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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海上明月共潮生 ...

  •   【一】
      与北方的鹅毛大雪完全不同,长江南岸的金陵城里昨个夜里头安安静静的落了一场薄薄的初雪,若不是深色瓦檐的衬托起一片纯白,很难在一觉醒来的明媚阳光里发现天空曾降过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年根,完全熟络了江府生活的白氏母女循规蹈矩的紧紧跟随着府中上下的节奏。
      向来不爱懒觉的月儿此刻已是着一身桃红色的缎面小袄,八宝领上缀着一圈细密柔软的白狐狸尾毛,回廊偶有凉风窜过月儿的颈间,那一圈被风鼓动的白色围脖便映衬着有些长高的月儿更加的灵动可爱。
      “谁?”月儿一个激灵,转身去寻是哪个女使这么嚣张,敢朝着她扔一个雪球。
      “哈哈,月儿妹妹,是我,是我!”只见江天青戴着圆乎乎的缎子上写满“福”字的小圆帽乐呵呵的站在月儿身后,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天青哥哥,这么早,你来我这做什么?”月儿一脸的讶异的看着这位有些时间没见到的哥哥,一边伸手摸了摸身后小袄上有些滴答着的雪水。
      “我娘屋里的人根本没什么意思,天气不好,钟家哥哥也不来找我玩,娘亲一早起来便念叨着让我背一整本的千字文,一整本!”天青睁圆了眼睛,一副谁也没有他委屈的样子。
      “念书多好,娘亲说等过了年,她便去求先生,也不知先生愿不愿意收下我。”月儿看着天青,有些不能理解他委屈的原因。
      橘烟闻着天青的声音,从屋里出来,开了厚厚的门帘,从一侧探出身来,“宝哥来了,我猜宝哥是知道咱们流光阁做了好吃的。”边打趣着府中上下都宝贝着的这位公子哥便走去小厨房准备将昨个晚上备下的八宝血糯粥端到云仙姑娘的餐桌上。
      “有八宝粥!橘烟,给我盛个大碗的!”天青的肚子应景的咕噜噜响起来。
      “到屋里来暖和暖和。”云仙闻声探出那张瓷白色的脸,几个月的静心调养,天生玉质的云仙像是被精细打磨后的珍珠一般,温润恬静,熠熠生辉。
      天青看着眼前这个神仙般的姨娘,不由得想起自己娘亲无时无刻不念叨着他的模样,他默默的垂下头随着月儿一起进了屋。
      “云仙娘子,你在绣什么?”天青看着云仙娘子拿起一小篮斑斓彩色的针线,手指灵动的来回穿刺在绸缎之间。
      “不过是些粗笨的手艺,拿不出手的玩意儿。”云仙浅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
      “月儿妹妹,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学堂和我一道念书?”顽皮的天青转头问月儿。
      “我,我不知道。”月儿摆弄着前几日老太爷吩咐送来的“九连环”的小把戏玩具。
      “这个我也有!”天青试着和月儿套着近乎,“要是能一起念书,每日啊,我就和妹妹一道去!”话落音,只闻着整个流光阁满溢着香甜的粥味儿,是橘烟备好了八宝血糯粥端进了房中。
      “宝哥,流光阁不比大娘子屋里讲究,你且先用一些垫垫肚子。”云仙客气的说。
      “我觉得流光阁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天青毫无心眼的大口吃起橘烟刚刚放稳的那碗比别人都大的八宝血糯粥。
      云仙的心里不由的盘算起来,是不是要去求老太爷一趟,眼看着月儿到了读书的年龄,当年云仙就是吃了不读书的苦头,如今,女儿家也是要多读些书才是这乱世里的正理。
      吃得满嘴都是的天青突然说起:“月儿妹妹,我去求我爹爹,让他去和先生说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要同我一起念书。”他露出玉米粒般大的门牙,天真的笑了起来。
      云仙明白,这宝哥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只是,只是大娘子看起来就招惹不起,即便是喜欢眼前这个孩子,她也不方便让月儿与他靠的太近,说的太多。
      门口传来女使的声音,是大娘子房里的人来问宝哥是不是在流光阁。
      “来了来了!”天青不耐烦的应着,门外女使听到是公子的声音便不再做声的乖乖等着。
      “我要走了,等天好了,我让娘亲捎信儿給钟家的哥哥和妹妹一道来府中玩耍。”天青极不情愿的和云仙母女道别。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来问:“月儿妹妹,学堂上有同学掏出两只柚子,让我猜哪只是苦柚,哪只是酸柚,可是我完全分不清这些,该如何作答?”早前几次短暂的接触,让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月儿妹妹是个极其伶俐的女孩。
      只见月儿眼珠一转,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天青说:“哥哥,这有何难,你且告诉他,苦柚的旁边是酸柚,酸柚的旁边是苦柚!”
