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爱》顾小汐

2、第二章

　　（一）

　　从小学开始，我就懂得什么叫忍让。
　　忍让伊风忆。
　　忍受她在我爸爸妈妈面前撒娇、提要求；忍受她抢我的新书包、零食；忍受我在无法忍受她时，她躲在某个男生身后，假装可怜地要求他原谅我。
　　有人说：藤野仙，你太不知好歹了吧？你身为养女，人家对你好你却不接受，装什么清高？可别欺负你姐姐善良！
　　是，我是养女？！
　　是，我姐姐多么的善良！仗着不算出众的美貌来骗取别人的同情，来夺取我在家中的地位。是个多么善良的被收养的姐姐呀！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妈妈看不下去后，我却无所谓地对她说，不要紧。

　　十四岁，已经够成熟了。我的皮肤从菜黄变得洁白，眼睛很大也很漂亮，他们说像SD娃娃的大眼睛，十分有神，身材没有变，还是那么瘦——或者说，苗条。
　　小忆没有想过，我会愿意从冰帝这样的贵族学校转来青学，而她更不会知道的是，我来这儿，是因为她喜欢的男生在这里。或许这样真的很卑鄙，但逝从来就不属于她。她抢走我的一切，但唯独逝，我怎么可以放手？现在，我不再胆小，不再忍让，我会在别人说我是养女时，似笑非笑地对她说：小忆，你没有告诉她们你才是养女么？似乎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让她脸色大变，而我却暗自高兴。
　　伊风忆，这是你欠我的。
　　伊风忆，有我在，你不会再好受了。

　　（二）

　　我接受了不二和菊丸的要求，去看了青学与不动峰不比赛。即使之前老八也有提起过，被我以没有兴趣而推辞了。但是如今我却被尹江活生生地拖到了现场。
　　逝迎接了我们，我才知道他并不是正选，而是经理。
　　“小仙。”忆稍稍愣了一会儿，才过来和我打招呼。
　　“啊？你们认识呀？”好奇的菊丸宝宝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似乎我们的认识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呃……”
　　“小仙是我妹妹呢，你们不准欺负她哦！”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忆便热情地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笑容美得让我觉得十分虚伪。
　　“难怪樱沙君让我好好照顾藤野，原来是女朋友的妹妹呵。”不二对“小仙是我妹妹呢”这个答案也颇感意外，但天才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我们长得本来就不像，感到奇怪也是难免的，再说我们也不是亲姐妹。
　　老八还想说什么，就该越前上场了。而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拍拍尹江的肩膀，小声地安慰她：别难过。
　　因为我比你更加难过。

　　（三）

　　我并不认输。所以我参加了在河村家的小聚会。但是尹江却借口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我知道她不想见到老八，更不想看到忆。
　　但是，我想。

　　我不顾大家的阻止，即使还是未成年，依然喝了很多酒。

　　“藤野，不准喝了。”手冢微微皱眉，用很man的语气命令我。我知道他一向管得很多，也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责任与好心。但是，我为什么要听？
　　“小仙，别喝了……”菊丸担心地看着不二怀中的我，似乎担心我会酒精中毒（……），但又不敢直接阻止我，要知道，女人耍酒疯比男人更可怕，只是我不会做那么丢脸的事情罢了。
　　“小仙！哎呀，你怎么了嘛？”
　　怎么了？我生气还不是因为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不再灌酒，安静地躺在不二的怀里。我感觉到他在害羞，相触的皮肤有些发热，血液的循环似乎更快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很抱歉。
　　如果我没有来，或许不会闹出这么多不开心。
　　我很抱歉。
　　如果我听话地没有喝那么多酒，不二的白衬衫也不会弄脏。
　　我很抱歉。
　　没有如果。

