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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生树上人生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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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人生树上人生果
朦胧夜色,间灵带着秦逝酤如风一样疾行,耳边呼声不断,身后的斧头就似催命的断头台。
且是道行尚欠,这次怕是真遇着了个难缠的物什,秦逝酤终是被那黑斧逼近了脖颈。
斧头速度太快,秦逝酤回身,正见它蓄力朝自己脖颈劈来,本想下意识避让,可这一闪,斧头一劈,定会劈得身后的间灵灵魂震散,来不及思虑,准备挥手硬挡。
这断手总比断头好吧!
间灵似也感受到了身后异样,猛一回头就见秦逝酤那傻-叉挥手挡斧,自是条件反射把他往旁边一扯……
好家伙!
秦逝酤毫发无损,间灵那颤颤的魂体自左肩一路向下,至左臀根部被一分为二。
他是间灵,本没有实体,但也会被浊气伤魂,片刻后,只见他被劈成两半的身体水波一样又重合,只是魂色却淡了三分。
间灵气不打一处来,对秦逝酤怨吼道:“傻-子,你不要命了!”
秦逝酤缓了口气,见那斧头阴森森的抬起,正在打量他们,他当机立断:“别废话,赶紧走,留得青山在,来日再降它!”
间灵忍不住嘲他:“降妖除魔是道士本分,难道不是同归于尽也要拼了吗?”
秦逝酤故意不提刚刚落下的狠话,顾左右而言他:“拼什么?我此刻是个平民,非道士也!”
两人虽然在打趣,但无不留意那黑斧的一举一动,虽是个斧头,但给人的感觉,那是个有思想有智商的斧头,不大好对付。
间灵:“等会儿我拖住它,你先逃远点,我总不至于被它砍死的,只要你拿着我栖身的剑,我就不会魂飞魄散!”
本以为秦逝酤会有情有义,说些什么“断不会把你独自落下,孤身犯险”的话,间灵还准备了一套劝他安心的说辞。
谁知间灵话音刚落,秦逝酤抱着剑就转身:“好主意!”
“……”间灵真想啪啪抽自己。
来不及思虑,间灵准备先发制人,冲上去与那斧头斗了起来,他是片刻神也不敢恍惚的,这斧头力量不知比他强了多少,越到后面,越觉得是在以卵击石。
间灵神思涣散,有点力不从心。
“铿————!”
剑斧相撞,秦逝酤挥剑抵在了间灵身前。
间灵有些气短:“不是让你走吗?”
秦逝酤:“你也太专注了,本大爷就没离开过!”
间灵与黑斧缠斗,秦逝酤在一旁一直瞧着,总算被他瞧出了些门道。
他从身上抓了一把冰符,思想着五行相生相克,就不信治不了你:“水行共契,风云御来,冰镇——”
数十张符咒化成缕缕水线将黑斧缠住,迅速结冰,将斧头冻住,动弹不得。
间灵舒了一口气,本以为总算是把邪祟制住了,可气还没舒到尾,那冰镇斧头忽爆红光,
“砰————”
周身的冰都被震碎了!
刹那间,斧身疯长,大了十倍不止,足有秦逝酤高,来势汹汹……
间灵大喊:“呆子,小心——!”
秦逝酤看到了,脑袋反应过来了,可身体没反应过来,终是慢了一步,身体只来得及微微往旁侧了些,正认命着整个肩膀怕是要没了,等待这断臂的剧痛。
可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他侧头抬眼,发现巨大的斧头被定格在了半空,周身缠满了绿色的藤蔓,黑斧在那层层藤蔓的裹挟中苦苦挣扎。
顺着蔓条望去,远处是个绿衣的,长发的,头上还开有鲜花的……姑娘。
夜色很暗,看不清那姑娘长相如何,但看身形,定是个美丽漂亮的姑娘。
间灵看秦逝酤还在傻眼儿,上前一把把他拉开,也正是此刻,黑斧挣开了藤蔓的束缚,蔓条根根寸断,满天洒落。
间灵忍不住埋汰:“想你一个出家道士,竟也有犯色痴的时候!”