      醍醐灌顶般的通透瞬间让天青露出了雨过天晴般的灿烂笑容,他连忙点头,如获至宝的在心中记下,又做了一个弓腰的礼数才走出流光阁。
      云仙意外的看着眼前的月儿,如今的月儿已是出落的小花一般,若是年少的她曾有月儿一半的脑袋瓜子,是不是命运又会有不同的安排?
      正是发呆的时候,门外走出老远的天青大声的喊着:“月儿妹妹,我马上去求爹爹!”想是真心的喜欢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妹,又许是月儿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江府一贯的沉闷与死寂,总之天青已是迫不及待的冲向此刻在前厅处理家中事宜的老爷江文度那里,为这个讨人喜欢的月儿妹妹争取一个与他一起朝夕相处读书的机会。
      其实有些时候,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
      【二】
      入夜的金陵城开始落雪,扑扑簌簌将长街上那一眼望不到规整的青石板路静静铺叠成雪白一片。店家门口悬挂的酒旗迎着北方吹来的凛冽的风,偶有一两星寻常人家的灯火闪烁在暗透的冬夜。
      钟府大院之中,钟老爷钟青桐正伏案在深红色的长条形木桌前盯着官家新赐下的钟繇字帖细细临摹。
      “老爷,你可知江府我韦姐姐家里可是出了件新鲜事?”钟府大娘子苏心墨坐在卧房中的梳妆木桌转过脸去问着老爷,此刻贴身的女使霜晓将苏心墨头上的钗环逐个细细摘下,听到大娘子与老爷说起话,霜晓便知趣的躬身做礼的退到屋外。
      “我哪里会知道?!”钟青桐略略的蹙了蹙眉头,继续研究着字帖上钟繇笔下生出的飘逸与古朴之美。
      苏心墨见屋内没了别人,便软糯糯的站起身子,慢慢挪到钟青桐的身边,斜倚在长桌那堆着书册的角上,探出脑袋,切切的在钟青桐的耳边窃笑着说:“我这个姐姐啊可是白捡了个天上硬砸下来的小姑!”接着补充道:“对了,还顺带多了个外甥女!”说罢,转身便向床边走去。
      “你等等。”钟青桐从字帖里回过神来,诧异的有些不敢相信。“江府如今在金陵城中也算是个显贵,这可是江老太爷的意思?莫不是那江文度在外面沾惹了.......”
