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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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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时节一过,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山间各地到处开满了鲜花,粉红色的桃花开遍了满山遍野,风一吹过便会飘来阵阵花香。
一大早,枫林庄上上下下数百人齐集在庄中广场上,分跪在汉白玉大道两旁,恭恭敬敬,没有一人敢擅自抬头。殷夫人扶着殷枫离的手缓步走出了大殿,一边走口里一边不忘叮嘱说:“离儿,此去长白山之行一路小心,不要让灵界人物察觉你的存在。”
殷枫离点头应说:“母亲放心,孩儿寻到宝物后定会全身而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说完后她松开殷夫人的手,仆人此时已经牵过一匹马来,殷枫离理了理身上的狐皮长裘,翻身上马,眼光悄悄瞟向和众人一起跪在道旁的唐莘,只见她也正偷眼望向自己,两人目光碰撞脸上都不由一热,唐莘赶忙低下头去,右手捏紧了她送给自己的那枚戒指,只听见耳边马蹄声由近即远,庄中半数人马排着方阵,马蹄发出隆隆声响从大门浩浩荡荡一涌而出,身边顿时已经空空荡荡,一颗心也不由随着那人漂到了天边……
殷夫人此时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眉头已经纠成了一个结,她看了唐莘一眼,将身后长袍一甩徐徐步回了大殿,就这一个眼神已将唐莘吓得胆战心惊,生怕她看出自己和殷枫离已经有过什么事来,这妇人虽说已经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就和年轻女子一般,身上发出的震慑气魄简直就和殷枫离不相上下,有时候就连唐莘也搞不清,这庄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庄主,这江湖中谁才是真正的冥君。
却说殷枫离领着手下人一路浩浩荡荡往长白山进发,行了将近一月的路程才来到长白山脚下,一路上少不了对唐莘牵肠挂肚,殷枫离时时都惦记着那软玉在怀的感觉,刻刻都想念着那温存亲热时的娇喘,一时间心急火燎只想尽快将事情办妥,寻到孔雀拿到翎羽即刻回庄。她吩咐人马驻扎在山脚下,如此这般吩咐完毕,然后带着无涯子和几个随从只身赶到了山上。
长白山上素来人烟稀少,树木尤其繁茂无比,棵棵直耸入云霄,山顶上有一波碧湖称作“玉清池”,传说孔雀便在此出没,众人沿着湖周围四处查探了几天时间,直快将鞋底都给磨破仍未寻着什么神鸟的蛛丝马迹。无涯子此时已经有些丧气,低声禀告道:“君主,魏护候已经在此寻找了三年时间,依然一无所获,就凭我们几人,要在短短几天时间找到神鸟,只怕……”
殷枫离转了转眼珠,并未答话,这时,先前派出的几名随从步上前禀报说:“启禀君主,属下已经到这山里人家家中打探过了,这地方果然有怪事发生,听说此处自有人烟以来每隔一年便会丢失一名童女,具体原因谁也不清楚。”
殷枫离闻言嘴角不由露出丝冷笑,言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只神兽就在此地!看样子它的道行还不低,懂得以人养生,”忽然她双眼一瞪,唤道:“无涯子!”
道人慌忙上前:“属下在!”
殷枫离吩咐说:“你立刻带着其他人撤离这里,一切按我先前吩咐的去做,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上山,如有违令一律处死!”
