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人设崩掉了》竹九歌

4、道尽悲欢和离合

　　第四章：道尽悲欢和离合

　　间灵凑近秦逝酤，控制着音量说道：“所料不错，应该是人生树了！”

　　秦逝酤：“人参？”

　　间灵见状，在地上写下“人生树”，忍不住吐槽：“让你多看书，大字不识几个就敢来闯江湖！”

　　秦逝酤翻个白眼，他确实书读得不多，可大字不识几个？他只是没有听清而已：“行了，快说说，这人生树什么来头！”

　　“这人生树很邪气，必得在灵气十分充沛的地方才能生长，然后用特殊的法子找人月下活祭，人死后，树上会结果，果实成熟就是这个人的脸，这个人头有思想有记忆，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是死了的，还以为自己活着，一生都定固在这树上。”

　　秦逝酤沉思片刻，转头问身后的姑娘，可是看到那张脸，后背就隐隐抽痛，太丑了，还是决定背过身对话较好：“小妖精，我问你，你可认得这些人脸？”

　　小姑娘抱着双膝，头埋得深深的：“都是附近的村民！”

　　间灵这才注意到身后这个救他们一命的小姑娘，可刚看清她的脸，差点儿忍不住尖叫失声，好在他教养比秦逝酤好，没有直接说人家姑娘丑。

　　间灵：“他们怎么死的？”

　　“月下被那黑黑的大斧头钉死的！然后树上就会长这个人的人脸！”

　　间灵问她：“可是都钉在人的后背蝴蝶骨上？”

　　小姑娘想了想，问道：“蝴蝶骨是哪里？”

　　秦逝酤拍了拍自己的后脊肩：“这儿！”

　　“哦！”小姑娘抬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是的！”

　　秦逝酤一见她抬头，脸都绿了，声音都大了些许：“转过去说话！”

　　小姑娘委屈巴拉地蹲着转过身去：“对不起……”

　　间灵都觉得秦逝酤太过分了：“有你这么跟姑娘说话的吗？”

　　秦逝酤一点不自觉，说话损得很：“小妖精，这树是什么时候有的？”

　　“好些年头了！”

　　“这树邪气得很，你就不怕？”

　　“不怕，他们陪我聊天，给我讲了好多故事！”

　　孤独没人陪的小妖精，结交的小伙伴儿都是些啥玩意儿，秦逝酤有一点点心疼了：“那你也不阻止我杀他们？”

　　小姑娘倒是明白得很：“他们已经死了，一生挂在这树上，不得超生好可怜的！”

　　秦逝酤看着那人生树，心里有些百感交集，这么邪性的东西，一定不是善茬，若让它为祸人间，岂不是要反了天了，他焦虑地问道：“这树可有什么危害？”

　　“危害大了！”间灵回忆着古书上的内容，说道：“不知道哪本古书上看到的，你知道百鬼吗？”

　　“不就是鬼吗？”

　　“跟我们人间的孤魂野鬼散魂不一样，百鬼有实体，是人为炼制出来的，人生树上人生百态，集齐一百张脸就能幻化成身脸鬼，他全身都是人脸，能说话，有思想，能吃能睡能喝，啃食生人。”

　　秦逝酤一想，自己身上如果长了一百张脸，还要吃饭说话，喝人血，他就头皮发麻，什么鬼玩意儿？既然让他给碰见了，能让他成型吗？

　　秦逝酤：“小妖精，这里有几颗头了？”

　　小姑娘默了默：“不识数，超过十以上就数不清了！”

　　秦逝酤：“……”

　　还是个没有文化的小妖精。

　　于是秦逝酤和间灵看来看去数了半天，确定了三遍，树上确实已经结了一百个“果子”，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有一颗人头，还没有成型，但五官已经在渐渐长了，颇有些眼熟。

　　旁边那颗人头秦逝酤是认得的，是他才入村子时，那个年轻的游医的脸，此刻也在酣睡。

　　间灵看着那旁边未成型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他打量着旁边脸色苍白的秦逝酤，问道：“你受伤了？脸色这么难看，气若游丝…”

　　秦逝酤现在确实是很难受，后背像是万蚁啃咬一样，疼得他全身是汗，因为他靠着墙站的，间灵倒也没有发现，于是就打个马虎：“小伤，不碍事！”

　　这时，小姑娘哆哆嗦嗦的转身，又怕秦逝酤说他，又立刻转回去：“才不是，很严重的！”

　　间灵闻言，强制转了秦逝酤的身，秦逝酤现在虚弱得很，强撑着罢了，就是任人宰割他也没办法。

　　只见秦逝酤的后背黑气浊浊，伤口自蝴蝶骨一路沿至腰下，已经腐败溃烂，惨不忍睹，间灵脸都青了：“你可真能熬……”