      “那倒不是!”苏心墨一口驳回了钟青桐,言语里甚至还有些卫护江府的名誉。“我那个老实巴交任我姐姐揉捏的江老爷是断不可能在外面有什么混事儿的!即便是有,那也是我姐姐点头允了的!”她斜眼看了看此刻书桌上正抬眼等着她分说明白的钟青桐,即便是三个孩子的爹,这个烛光之下的男人依旧是那么俊朗清逸。
      “我就是这个意思,江府一向内敛谨慎,何况是添人进口此等要写进族谱的大事儿!”钟青桐与江府这几年来往比较频繁,虽江府不涉朝政,但是书香商贾之家,这数十年间源源不断向皇宫大内里提供品相最好的绸缎丝织品,不管是城中的那些个门阀世家或是皇室姻亲,但凡是提到江家的铺号和品质,那都是频频点头的赞不绝口。
      看着自家官人来了兴致,苏心墨倒是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奇得很,听我姐姐身边的女使丫头说,江老太爷偏偏赶在前段时间北方不太平的时候亲自押送一批时兴的缎子去了订货的主顾那里,那江家老爷江文度本想着自己跑一趟,结果愣是被江老太爷拦了下来,非要自己亲自去不可,这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不知哪里窜出来的贼匪,老爷子吓得不轻。”
      苏心墨觉得口干舌燥的端起有些凉掉的茶盏猛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接着说:“听说当时路边都是横七竖八的逃荒人,幸好有一对母女经过,替老爷子取了压在身下不得动弹的药,索性是及时服了早先郎中开好的药丸,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照这么说来,这对母女可是救了老太爷一条命啊!”钟青桐恍然大悟的摸了摸腮帮子。
      “所以啊,老太爷回来没几天就收了母女俩进了族谱!天大的福气哟!”苏心墨坐到霜晓离开前替她们夫妻俩铺好的床铺前。
      “可是,外面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的!”钟青桐将手边刚得到的字帖妥帖的放进一只精致的木雕盒子里说道。
      “诶唷,要不是我姐姐家女使特意来知会一声,那可是满金陵城也寻不到一点消息的!”
      苏心墨有些得意,想着那个如今在江府泼天权柄的姐姐,自己坐着的腰板也不觉得直了起来,她看着徐徐走来的钟青桐,低低在他耳边嘀咕着:“江老太爷心里明镜似的,先皇仙逝不久,正是国丧期间若是大张旗鼓的到处宣扬,摆局设宴,这金陵城里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苏心墨盖上了新换上的松软的罗缎蚕纱被褥侧过身去。
      “小心使得万年船啊,这世道,谨慎一些还是好的。”钟青桐也一并褪去了外袍坐在了床边,夜深了,此刻的窗外窸窸窣窣尽是雪落下的声音,明早定是一片白雪苍茫。
      躺下半晌后,钟青桐侧卧无眠的双眼闪烁着,他反复琢磨后别过脑袋对着苏心墨轻声说:
      “你趁着年关去江家走动走动,带着川哥和云翡一起去,去瞧瞧,表表心意,说来还是一家人呢。”看苏心墨没有回应,许是睡着了,钟青桐便沉沉睡去,剩下苏心墨提溜着眼珠子在暗透的房间里闪烁着。
      夜深了,钟府各房的烛火渐次熄灭,大娘子苏心墨身边的贴身女使霜晓提着手上的灯盏脚步匆匆的穿过回廊向后厨院内走去。
      “大娘子吩咐了,明日川哥的早膳要再精细些,这会子先将那鱼肉去了骨刺浸了豆浆的软嫩起来,待明儿一早热锅气儿的汆成金黄的鱼条,那现磨的浆汁用上好的绢布滤过四五遍没了渣再与五谷的麦粒仁一道煮透了再置上老山蜂王的浆水,凉透了再热一会。”霜晓熟练于心的一一道来,旁边两个灶边忙活着的婆子连着点头。
      “放心吧,霜晓姑娘,今日是我闹了肚子,这裴妈妈是个新来的,不懂那些个繁琐的规矩,让川哥吃得不爽利了,您看,我这会便提前准备着,明日定是不会让大娘子找出半点错处的!”只见那婆子老道的回应着。
      霜晓自知这些下人素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德行,厉声厉色的说道:“不是我说,每回来吩咐你些事情,你都是理由道理一箩筐的!如今若是再做不好这简单的膳食,我便如实秉了大娘子让她将你和这身边的蠢货一同撵了出去!”
      见霜晓姑娘动了气,那婆子在昏黄的灶火前连声磕头,“小祖宗,小神仙,小姑奶奶,你行行好,您看,这都入夜了,我还在这忙活着不敢有半丝含糊的!”
      “但愿如此!若是明日里大娘子再置气这川哥的早膳,我就让你们这群光吃不干的东西吃不了兜着!”
