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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魔山 ...

  •   “外公,你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吗”

      妻夫木问樊英心时,他正在看墙上挂的一幅画。那是他的女儿离开前留下的,临摹的是莫奈的画作《撑阳伞的女人》。

      画上的女人穿着一袭白色衣裙,飘摇的裙摆上刻画的是草地和微风的色彩,丝巾上跃动的阳光在她脸上消融,旁边还有个站立的孩子。

      这是樊英心的女儿年少时画的想象中的母亲和自己。

      她是如此的憧憬着母亲、家庭和温暖,而这些恰恰是樊英心给不了的。他甚至不敢破坏母亲在她心中的崇高形象。结果这样善意的隐瞒并没能给所有人带来好运,相反,是他一生最大的悔恨。

      兜兜转转,又是在这副画下,他再一次要忍受骨肉分离的苦楚。

      时也,命也。

      年轻时不敬鬼神的人,到老了居然信上这运道轮回的鬼话,真是…

      樊英心面对妻夫木的质问干脆的承认了他就是港口Mafia的首领。

      眼看着那孩子神情悲切,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的撇过脸去。其实不看他也能想象出来,那双眼睛里一定蓄满泪水,一定是惊诧又茫然,因为同样的表情也曾出现在他女儿的脸上。

      那是非常久远的过去,是一段被埋藏的记忆,也是他心头一根刺,永远横在那。

      他的思绪飘回到过去那段充满苦难、阴谋与背叛的记忆中。

      他本是个无名无姓的乞儿,机缘巧合被一个黑手党底层人员救了一命,跟着人家姓樊。长大以后,顺理成章加入黑手党。

      烧杀抢掠算是家常便饭,偶尔还有得力的手下背叛,活着实在是艰难。

      有时也会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譬如:如果生在富贵人家平安长大,按部就班读书工作、娶妻生子,过着幸福平淡的生活。但是梦醒来,还是要杀人。

      因为他要活着。

      对杀人,樊英心也没什么常人想象的抵触心理——命都快没了的时候,没人会计较那些。杀人对他来说,就像吃饭,是生存的必须。

      你见过谁因为吃饭感到羞耻吗。

      有人骂他冷血,有人说他残暴,还有更多的人畏惧他。一些人以为他是有良心这种玩意儿的,后来发现他没有,又破口大骂,用恶毒的语言诅咒。这都无所谓,他只想要向上爬。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向上

      爬到更高的位置。

      高到不会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生命。不用喝混着泥浆的水,从垃圾堆里翻找带蛆的腐烂食物,不用在高烧时因为一副药遭受羞辱和侵犯,不用在枪林弹雨里搏命,每天早上都庆幸自己还没死。

      所有的愤恨不满化作吞噬一切的火焰,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这股怒火——对这不公的天地,对艰难的命运,对不作为的神明,积聚在胸口静静的等待爆发。

      契机,是一个女人。

      和所有俗套的三流小说一样,美艳的女人通常都有狠毒的内心与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个女人勾引他目的是窃取组织的机密,事情败露死在老首领枪下。樊英心被她连累进了拷问室,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主管拷问室的干部是一个外国人,叫盖哈特. 霍普特曼。异能名【群鼠】,是罕见的精神系异能,最适合拷问。受刑时叫人以为千百只老鼠顺着孔洞爬进口鼻、胃袋,从里到外啃食干净。有的人送进去不过半日就疯了,死前用手抓挠皮肉,直至鲜血淋漓,断气时身上没一处完好的。

      樊英心被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精神也一度崩溃。只是拼着一口气想见女儿一面,才囫囵活了下来。

      出来以后,他用掉所有的人情,才找来一个稀有的精神治愈型异能力者。把女儿交给信得过的朋友后,开始专心致志篡位。

      唉,权利!

      权利可真是美妙,能让曾经对他这个乞儿不屑一顾的上流人跪在他脚边奴颜婢膝。这还仅仅是干部,那首领呢。

      日日夜夜,他都控制不住在老首领背后用贪婪的目光描绘每一分细节。

      怎么办,无论首领的财富还是权利,他都很想要。更何况首领已经老了,脊背佝偻、头发雪白,哪里比得上自己年富力强?只有他,才能带领港口Mafia扫清障碍,走上权利的顶峰。至于老首领,这条荣耀之路上的绊脚石,只能铲除。

      这能怪谁?

      最初,他是乞儿,只想要足够的食物和水。现在他拥有无尚的财富和权利,还觊觎更多。这不怪他,只怪首领放任了他的贪婪,低估了他的野心。

      最后,他收拢势力,威逼干部,登上了王位。老首领死前怨毒的眼神是他加冕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

      等他回过神来,金之助那老匹夫已经教唆他女儿远渡欧洲了。他的女儿,自小被宠爱长大,哪里懂什么世道艰险。等她明白时已经被人逼死了。

      她怎么舍得抛下她的父亲,她的孩子,让他们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幼年丧母!

      这一生,尽管开始时他吃尽了苦头,但后来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的。只有这唯一的女儿,只有她的死是自己终身的遗憾。

      这是第一次樊英心对夏目金之助生气,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不久他们就决裂了。

      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夏目金之助约他在一处废弃的工厂单独对峙。

      “你不能放下枪吗”

      樊英心甚至看到夏目金之助眼底隐约闪烁的恳求,不禁感到好笑。

      可能出身良好的富家少爷来肮脏的人间走了一遭,就觉得自己洞悉世事。天真的相信黑手党的世界是一处浅浅的低洼,只要放下武器,就能走出去。他不知道:真正的黑暗是没有抓手的,一旦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

      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面对旧日的朋友的天真,樊英心无可避免的生出嫉妒。寒风、苦雨,浇筑了他汹涌的忿恨。如果他也有夏目金之助的出身,他也能活得善良。樊英心和夏目金之助就像神话里的天使与恶魔,镜子里的同位体,光与影,注定不同。

      雷声轰鸣,大雨磅礴,一道闪电撕裂天空。

      这一夜,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一为善,一为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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