新收的小徒弟。”
      张婶拍了下头:“哦,那敢情好啊,下次洛先生出门凤公子你一个人在山上也就不无聊了。”
      “对啊,以后就有我陪着师父了。”鹤倚风拍着胸脯,笑眼弯弯,一脸骄傲自信。
      “小娃子了不得啊。”张婶夸张地附和鹤倚风的话。
      去张婶家的一路上碰上几个在田里的或扛着农具的镇民,都很熟稔地跟风却和张婶打了招呼,还邀风却去他们家里去坐坐。
      风却也很有耐心的一个一个回应。
      没走多久就到了张婶家里,她让两人在院子里坐会,自己进房里去拿东西。
      鹤倚风拉着风却袖子,让他弯个腰,小声凑在他耳边说:“风却,你和镇里人的关系很好啊。”
      风却回答:“师父是镇里的私塾先生,镇里人都很尊敬他。”
      张婶不一会就出来了,还拎了一个鼓鼓的袋子:“凤公子,你拿着,都是最近采的青菜、野菜,还有十个鸡蛋,一只腌好的鸡,就当婶给这个娃子的见面礼了,别跟婶客气说不要。”最后一句话张婶是虎着脸说的。
      风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回去了。
      最后还是拿着一袋子东西回去了。
      此间山的山门很敷衍,草草立了块石碑,白底红字刻了个“此间山”表明地界在没有其它了,经年风雨侵蚀字迹暗淡掉色,碑角也有几分破损了。
      但换一个剑道高手来看,就能看出那石碑上的字并不是用一般的凿子刻的,而是一柄利剑,刻字的人必定是个高手,手法一气呵成,剑锋凌厉,经年累月浩荡磅礴的剑气还有几分留存,令人望之敬佩。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