众人齐声应道:“是!”响亮的声音惊飞了头顶歇息的鸟儿,扇动翅膀扑哧哧飞入了远方的森林。
殷枫离眼见所有的手下人都已经撤离了山头,自己则独自来到了玉清池边,将浑身衣物脱光,赤身裸体步进了湖水中,她解开了头上的束发,满头青丝顿时滑了下来,长法撩动着身体周围那波湖水,泛起阵阵涟漪,雪白的肌肤在高山嫩黄色的阳光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晕。殷枫离一边装作在池中戏水,一边小心查探着周围,等了良久,太阳已要渐渐下山,孔雀仍旧没有现身,殷枫离转一转眼珠,假装戏耍完毕准备上岸穿上衣物,这时,池中的水竟渐渐起了丝波动,殷枫离一下警觉是什么东西潜进了湖水中,于是也不急着离开,等到感觉那东西渐渐要靠近自己时,忽然“霍”地一下从口中取出一枚长针,凭着感觉朝身后用力一扎,长针霎时贯进了什么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看见从一个细小的针眼里正汩汩冒着鲜血。殷枫离迅速回到岸边穿好衣服,回头再一看,孔雀此时已经现出了原形,一个身穿七彩衣衫的妖冶男子正站在湖水中,右手捂着受伤的肩胛,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被你弄伤的左肩不能立刻复原?”
殷枫离冷冷地道:“那是我为你特制的银针,上面涂了毒道人的剧毒。”
男子的眉头纠结得更厉害了,声音低沉地道:“你一个凡人居然敢以下犯上,你知道伤了我是什么罪吗?”
殷枫离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和西方金翅大鹏一母所生的亲生兄弟,万物开天辟地时便降生的神兽,我来找你只为了你尾羽上那根最鲜艳的翎毛,只要你肯交给我我便答应放你一条生路。”
孔雀嗤嗤笑着道:“就凭你一个凡夫俗子?就算此时我不能隐身而退,你又能是我的对手么?”
殷枫离冷哼一声,从腰间扯出一截金丝线,也道:“能不能捉到你咱们试过就知。”
孔雀看了她半晌,脸上露出丝耻笑又道:“你一个女人家能和男人争斗得了几分?我看你生得这般俊秀靓丽,不如陪我在此合体双修,我保你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殷枫离闻言不由大怒,大喝一声:“畜生竟敢胡言乱语!”手中金丝线一甩,朝它猛攻了过去。
孔雀闻听她骂自己作畜生也不由勃然大怒,两手指甲迅速伸长变尖,对着殷枫离一爪抓了过去。
殷枫离用金丝线拨开利爪,放开手脚和它大战一场,两人从湖中打到岸边,从岸边斗到树上,一路往山下战去,斗了几百个回合孔雀已经渐渐落于下风,眼看到了山下四周都已经被殷枫离派人用火把围了起来,山下四周都是熊熊烈火,孔雀暗叫不妙,干脆将身一摆现出本来面目,撑开近三尺长的翅膀向着天空一飞而去,殷枫离眼见孔雀要逃走急忙也将身一纵,化成一道疾电向着孔雀紧追了过去,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殷枫离已经追上了孔雀,从腰间锦袋里又拿出几根银针,分别刺进孔雀的腋下、脊背几处大穴,只听孔雀发出一声悲鸣,立刻便像块破布口袋一般重重地跌了下去,摔在地上砸起阵尘埃。
殷枫离落到地上抬起孔雀的脑袋冷冷地道:“想不到你这畜生中了我一根银针居然还能飞上天去,我倒真低估了你,果然这么多年的人肉不是白吃的。”
孔雀喘着粗气,拼着最后的力气骂道:“你……你这邪魔!怪不得我不是你的对手,只怪我一时眼拙,原来你就是当年神女玉靖和无字天书的邪灵苟合降生的魔灵!你迟早会被逐下地狱,永世不得超升……”
殷枫离恼怒得将金丝线一下缠到它的脖子上,猛地拉进了丝线,还没等孔雀说完最后的话,已经被勒断了气。殷枫离气狠狠地拔下了孔雀尾间那根最鲜艳的翎毛,只觉得还不够解气,干脆用刀划破了它的胸膛,取出了那颗闪着七色光彩的心,一口吞进了肚子。她盘腿坐下,凝神调息,这颗神兽的心承载了孔雀近万年的道行,刚一吃进肚子只觉得浑身火烫,好似被烧着一般,殷枫离运功调息了一阵身体才慢慢适应过来,刚要准备起身回营,忽然间,头上金色光芒一闪,右手竟被一柄软剑划伤,殷枫离抬头一看,只见来人竟是上次来枫林庄中捣乱的少年人,此时她脸上依然罩层白纱巾,身上衣衫都是金丝织成,一看便知必定是刀枪不入的宝物。少年眼也不眨,抬手又是一剑,伸手便向那根翎毛抓去,殷枫离不愿跟她多费时间,抬手一挥衣袖,一阵劲风“砰!”一下将少年击飞了数丈远,少年吃惊得眼睛睁得老大,看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一闪身迅速离开了这里。
殷枫离冷哼一声,拿出一张丝帕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将孔雀翎收进怀中迅速向营地赶了回去,吩咐手下准备回庄。无涯子见她右手负伤,忍不住问道:“君主,你一向神功过人,怎么这次这么不小心,居然被敌人所伤?”