秦逝酤懒得理他,只看那黑斧身上红光愈甚,作势就又要朝着秦逝酤劈。
远方灵动的绿衣姑娘,朝着秦逝酤的方向挥挥手,嚷道:“小道士,这边!”
说着,就转身往回跑,带路了。
秦逝酤见状,抱着剑就跟着那姑娘跑。间灵虚弱得很,一个闪身缩进了剑里,保命要紧。
他们一路疾行,耳边风声呼呼,黑斧在身后穷追不舍。
想他一介道士,行侠仗义,降妖除魔十余年,斩妖无数,一向都是他追着妖魔鬼怪跑,现在竟也得拿出吃奶的劲儿逃命!
今日之遭遇实在是丢脸,不能说,不能说,也不可说。
秦逝酤一边跑,一边想着要把今日的事儿烂进肚里,带进坟墓里,实在没注意到周遭景色眼熟起来,竟又回到了那片槐树林,那棵巨大的开着藤萝的槐树下。
于是又一次见到这棵树,秦逝酤有片刻犹疑,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打量周遭景色。
可也只是这片刻迟疑,那身形灵动的绿衣姑娘,竟用法力开了个树洞,钻了进去。
秦逝酤正想着要不要也钻进去,可又怕那姑娘不怀好心,毕竟他遇见的妖精没几个良善的。
许是洞内的姑娘见小道士还没进来,甜甜脆脆的声音自洞口传来:“快进来!”
秦逝酤回头见那黑斧来势汹汹,一个大跨步要跳进去,可终究是慢了些许,黑斧劈下,自他后背一路向下,一条长长的血口,差点将他劈成两半儿。
秦逝酤是滚进洞里的,本以为树洞里会很狭窄,四肢伸不开,却没想到别有洞天,宽阔得很。
后背湿漉漉的,鲜血淋漓,他都直不起腰来,疼痛难忍,本以为那黑斧会杀进来,可没想到细听外面,也没了那斧头的动静,秦逝酤不敢大意,要么就是这里面还有更凶险的邪祟,要么就是有什么禁制,黑斧确实进不来。
他强忍着疼痛起身打坐片刻,缓和了一下,待呼吸平畅,又慢慢睁眼。
睁眼的片刻间,见那绿衣姑娘迅速的背过了身去,秦逝酤就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
这姑娘应是很美的,能肯定确实不是人,应是个山野精怪,瞧她微卷的长发,柔软好看得很,发上还开了佛铃花,本以为是精致的头饰,没想到这些嫩白的佛铃花竟是真开在头发上的,娇艳欲滴,好看得很。
秦逝酤没心没肺,也不懂得温柔为何物,张口就来:“你这只小妖精,背过身去做什么,我虽是个道士,但也不是是个妖精就要宰的,你转过来,本大爷问你几个问题。”
绿衣姑娘扭扭捏捏,看这背影都觉得她在不好意思:“我……,可能长得不太好看,会吓着你吧!”
这要是换了个儒雅的公子,定会安慰姑娘:姑娘哪里的话,美丑都是世人偏见,心美才是真美。
可秦逝酤不以为意:“这说得什么话?再丑也是会被见到的,吓到就吓到,总不至于被吓死。”
秦逝酤这pi话,保不准是要被扇耳光的,好在绿衣姑娘脾气好,只是害羞的慢慢转过身。
秦逝酤看她灵动的身段,本不信她长得丑,见她慢慢回头,心里隐隐期待着,然后暗自唾弃自己一出家人,犯什么色痴。
可当那姑娘真转过来时,吓得秦逝酤一个机灵,牵动了后背伤口,疼得表情难以管理。
绿衣姑娘:“小道士没事吧!”
很关心的询问着。
秦逝酤看着她的脸,一言难尽。姑娘不能说丑,只能用“怪”字来形容,因为姑娘没有五官,桃花为眼,柳叶为眉,樟叶为耳,红果为唇,没有鼻子,整张脸极不协调,以及那满脸的银色浅纹,非常瘆人。
秦逝酤抖了抖唇,缓道:“你转过去…就没事了!”