      霜晓下了狠,不然每一次川哥吃不到合口的早膳,大娘子就总是拿她撒气,此番也是要给这些婆子们一点颜色,说罢,便提着手上的灯盏扬长而去。
      “啊哟,我的亲娘,这府中的小丫头都这么厉害?”看着霜晓走远,那新来的裴妈妈长长的舒了口气,半晌才把扣在厨房那油腻的地上不敢抬眼的脑袋慢慢抬起。
      “起来,起来!”早就爬起来的钟府的老人秦婆子一把抓住呆呆跪在地上的裴妈妈,“你可知道那丫头是什么来头?”秦婆子白了一眼来府不足数月的裴妈妈,顺势坐在一旁的灶头边,慢慢的说“那丫头可是府里大娘子身边的贴身女使霜晓!”
      “哦,我说呢,这么横!”那裴妈妈感叹着也顺势坐到秦婆子的边上。
      “你来府中的时间不长,尚且不知这府里的规矩,这府里的大娘子是个落魄的大户人家,早年与我们家老爷定了亲,没成想快到成婚时遭了祸,咱家老爷宅心仁厚如约还是娶了这大娘子进门,说来也巧,成婚当年便诞下了这钟府的嫡子川哥,而且。”
      只见秦婆子拉住一旁的裴妈妈将脸埋进暗处里窃窃的说道:“这川哥是个早产儿!”
      “难不成是受了惊吓?”裴妈妈猜测到。
      “当然不是!这府里上下谁不是把她当真人神仙似的供着,只是我觉得那川哥生下来足足有七斤多沉,哪里像是早产的孩子!”秦婆子欲言又止。
      “秦妈妈的意思是?”裴妈妈窃笑,一脸的八卦样子。
      “我可是没说什么,只是你说奇不奇怪?”秦婆子动手做起鱼条,“话说自打咱们川哥落地,那大娘子便一门心思的扑在川哥身上,但凡是川哥有一点不如意的,大娘子定是要刨根问底的!”
      “也不奇怪!”裴妈妈细细琢磨着。“母凭子贵呢!她母家若是落魄了,单凭这争气的肚子倒也是能霸下府中大权的!”
      “她倒是有个表姐,自小一起在外祖父家中长大,不知是何原因,两个人的母亲都双双亡故,如今那表姐嫁给了城中数一数二的绸缎富户江家,你知道?咱城南门东处便有一处那江家的铺子,叫什么?”秦婆子捶了捶脑袋一时间有些语塞。
      “花间堂?”裴妈妈数着门东那几家有名的铺子名,随口报出一个。
      “对对对!那可是咱大娘子表姐家的产业!”秦婆子一脸艳羡的说着。
      “啧啧啧!瞧瞧,这对表姐妹也真是好命!”裴妈妈感慨道。
      “我是没有丫头的命喽,回头你多学学人家,日后也让你家女儿长点本事让你早日脱了这折磨人的苦海,享享人世间的荣华富贵!”秦婆子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一脸褶子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老东西!”裴妈妈也堆起那满是褶子的笑容,和秦婆子一道消遣在这无人问津的深夜灶炉边。
      【三】
      雪霁云开的金陵城里一片静谧,女使婆子还有一屋子的帮佣小厮齐齐整整的清扫着府门前厚厚的积雪,年关将至,百姓们也着急的打扫着即将繁忙起来的街心闹市。
      老远有个六十有余的老汉,肩上扛着一条有些破落的长条板凳,板凳靠前的位置拴着一块铅灰色的磨刀石,四周缺了口的石头看上去有了些年岁。
      “磨镜儿嘞,磨镜儿嘞,磨光了镜儿姑娘俏嘞!”一路扯着清亮的嗓子在落过雪的长街上喊着。
      江府门前扫雪的队伍里一片热闹,橘烟听到远处有手艺人走街串巷的磨镜,便扔下扫帚飞奔进大院之中,朝流光阁跑去。
      “云仙姑娘,云仙姑娘!”只见橘烟气喘吁吁的倚靠在流光阁门外上气不接下气。
      “橘烟,你怎么了?”月儿比娘亲更快的从屋内跑出。
      “月儿姑娘,门口来了磨镜的手艺人,我想替云仙姑娘将屋里的那面有些模糊的铜镜拿去磨一磨,这不是要新年了吗,图个吉利!”橘烟匀着气息,慢慢缓下来。
      “橘烟,我这会子手上还有一只绣给宝哥的新年荷包,你带着铜镜去吧!”云仙撩起门帘,让橘烟带上那片确实有些模糊了的铜镜。
      “娘,我也要去热闹热闹!”月儿从未见过磨镜的把戏,便央求着母亲。
      “去吧,去屋里披上那件裹了皮子的云肩!”云仙宠溺的看着日渐长大的月儿,雪融化的南方着实有些刺骨的寒凉。