殷枫离眼也不抬地答道:“霍家余孽趁我运功调息的时候来盗取孔雀翎,我一时不察才被她所伤。”
无涯子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向殷枫离行了一礼后便下去吩咐人手抬回孔雀的尸体,然后下令众人准备动身回庄,大队人马就像打了胜仗的军队一般,浩浩荡荡从长白山一路南下,连夜赶回到了江南枫林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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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枫离离家五个月之后,枫林庄终于又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回庄号角声,全庄上下大大小小几百口人又再次集中在广场上迎接大队人马回来,殷夫人站在大殿的台阶上老远便看见了风尘仆仆、归心似箭的殷枫离,看她模样兴高采烈、气质昂扬,知道她肯定已经得手,心里不由生出丝复杂感觉,脸上却仍装满了笑容,亲自走下去迎接说:“我儿辛苦了,想来此次必是大获成功?”
殷枫离刚要斜眼寻找唐莘的踪影,忽然看见母亲亲自迎了下来,也只得强作笑脸应道:“牢母亲费神,孩儿总算未辜负母亲所望,一举成功拿回了孔雀翎。”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殷夫人又假作不经意地说道:“那我儿打算将这孔雀翎怎么处置呢?”
殷枫离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递给身旁的仆人,一边上台阶一边不冷不热地回道:“这只孔雀翎孩儿另有打算,牢母亲费心了,孩儿连夜从长白山赶回来,身子乏得很,请母亲容孩儿先行告辞。”说毕,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回头已经吩咐广场上所有的人全部回去,然后直奔后园进了自己的房里,再不见出来。
殷夫人情知自己通知霍菁菁去抢夺孔雀翎的事已经被她知道,恼恨得差点将嘴唇咬出血来,她心里略作盘算了下,呼开下人忿忿回到了山间自己的清修房中,暂时按兵不动。只辛苦了唐莘刚刚正把自己房里比较值钱的古董让虎奴悄悄送出庄,变卖成了金银送回唐门,只称说是夫家给的月俸,然后再找些一模一样的假东西摆放在房里以次充好,她咋一听见殷枫离回庄的消息时,只惊得全身打了个寒颤,赶忙将假古董都摆在了原位,还有几个来不及找替代品摆上的空位只好将古董摆得稀疏点,看上去不那么空荡,自己则端坐在绣架边假作忙着刺绣。
酉时过后,殷枫离手里拿了件包裹来到了她房里,唐莘故意将房里的蜡烛拨暗了几分,屋里已只能看见她在绣架边忙碌着,昏黄的烛光映得手中那块大红绢绣发出闪闪光亮。
殷枫离嘴角淡淡一笑,轻轻走过来搂着她的腰问道:“莘儿在绣什么?”