　　（四）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家的，只记得不久后就躺在不二怀里睡着了，偶尔听到初一的新生不满的抱怨。
　　“二姐，你还真是拉风。”站在门口的男生顿了顿，看着半睁着眼睛的我，继续说着，“出去喝酒到很晚不说，醉了还被一伙男的抬回来，还好有大姐在。拜托，你一未成年女生，一点形象都没有。”他的语气里有挑衅的味道，但朦胧中，我看见了他有些心疼的眼神。
　　——唔，怎么可能？或许是酒还没有解，看错了……
　　“哼，你们姐弟俩一个货色。”不理他的调侃，微微眯上眼，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受到纯白色的窗帘阻碍，歪歪斜斜地照在修之介的脚边。
　　“呃？”我看到了他的惊讶，真真实实的存在，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我们，都来七年了，你还没有接受我们？”

　　这次换做我惊讶。
　　那个一向自高自大从不把我放在眼里的骄傲男生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在心里一直默默地考虑着我的感受。

　　七年前，我们都只有七岁。他们背着小书包，闯入了我的世界。
　　我刚好大修之介二十天。我是他二姐。
　　开始，我是很喜欢他们的。
　　直到，忆开始肆意地剥夺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我也就开始讨厌他们。
　　讨厌了，七年。

　　“呵呵，你觉得你们，有什么值得我接受？”我扬起一个不符合年龄的笑容，大概是妩媚、高傲的那种吧。于是我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厌恶一闪而过。
　　“也对，我们这种身份卑微的人，怎么可能得到千金大小姐的认可？”一刹那间，只是仅仅那么短的时间内，修之介的脸在扭曲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英俊，冷漠得没有表情，这让我更加确定，刚才那个眼神略显忧郁的他，只是我的幻觉。
　　“……请出去。”

　　既然有自知之明，那么请不要踩脏了我的房间。
　　既然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么请不要嚣张过分。
　　既然知道知道自己渺小，那么请不要不自量力。

　　（五）

　　爸爸，他们是谁？
　　你叔叔的孩子。来，小仙，以后你们就是兄妹了。
　　哪个叔叔？那个管理花园的大叔么？为什么他的孩子要来我们家啊？
　　小仙！别乱说。
　　我没乱说，本来就是。
　　……
　　七年前的那天起，我便看见了伊风两姐妹仇恨的眼神。
　　几个月后，忆学会向父亲撒娇，用各种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修之介，到现在一如当年的冷漠。
　　生活中突然多出了一个男生，开始时我觉得十分别扭。但自从和逝交往后，我开始不在意修之介的存在，仿佛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路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六）

　　我很纠结。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不二。
　　那天喝醉后便在他怀中熟睡，那样的举动也许真的会让他手足无措，因此我逃掉了前两节课。
　　第二节与第三节的课间休息比较长，确认了不二和菊丸去练球后，我才敢回教室。
　　“藤野，这两节课你上哪儿去了？”见我垂头丧气地飘回座位，尹江边迎了上来，“不二一直找你呢。”
　　“散……啊？！”本想用散步来敷衍尹江，但听到不二“一直”在找我，便有些慌了神，这头黑熊，又想干什么！
　　“唔，樱沙君也来过。”提起逝，我下意识地看向尹江，她精致的脸果然红了一大片。“喂，喂！你去哪儿？”发现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疾步走出教室，留下她一人滔滔不绝。

　　（七）

　　穿着高跟鞋风驰电掣地走到三年级一组前，敲响了木头门（……），很随意地靠在上面，面带微笑地看着教室由沸腾到逐渐安静下来。
　　“好点了？”只有手冢走过来，眉头依然紧皱，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与昨天的一样闪亮，同样的人物，不同的时间和地点。
　　“嗯。”回答的同时，眼睛瞟到了最后一排的逝。
　　他只是看书。
　　没有抬头，长而浓密的眼睫毛顺着眼皮跳眨着，长长的刘海时常滑下，然后被他轻轻地拨到耳后，又滑下。
　　“我找樱沙君。”看了他很久后，我才反应过来，手冢依然站在我面前没有离开。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我有些不好意思，暗自狠瞪了坐在前排的忆一眼。

