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爱就是折磨 ...
-
端阳又走了,有人不舍,有人拍手称快,有人无动于衷。
她仍然,如当初,从未讨好任何人,也从未在意过任何人,也许铃花长老有那么一两个在意的人,但她绝不会在意端阳。
端阳成长的很快,她逐渐名躁修仙界,旁人见到她,都要压低脑袋恭恭敬敬喊一句:端阳宗师。可即便是众人的吹捧,或者是灵力的卓越,都不曾让端阳获得过丝毫的快乐。于是,她做出了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的举动。
攻上铃花长老的门派。
这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大逆不道、走火入魔的举动,但端阳不在乎,她觉得自己应该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否则怎么会对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如此在意,在意到舍弃一个好名声和大好前途,却做那幼稚又残忍的报复。
以势如破竹之势,端阳击溃一个残破的门派,她杀了过去针对的仇人,废去同门的根基,一步一步走上铃花长老的门前,鲜血滴滴答答的从指间掉落。
“铃花,不跑吗?”端阳恶劣地眯起眼睛,伸手舔舐了一下指间上的鲜血。
铃花长老脸色平静,她漠然的抬起眼眸,依旧是那懒懒的语调。“我要跑哪里去,这里就是我的家,死有何俱,宁死也不去做那逃兵。”
端阳轻嗤笑起:铃花长老还真是装模作样,当初你不是也这样做过吗?伪善到了极点,恶心到了极点,我真是见不得你这假意清高的模样。
铃花长老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再出声。
这诡异的静谧让端阳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她五指成爪掐着铃花的脖子,恶狠狠凑近铃花的眼前,语气有些怀念。“我曾经那么那么喜欢你,你却让我好失望。”
铃花轻飘飘的,将平静的目光落在狰狞的端阳脸上,吐出的话语,却如同毒蛇的獠牙,一下子咬在了她脆弱的脖颈上,快速又无情地灌输了致命的毒液。
她说。“我并不记得你。”
端阳怔了一会儿,又开始大笑,她笑得癫狂又凄迷,笑得眼泪滑落。她这辈子看错过很多事情,可唯独她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却格外正确。
她努力修行,她无人不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铃花长老痛苦。可到头来呢,到头来,只有端阳一个人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泥泞里翻滚,铃花长老——并不记得她是谁,哪怕端阳那样炽热且迷恋的追随着她,那样决绝又痛苦的憎恨着她,她却对这些感情,无动于衷,毫无记忆。
多么讽刺啊。
端阳满心荒芜,掐着铃花脖子的手指都在颤抖,接下去要做什么?杀了她吗?让她死在自己手里吗?为自己的疯狂画下一个句号吗?
温热的血从手臂处蜿蜒而下,端阳扑过去抓着铃花长老的衣襟,脆弱的像个走丢的孩童,紧紧的攥住,手指泛起白,眼泪从那张无辜的脸上掉落。
“铃花长老,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你为什么会不记得我啊!”
她喃喃说着,不理会铃花脸上的厌恶。“你看我手上的血,都是为你留的,你看啊,这狰狞的伤口都是为了你划的,我不脆弱,我一点也不脆弱,你记得我罢,你能不能记住我...”
铃花想要后退一步,拉开与疯了的端阳之间的距离,却因为她的偏执,逃脱不开。
端阳知道,从她踏上门派的第一个台阶开始,她与铃花长老之间,就只存在你死我活的局面,她也想过,真到了那一个地步,自己究竟会如何抉择,但脑子混乱成一片,不知道接下去会变成什么模样。
直到真的到了这一步,端阳才发现,原来她是来寻死的,她想要死在铃花长老的手上,结束那残破又认真的一生,告诉她,自己并不软弱,自己拥有屠杀生灵的能力与胆气,以一己之力走到了她的面前。
铃花又用了些力气,甩开了无助的端阳,喝道。“也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是了,她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记得见过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是端阳一个人在用心的记忆,只有端阳,强硬的把自己与不相干的铃花长老连在一起,傻的可笑又认真。
端阳不知道自己对铃花究竟是什么感情,是憧憬,是迷恋,是仇恨,是怨毒,那这些混合在一起,又是什么呢?
她只知道,自己死的时候,竟然有些高兴。
过不了多久,整个修仙界都会知道铃花长老杀了毫无人性、为非作歹的端阳妖邪,她终究会被记录在修仙册里,被所有修仙人铭记,她终于被所有人看到了,真好。
眼前迷离的时候,端阳记起了那日的晴空,簌簌的树影,神情认真的她在舞着端端正正的剑招,即便是练习了千百遍,她依旧认真的让太阳失色。
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呢,是不撞南墙的认真,是刹那间的风吹乱她长发的美貌,是明珠被埋没的怜惜,亦或者,只是她一瞬让端阳觉得自己错了的惊奇。端阳倒下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血从腹部流出,身体逐渐发冷。
她动了余下的力气,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这种认真,真是短促又极端的折磨,折磨了她半辈子,这个世界上大抵再也没有像她这般认真的人了,是异类,是极端。以至于,端阳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个炮仗,只是为了那一声惊雷,而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如果有下辈子,”端阳呵出一口暖气,无声的轻笑,“真希望我能做个无心人,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动感情,再也不会这样认真的对待一切,再也不受这该死的折磨。”
端阳合上了眼睛,她终于解脱了。记不得她也罢,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想铃花记不记得自己了,再也不会对她失望却纠缠着不肯放手了,再也不必,再心心念念一个虚伪的铃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