唐莘装作惊了一跳,急忙半跪在她面前说:“贱妾该死,贱妾没注意到庄主已经到了这里……”
殷枫离拿过那幅织锦仔细看了看,眼光瞟向她淡然一笑,伸手从绣架上取下一枚穿上黄线的细针,牙关轻轻咬住线根,右手在织锦两侧快速穿梭,才不过片刻功夫一只点头凤凰已经活然跃于织锦上。唐莘接过一看,脸上不由生出丝惊讶神色,轻声叹道:“想不到庄主不仅武艺冠绝天下,倾尽天下绝色,就连这区区针织刺绣也运用得如此娴熟,同样身为女人……唐莘在庄主面前实在羞愧难当、自叹弗如……”
殷枫离安慰她说:“我自小便得自己照顾自己,这针线上的活已是作了十余年,你比不过我也是自然的事,犯不着如此自责。”说毕,拉起她的手走到桌边,斟满两杯酒又道:“从你嫁入庄里时我便一直未好好待过你,今日你我同饮下这杯交杯酒,以前的事就此一笔勾销。”
唐莘此时已有将近半年时间没见过殷枫离,她离庄前那晚攒起的丝丝好感此时已有些淡然,现在忽然听她说起这番话唐莘心里顿时生出丝不安来,脸也红了半撇,惊慌地岔开话题道:“庄主离家多时,不如先让贱妾为庄主讲点近日所发生的些事吧。”
殷枫离见她有些排斥脸上已现出不满,只得拉过椅子来坐下,冷冷地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唐莘偷偷瞄了她一眼,搜肠刮肚将庄中大大小小的事好似背书一般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大到殷夫人买了条狐皮围巾,小到虎奴玩耍时摔破了块皮,远到湖北府台与当地知府不合,近到青竹昨天与黄梅发生口角,所有鸡毛蒜皮的事此时都被她用来拖延时间,只盼殷枫离渐渐烦了她、厌了她,此后再不来与她说些“不大合宜”的话,做些“不大合宜”的事。
殷枫离知道她心里盘算着什么,听她说了良久,直说得口干舌燥,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冷冷地问一声:“说完了?”
唐莘仍旧偷偷看了她一眼,脸色更加通红,喝了口茶继续说下去道:“还有件最重要的事需得向庄主禀报。”
殷枫离也喝了口茶,语气已经不耐烦:“行了,这些事你明天跟青竹她们再说去吧,今夜我就听到此。”
唐莘一下慌了,猜到她接下间想做什么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去,急忙道:“庄主,这件事……这件事的确非常重要……”
殷枫离猛一声呵斥:“够了!”唐莘吓得急忙闭紧了嘴,只见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淡黄衣衫递给自己说:“这件衣衫是我特地为你做的,里面藏有孔雀翎,穿上以后可以随意愿隐身,除我以外没有人可以找到你……”
唐莘惊了一跳,不相信地道:“隐……隐身?庄主……可是在跟贱妾开玩笑?”
殷枫离道:“试试就知。”
唐莘满脸怀疑地将衣服穿在身上试了试,铜镜中果然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唐莘此时又惊又喜,眼见殷枫离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自己,心里只觉得受宠若惊,喃喃地问道:“庄主……你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
殷枫离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因为只有这样母亲才不能轻易伤到你,而我也少了一份威胁……”
唐莘心头柔情尽涌,忍不住将头靠在了她肩上,轻声问她道:“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呢?你是傲视武林的冥君,权倾天下、艳惊朝野……只有世间最英雄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你,你又何必对我一个普通女子惦念这么多?”
殷枫离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幽幽地道:“何必何必,我对你情深几何难道你还是不明白吗?天下人只当我心狠手辣,取人性命就如踩碎草籽一般,所以称呼我作冥间戾君,我从来不曾忘记你当初对我种种,你又何必……偏偏局限于世间那些假伦虚理?”
唐莘听闻她这番话,心中再也抑止不住满腹感动,忍不住探手抚上她的脸庞,柔声说道:“枫离……枫离,枫叶尤胜火,相似若别离,我唐莘何德何能能得你这般宠爱?也罢……既然上苍将我送于你身边,我也不会再纠缠于世间俗情杂礼,我情愿将这生尽交与你……只盼你千万不要有负于我……”说毕,她拿起桌上那只酒杯,两人手缠着手一饮而尽。
两人眼前此时都有些朦胧,殷枫离放下酒杯后将她打横抱到了床上,轻轻放下罗帐,经过半年的离别今夜似乎总算遂了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