　　秦逝酤咬咬牙，忍受着后背的疼痛：“你的功德在我这儿，这次凶多吉少，你怕是不能升天了，你可不能怨我，这都是命数！”

　　“不怨你怨谁？”间灵简直要炸了，“你从来都是这么不计后果，活着不好吗？”

　　兴许是声音大了些，树上酣睡的“人”竟有要醒来的迹象。间灵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怨气森森地望着秦逝酤。

　　秦逝酤不觉得自己是个快死之人，还淡定谋划着：“快想个法子把这玩意儿给灭了，让这身脸鬼成型，我这人间还过不过了！”

　　间灵盯着那最后一颗人头，脸越来越像秦逝酤，气不打一处来：“没点儿自知吗？你自己就是那第一百个人头，你不死，他就成不了型！”

　　秦逝酤神思开始涣散，望着那张越来越像自己的脸，默道：“有点……难啊！”

　　间灵也知道，秦逝酤强弩之末，必须得尽快解决这棵树。

　　这时，绿衣小姑娘鼓起勇气转身：“其实……我可以……”

　　秦逝酤刚看到她的樟叶耳，就按住她，小声吼道：“不许转过来！”

　　小姑娘委屈吧啦地又转过去，声音颤得都要哭了：“哦……！”

　　间灵思索了片刻，想了个法子，说道：“这种树不会自然生长，都是人为种的，把头当种子埋在地里，在借助周遭灵气生长，若是断了这灵气，这树就长不下去！”

　　秦逝酤环顾周围，乌漆麻黑，上不见天，下不见生灵，灵气都被这树吸了，连棵草都长不起来：“那间灵大爷，你可看见这灵脉在哪儿了？”

　　间灵用神识感知了一下，真感知不到啊！

　　“我还有个法子，这些人的记忆总是停留在死前那一刻，总以为自己还活着，若能让这些人头清楚自己的处境，已不再是人，失去理智，定会狗咬狗的，心中人生就会疯掉。”

　　秦逝酤一想：“这法子妥，比找灵脉来得快。”

　　说着正要起身，去勇斗“百脸”。

　　间灵按住他：“你怎么什么都上，你想好怎么操作了吗？以你现在的状况上，一现身肯定会被啃了，到时你的脸才是真正长在那树上，恶鬼成型，咱们谁也跑不掉。”

　　秦逝酤也不是莽汉，也知这道理，可间灵也虚弱，对付那玩意儿也不见得有胜算。

　　思虑片刻，两人将目光共同投向委屈吧啦蹲着的小姑娘身上，意味深长地点了个头。

　　秦逝酤：“小姑娘，你与这树上的村民是不是交好。”

　　小姑娘委屈地用手在地上画圈圈：“还好吧！他们人很好的！”

　　间灵：“那你想救他们脱离苦海吗？”

　　小姑娘转过身，好奇又惊喜地问道：“怎么救？”

　　又看到这张脸，秦逝酤倒抽一口凉气，但还是忍住了让她转过身去的冲动，有求于人，不能蹬鼻子上脸。

　　秦逝酤：“你按我说的做！”

　　一番交谈谋划，小姑娘连连点头，表示听懂明白了。

　　秦逝酤看这小妖精这么上道好教，甚感幸慰，抓了一大把水符给她，末了问她：“可都清楚怎么做了？”

　　小姑娘一脸茫然无知的点点头：“也……许吧！”

　　秦逝酤深吸一口气，收回心里刚刚感到欣慰的话，忍住不发火，说道：“你就自然点，然后水符扔出去……，算了就扔出去吧！不会使我暗中助你！”

　　小姑娘点点头，然后拿着水符大摇大摆地就出去了！

　　秦逝酤脸都绿了：“笨蛋小妖精，把水符藏起来啊！”

　　小姑娘吓得赶紧背着手，把水符都藏在身后。

　　许是她的脚步声太大，没有刻意隐藏，树上的人头都在悠悠转醒。

　　其中一张苍老的人脸，满脸褶皱，但很和蔼，睁了睁惺忪的双眼，说道：“是小丫头啊！这天还没亮呢，这么早打哪去啊！”

　　“婆婆，鸡鸣了，天快要亮了！”

　　这时，一个老头也晃了晃脑袋：“是么，天亮了？哎呦，得赶紧起了，地里的庄稼还得松下土呢！”

　　说着起床，他们根本就起不了，不过是记忆自己骗自己罢了。

　　不一会儿，树上的人头都醒了，昨天那个游医睁开眼睛，独自呢喃道：“赶路了，赶路了，邻村还有个眼疾患者等着我！”