姑娘瘪了瘪她的红果唇,从植物拼凑的五官中,竟能看出她委屈得很,于是,她失落的转过身……
秦逝酤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多伤人,他打坐调息着,问道:“你叫什么?”
姑娘偏偏头,好像问题很难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好像没有名字耶!”
应该是个未经人世的小妖精,秦逝酤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那你为什么救我?”
“不想那个黑黑的东西再杀人了,它杀了好多人!”
还是个良善的小妖精:“那你可知那黑斧为何成精?为何杀人?”
姑娘双手撑着脸,想了很久,道:“不知道!”
“这是哪里?”
姑娘有点开心,因为这个问题她能回答:“这是个树洞!”
用你说……
他能不知道这是个树洞吗?
秦逝酤感叹,这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妖精。
他开始打量这个树洞,树洞本应该很黑的,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光,竟能看清周遭。树洞很大,宽阔得很,周围还有几个洞,不知通向哪里,最诡异的是,他身为一个道士,自是能感应出这里有不少邪祟。
秦逝酤:“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的人……妖怪吗?”
姑娘想也不想的就回答:“没有妖怪,有人,叔叔婶婶,大哥大姐,还有许多弟弟妹妹。”
秦逝酤:“……”
他是不信这里有人类的,小妖精口中说的多半是跟她一样的妖怪:“带我去瞧瞧!”
小姑娘一听,满脸不乐意的转过身:“不要!”
秦逝酤再次见到她的脸,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转过去!”
小姑娘又委屈吧啦的转过身。
秦逝酤:“为什么不能带我去看看?”
“你会伤害他们的!”
“见都还没见,你怎知我就会伤害他们?你不是说他们是人吗?难不成他们是妖怪?”
小姑娘带着鼻音用力摇摇头,后来好像又觉得不对,又僵硬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秦逝酤见小妖精这反应,摇头又点头的,那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其实也用不着小妖精带路,秦逝酤自能随着邪祟的气息找过去,问这小妖精,不过是为了省些力气。
他艰难的起身,撑着剑,亦步亦趋地朝周围的树洞里走去。
小姑娘见状,自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秦逝酤:“小妖精,你最好现在就拦着我,等我见到你那些叔叔婶婶,大哥大姐弟弟妹妹,保不准全给超度了!”
身后的小妖精,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好似做了很大的决定,说到:“也好!”
秦逝酤:“…………”
这什么反应?
“小妖精,你不是怕我伤害他们吗?”
绿衣姑娘有点无奈道:“他们太痛苦,太可怜了!”
到此,秦逝酤也懒得再搭理她,不通人理的小妖精。
这树洞不知为何,就是能视物,哪里来的光,秦逝酤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且这树洞四通八达的,弯弯绕绕,难走得很,偶尔躬身行走,偶尔又很宽阔,他只寻着邪祟的气息找过去,颇费翻力气。
走着走着,前面绿光瘆瘆,秦逝酤停下了脚步,他能感觉到,前面的怪物,不是现在的他应付得了的,可是心里却没有退却的意思。
他躬下身,从身上扒拉出一些符咒,保命的,攻击的,五颜六色的,应有尽有。又缓缓抽出长剑,蓄势待发,朝前慢慢走,越往前,绿光越瘆得慌,走到洞口尽头,秦逝酤先探出半颗脑袋,试探一下。
可眼前景光,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啊!
眼前是一处空旷的山谷,寸草不生,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很高大,树干十人环抱也抱不过来,山谷中有一棵树不奇怪,树上长得是血红色的叶子也还勉强能接受,只是那结的果却是一颗颗栩栩如生的人头。
人头五官皆有,个个都闭着眼睛,睡得正熟,鼾声在这山谷间来回回响,这些人头像是活的,有呼吸,有的甚至在流梦口水,似是被甜甜的梦给魇住了。
秦逝酤拍拍手上的剑,把间灵叫了出来,轻声细语地问他:“你可见过此番景象?”
间灵也是看得脊背发凉,大气不敢出,生怕把这些“人”给吵醒。
人生树上人生果,尽是悲欢尽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