　　（八）

　　站在楼顶上，靠着边缘的网，有种轻盈的感觉。
　　如果飞就是这样，那么小鸟在展翅扑离树枝时，也是这种奇妙的感觉吗？
　　如果像这样，脚一滑……
　　“小心。”短小却温柔的提醒，把我从幻觉中拉出来，一只有力的手揽住我的腰，失了重心的身体被他从悬空中拉回了怀里，“笨。”
　　我很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生，还没有要从他怀里出来的意思——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他怀里。对于他在青学的出现，我很诧异，他不是躲得远远的在立海大么？为什么突然地出现在青学的教学楼顶？
　　男生的阴影覆盖在我的头顶，替我当去了那片刺眼的阳光，他的白色衬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运动香水味，被强风吹拂得膨胀起来。
　　“二姐，你还真是胆大耶。”修之介有些无奈的看着愣在怀中的我，手已从我的腰间抽出，握住了我的双肩，将我的整个身体从他怀里扯出来。有那么些嘲讽的微笑，是针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

　　从来没有过的安静，我和修之介一起躺在楼顶的地板上，任强烈的阳光刺痛了我们的眼睛，而那股暖风也依然吹拂着我们的头发、我的校服和他的衬衫。见面必吵的我们很少有安分的时候，最基本的找招呼也从礼貌的点头变成了不耐烦的狠瞪。而会有一天安静地躺在楼顶沐浴阳光，彼此沉默，大概是这家伙也没想到的吧？不过那也说不定，身为男生的他却处处比我细心——或许我身边的男生都是这样的，修之介是，逝是，不二也是，原因在于，他们都是天才；而我则是修之介说的那样“笨”。
　　但沉默始终不会成为永恒，我还是不喜欢这种气氛，所以，由我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你怎么会在青学？”望着天空，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却是从见到他开始就产生了的疑问。
　　“诶？你不知道立海大在和青学搞联谊吗？本来是幸村君和我一起来的，可以他的身体太差来不了了，唉，可惜呀。”我开始以为这小子脱胎换骨、改头换面，摆脱了自言自语起来边滔滔不绝的坏习惯（注意，是自言自语……）。但，貌似是我想错了，我也后悔自己挑开了话题……
　　“……幸村君是谁？”很抱歉我破坏了他的自言自语的美好气氛，但我确实不知道他口中那个“身体太差”的人究竟是哪位？
　　“啊？你不知道？我认识的女生都知道他的！”他夸张的惊讶表情让我很想对他说“我不认识你”然后离开，头脑敏捷的他却发现了我脸上的不悦，进入了话题，“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也是网球部的部长啊。”
　　网球部部长=手冢国光=三年级一组=老八=我忘了自己叫老八出来！！
　　“啊！”
　　“干嘛？反应这么强烈。”被我的尖叫吓了一跳，或许楼下路过的同学们都会用好奇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同伴吧？
　　“我忘了我叫逝出来……”
　　“才想起我啊？笨！”倚在门口的逝面无表情地看着排排坐的我和修之介，唔，完全没有要分苹果的意思嘛！
　　“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吱一声。”在不算太长的时间段里被两个男生说“笨”，我从刚才的愧疚变成了赌气式的不满。
　　“……吱？”
　　“……”
　　“……”
　　面部抽蓄的逝很滑稽地“吱”了一声，我和修之介掩面，这妞真听话……

　　（十）

　　沉默的气氛变得不一样。
　　目送修之介离开后，我又躺下，除了逝说一句“有事？”之外，我们便再无对话。他也没有因为我的沉默而离开，因为这是他欠我的，昨天就是他的无声使我在忆的面前无法抬起头来。
　　他只是坐在我旁边，帮我遮住了晃眼的阳光。直到日光逐渐褪去，到了放学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