      “诶!”月儿三两步蹦进屋里,抓起那件前两日老爷刚刚安排给流光阁的双面缝制了狐狸皮毛的云肩,真真是又暖和又好看。火速穿上的月儿给橘烟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呲溜的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云仙看着两个人一溜烟不见的身影,一脸无奈的笑。
      “快快快,月儿,我看着那个老头走的挺快,怕是要赶不上!”橘烟疾走着。
      月儿紧赶慢赶的跟上橘烟的步伐,快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和对角迎面而来的天青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溜过来了?”天青的小脸也跑得红扑扑的站在月儿面前,他完全不知道月儿也会来看热闹。
      “我为什么不能来?橘烟说门口有人磨镜,我没见过,要去瞧瞧!”月儿傲娇的扬起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那嘟嘟的样子煞是可爱!
      说话的间隙,橘烟已是将手中的铜镜送到磨镜人的手中,磨镜人细细的打量着镜子的正面,片刻笑着对橘烟说:“姑娘,您就等着亮堂堂的镜子吧!”边说着边沾上水细细磨起来。
      橘烟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等着,之前扫雪的队伍已经散去,女使婆子一干人等回到大院里各自的位置上去,天青身边的女使凑近了橘烟搭话,天青和月儿一溜烟的蹭到磨镜人的身边,不约而同的蹲下了身子,管不上身上精贵的刺绣长袄长长的拖曳在融化掉的雪水里面。
      “月儿妹妹,爹爹可曾派人去你房里说过等过了年,你就能和我一起去见师父了?”天青歪着脑袋,盯着眼前这个着实有些通透可爱的小妹妹,兴冲冲的说。
      “文度舅舅来说过了。”月儿入了迷的看着磨镜人细细的打磨着手中那片魔镜,完全没有在意天青此刻殷切的眼光正盯着她。
      “我家爹爹亲自去的?”天青惧怕父亲,每每都害怕父亲提及他的功课,他完全不信那个不露一丝笑意的严肃爹爹竟会去月儿的屋里。“爹爹可曾为难你和云仙姨娘?”天青担忧的问着,生怕爹爹也是一样的态度对流光阁的这对母女俩。
      “舅舅待我和娘亲很好。”月儿听出天青哥哥的焦虑,回过神来解释着,“舅舅告诉我和阿娘,待新年伊始便安排我与天青哥哥你一道入学堂。舅舅还差人送来些好吃的糕饼,对了,还有我身上这件暖和的云肩!”月儿边说边冲着天青笑起来,那唇角翘起的弧线如同雪后云间透过的晨光,丝丝点点的洒在天青小小的心田。
      “哥儿,姐儿,且看着嘞!”只见手艺人横坐在放置在扫净积雪的地面上,那双粗糙的手托着铜镜在磨刀石上反复磨着,不时沾水湿润镜子表面,不一会功夫,手艺人用身侧一个小桶中盛满的清澈的水冲洗镜面,一面亮堂堂的铜镜立即呈现在眼前。
      “太神了!”月儿喜不自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奇观,她根本无法理解为何明明模糊了的铜镜被手艺人三两下便打理的如此清晰透亮。
      “我早见过了,这一点也不稀奇!”天青佯装满不在乎的想在这个让人喜爱的月儿妹妹面前显摆显摆。
      “若是不稀奇,天青哥哥为何差点和我装个满怀的匆匆赶来看这手艺人磨镜?”月儿机智的问着眼前这位憨傻的天青哥哥。
      “我,我。”天青哪里是月儿的对手,他一时间竟说不上一句话来。看着眼前这个让人又气又爱的妹妹,不知如何是好的站起身来,拔腿就往内院里跑。
      橘烟见状上前来,一边给手艺人赏钱,一边拿着崭新的铜镜带着小主子月儿回流光阁。
      只见跑了一半的天青不知缘由的倒了回来,在府门前伸出半只脑袋,冲着月儿说:“你这个小月儿,过几日,等我钟家的川哥哥来,看我怎么说败你!”