　　小姑娘有些不忍，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村民啊：“婆婆，有些话要跟你们说呢！”

　　“什么事啊！过来一起吃个早饭吧！”

　　小姑娘走过去，欢愉得很的样子：“给你们看个东西，小道士说，可以照镜子呢！”

　　秦逝酤正想吐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妖精，整的就是个出其不意，你能直勾勾地说出来吗？

　　可小姑娘真就直勾勾地把水符拿出来了，一见那些符咒，所有人头的脸色诡异得不正常，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小姑娘照着秦逝酤教她的，比划手势，数十张符咒把这树给围了，然后化成水线，铺天盖地转了一圈，在树前形成了水镜，镜中人脸无数，树身血红色的叶子颤颤发声，诡异得很，众人惊吓。

　　“这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啊——，我的脸为什么在这棵树上？”

　　“老王，老亲家，你们的头……？”

　　“我的手，我的脚呢？为什么我只有头？”

　　“啊——，这些都是谁？别过来，不要吃我……”

　　“妖怪啊！”

　　“儿啊！儿啊！救我——”

　　“啊——”

　　“……”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整个山谷都是回荡的人声，吵得不行，若是个寻常人在这里，早被吓晕了过去。

　　小姑娘上前一步，有些不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们，其实早想跟你们说了，一直不忍，你们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们，不过是记忆留存……”

　　她的声音很小，但清脆动耳，在这嘈杂的人声里很突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死？昨天我儿媳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不可能……”

　　“我没死，我活得好好的，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要过来，滚远点——！”

　　“啊——！”

　　“……”

　　噪杂声越来越大，如魔音穿耳。

　　秦逝酤只觉得头昏脑胀，赶紧捂住自己的双耳，心里咒骂一万遍种这玩意儿的坑货。

　　树上的一百颗人头喋喋不休，疯狂吼叫，乱舞乱动，叶子飒飒作响，有的甚至失去理智，啃食了旁边的人脸，鲜血淋漓，眼睛里泛着血色晕光。

　　秦逝酤一看，大事不好，朝着树前还在愣神的小姑娘吼道：“小妖精，赶紧过来，危险——”

　　小姑娘心里是很心疼的，一副恨不得待己受过的模样，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危险。

　　地上万千紫色藤条如蛇一般哆哆嗦嗦朝她而来，一下子缠住她的脚踝。

　　“啊——！”

　　小姑娘惊叫出声，只觉地旋天转，她被吊在了半空，下方是数百张张着血盆大口的人脸，她害怕极了，一点也不觉得他们以前有多和蔼了。

　　“小妖精！”秦逝酤想也没想提着剑就往外冲。

　　间灵头大得很：“你这傻子，你乱上啥呀！冷静——，用火！”

　　秦逝酤一个纵身，飞向那诡异发狂的人生树，万千藤蔓将他包裹，来势汹汹，他先抽剑挥砍树干，竟是连个印子都没出现，又剑花乱舞，想砍掉树上的人头，可这些人头像是有结节护体似的，靠不进三寸。

　　刀枪不入啊！

　　“傻子，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用火啊！”间灵急得跺脚。

　　“你以为我不想吗？”秦逝酤急得呼吸也不畅了！

　　他现在就是站着都很吃力，后背的伤越发严重，符咒不一定使得出来。

　　若能……

　　想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当机立断抽出一张火符，燃烧起来后，并没有扔向那棵树，而是扔在自己的后背上，顿时后背熊熊大火，生肉燃烧，咯滋作响，烈烈火焰裹挟着浓浓浊气。

　　“啊……！”秦逝酤压抑着疼痛低吼，疼得大汗淋漓。

　　符火净妖邪，倒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间灵倒抽口凉气：“太狠了，太狠了！”

　　秦逝酤缓了一下，带着背后的熊熊火焰，提剑而上，对着疯狂乱舞的人生树大喊：“间灵——”

　　间灵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飞过去附身在剑里。

　　秦逝酤一把火符附剑，剑身立马熊熊烈火，朝着缠住小妖精的藤蔓挥砍，他自是知道自己不是这劳什子人生树的对手，先把小妖精救下再说。

　　彼时小妖精正尖叫着被蔓条拖拽着要送进数百张脸的血盆大口，她怕得要死。

　　忽然面前一道灼灼热风呼啸而过，下方火焰灼灼，缠住自己的蔓条应声而断，小姑娘没了撑力，直直往下落去。

　　“啊——！”

　　慌乱中，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往旁边一带，她就被拉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小姑娘睁开眼睛，面前的小道士五官俊朗，神色坚定，又有一点狼狈，她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