      天青说完做了个顽皮的鬼脸,转身消失在门房。
      “月儿姑娘,别和宝哥置气,咱们回流光阁,把这磨的光亮亮的铜镜给云仙姑娘好好看看!”
      “恩。”月儿乖巧的应着,紧紧跟着橘烟走向深宅大院的江府。
      身后响起手艺人扛起那条破落的长板凳继续的在长街上吆喝:“磨镜儿嘞,磨镜儿嘞,磨光了镜儿姑娘俏嘞!”
      走在橘烟的一边,月儿抬眼看了看这深宅的森森的屋檐上未有融化的皑皑白雪,其实天青哥哥是个心善的主儿,只是,只是他太木讷,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喜爱,从小颠沛流离惯了的
      月儿自是个敏感的孩子,那些冷暖自知的人情世故,她和她的娘亲最是明白。
      想着过完这个年,自己就能去学堂里跟着满腹经纶的大师傅读到些学问,月儿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满满的写在了那张愈发灵动愈发明亮的脸上。

      【四】
      环佩堂里一片人语的热闹,新年伊始,万物更新,江府上下喜庆洋洋的氛围,得了赏钱的女使婆子们脸上都泛着花一般的笑。
      “大娘子,这根金银叠错镶贝母的发扣可好?”寒笙轻声细语的在大娘子韦素缨耳边问道。
      看着崭新的铜镜里自己水波般流动在光影里的容貌,想着新年当下,阖府同乐的喜气便格外好声好气的说:“恩,行吧。”慵懒的看着寒笙将发扣轻轻嵌入那略略耸起的发髻丛中。
      “娘,娘。”只见天青一身华贵的行头的匆匆跑进房中,唤着韦素缨。
      “宝哥,大娘子还在梳头呢,桌上有大娘子吩咐给您做的桃花糕,你尝尝。”寒笙笑着回答着这位可爱的天青小公子。
      天青倒是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八仙桌旁的小碟前,抓起一只桃花模样的糕饼啊呜一口的吃起来,满嘴塞满还不住的问着韦素缨:“娘,川哥哥,云翡妹妹还有那姨娘几时才能到啊?”
      韦素缨看着自己这个傻气十足的儿子,安慰他道:“怕是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正是新年,娘给姨娘家写了好几封帖子才把你那个忙得不可开交的姨娘给请来。”
      她起身,想拿自己手中掏出的帕子替天青擦去嘴角的糕饼渣子。
      “娘?”天青有些心事的垂下眼睛,不敢直视韦素缨。
      “宝哥有事吗?”韦素缨一眼便知这个调皮的小子此刻窜回屋中一定是有事相求。“你说吧,娘听着。”
      “娘,都新年了,老太爷给那些近处的小厮丫头都放了假回家,我,我实在是无聊,我能去,能去流光阁叫上月儿吗?”天青越说越小声,因为偷偷跑去流光阁的事情已是被母亲三番五次的教训过了,这回他格外小心。
      “就为这事?”韦素缨有些意外,想来这白家母女来府中已有半年光景,白云仙一直循规蹈矩的没事只管待在那个偏院的流光阁中,不曾惹事,至于那个丫头,机灵倒是有几分,不过也就是一点抬不上桌面的小聪明,老太爷既是认了她们做亲,估摸着也是死了老太太冷朝云觉着
      素日里的江府过分冷清,索性收了这对母女也算是晚年的膝下热闹热闹,韦素缨拢了拢云鬓,想着自己当家大娘子的威风模样,不禁觉得是时候松松气,便也不再计较宝哥的那一点点小心思,笑了笑的摆弄着盘中不剩下几块的桃花糕,恬淡的说道:“去吧,待会你钟家的哥哥来,也别耽搁了吃饭。”
      听到母亲一反常态的同意了与白家月儿妹妹的玩耍,天青开心的扔下手中已是第四块的桃花糕,蹿下木凳飞奔出屋里朝流光阁的方向跑去。
      “你倒是慢点,这孩子,诶。”韦素缨在天青身后切切的叮嘱着,没有一点办法。
      “大娘子,放心吧,我看那白家母女也不敢在宝哥身上打什么心思。”寒笙紧紧随着站起身来的韦素缨,轻轻的安慰着。
      “让你派去的探子可有回音?”韦素缨素日就是个谨慎的角色,靠着滴水不漏的算计与筹谋她才坐稳了这江府大娘子的位置。
      “回了,是赵妈妈家的表亲亲自跑了趟白家母女遇见老太爷的地方。”寒笙轻轻掩上房门,屋内只剩下她和大娘子两人,卧房正中的暖炉里袅袅几缕白檀的恬静。
      “那地方甚是荒凉,除了荒山野岭几乎看不到人家,赵妈妈家表亲一路往北走,在几座大山的山谷之间看到些人家,一打听,才知道这白家母女原是从一户屠夫手中跑命出来的!”
      “屠户,敢情那白云仙嫁的是个杀猪的浑家?”韦素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那个善妒的女人来看,白云仙如此令女人都有些沉醉的风姿怎可能嫁给一个油腻腻的屠夫做了妻室,她来不及细想,接着问:“此事当真?”
      “大娘子,千真万确,赵妈妈可是听的真真儿的,不过......”寒笙凑到了韦素缨的耳根边切切的说,“不过那白月儿并非白云仙和那杀猪的屠夫所生。”
      “哦?!”韦素缨更加狐疑了,团团疑惑在她心头升起。“可曾打听了孩子的来历?”
      “自然是问了,那周围的邻居说的倒是真切,那白云仙是快要临盆的时候倒在那屠户家的篱笆前,被屠夫愣是捡回了两条命,后来,后来就一起过活了。”寒笙一双灵巧的手给韦素缨揉捏着肩膀。
      “那又为何要带着孩子跑掉?”韦素缨接着问。
      “听邻里说,那夜狂风四作,那屠户平日里爱喝醉了打骂白家母女,那夜估摸也是喝了许多酒,乱了方寸竟,竟掂着那宰杀牛羊的屠刀进了屋里要杀了这对母女,这对母女也着实命大,愣是跑出了几里外的野树林里,没了消息。”寒笙说着说着毛孔也站立了起来。
      “打听的人没被人察觉什么吧?”韦素缨担心着心眼不正的人得了母女此刻入了江府的消息,便想着来捞些好处,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然是没有的,大娘子尽管放心,赵妈妈那个表亲只说是官府里派来的人。打发了那些破落户一些碎布生米面粉。”寒笙接着说。
      “大娘子,许是白家母女也当真就是可怜的破落户,那白云仙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被男人哄骗去怀上了孩子,眼看着要临盆,索性赖上了那屠户好歹是糊上口饭吃!”寒笙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大娘子脸上沉思的表情。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韦素缨眼见着白云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来路,便彻底的放下了防备,往后啊,已算是桥归桥,路归路,想着白家母女也算是苦尽甘来,怕是陷在这天大的富贵里直不起腰来,她们若是一世相安,她韦素缨也自然不会多家刁难!
      “禀报大娘子,钟府的大娘子带着大公子大姑娘正在府门口下马车呢,瞧着要进内府了。”门口的丫头隔着挡风的门帘说着。
      “大娘子这会就去!”寒笙应着屋外的丫头,扶起一身贵气的韦素缨去会会这个好久没见的钟府表妹。
      【五】
      还没入余庆堂便听到孩童叽叽喳喳的吵闹,寒笙紧紧跟在韦素缨婀娜的身侧,快要转进厅堂的花格窗前,韦素缨下意识的停了停,理了理深色毛皮双面包裹百花纹案的云肩,这才不疾不徐的踱进了余庆堂内。
      “哟,姐姐,新年吉安。”钟府大娘子苏心墨看见一身华贵的进了庆余堂,放下手中正品着的茶盏,起身行礼。
      “妹妹吉安!”韦素缨笑着迎接这个数月未见面的表妹,内心有些娘家人见娘家人的亲切。
      “川哥,云翡,快来给姨母行礼。”苏心墨招呼着自己两个亲生的孩子来给大娘子韦素缨行新年大礼。
      “哟,我们川哥都这么高了?”韦素缨一边招呼着眼前两个也是许久不见的妹妹家的一对儿女,一边别过头去问寒笙:“宝哥呢,不是早早就出了屋?”
      “大娘子,去叫了,宝哥许是在来的路上了。”寒笙怯生生的应着,想着待会宝哥到了厅堂免不了又要被大娘子絮叨一番。
      堂前那位比江天青略微高出一些的翩翩少年正是钟府的嫡长子钟慕川,这孩子打小就是讨人喜爱的俊俏模样,三四岁便能吟诗对歌,五六岁便随府中老爷钟青桐身边的长渊叔习得一身好拳脚,此刻他领着妹妹云翡毕恭毕敬的给眼前这个面露笑容却略带威严的姨母行礼。
      他身边的云翡倒是活泼了许多,身段与年纪都和月儿不相上下,她呲着一嘴齐齐整整的小白牙冲着眼前这位有些眼生的姨母行礼,脑子里却想的是赶紧结束之后吃上一口桌上盘中那些个新奇的糕团果子才好!
      见天青没有来,韦素缨便切切的拉着自家妹妹的手说:“妹妹今儿好兴致,这额间的梅花点的是极好看的,算来已是许久没有做这梅花妆了!”
      “有些时日没见,姐姐竟还是这般的爱打趣人。”苏心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家中琐碎之事忙的抽不出时间来看姐姐,是妹妹的疏忽。”
      苏心墨一双灵动的眼睛真切切的看着这位如今在江府权势独大的表姐。
      “妹妹见外了,你家那个妾室前段时日里刚刚诞下云翠,你是当家大娘子,自然是要处处受累的。眼下是新年,你我从小便情如亲姐妹,自然是要多走动的。”韦素缨将苏心墨的手细细的托在手中,唯有面对苏心墨的时候,她才能彻底的拿掉心中的戒备。
      “慕川哥哥,慕川哥哥!”老远处的门廊外传来江天青的喊声。
      “哟,是宝哥来了。”苏心墨有些高兴的站起身来。
      “就是个没规矩的哥儿,妹妹,我这宝哥要是有你家川哥一半的争气,我,我就去城南郊的天隆寺里拜上个三天三夜的菩萨!”韦素缨没好气的对妹妹说道。
      只见新年依然寒气逼人的冬日里,天青脱掉帽子的额前冒着密密的汗珠,一路喘着粗气的跑进庆余堂,一脚没踩稳差点硬生生的磕在进门的门槛上。
      “宝哥,你倒是慢点!”寒笙吓得赶忙上前去搀扶,只见天青一把推开寒笙的帮助,不时回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慕川哥,你可来了!”天青上前不顾左右的抓着眼前这个许久没见的表哥,一时间开心的说不出话来。
      “宝哥,你怎这般狼狈?”钟慕川一副少年深沉的样子关心的问着这个也是许久不见的小表弟。
      苏心墨悄悄在一旁拉住想要上前一番责骂的表姐韦素缨,只做了一个眼色,两人便端起热腾腾的茶盏,吃了起来,只由着这两位小主子自顾自的絮叨着。
      慢慢平复下来的江天青一脸鬼马的冲着这个好久不见的慕川表哥说:“川哥哥,我再也不羡慕你有个可心的妹妹了,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妹妹!”言辞里竟是不可名状的得意。
      “我娘亲来的路上曾与我和云翡提过,说是家中新添了一位妹妹。”钟慕川一副若无其事的不为所动,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并无什么令人激动的。
      “待我去看看月儿到哪了?”说着天青便急切切的折回庆余堂的门前。
      只见他顺着长廊的那排花格窗喊着:“月儿,月儿,你倒是快点!”
      苏心墨狐疑的看着吃着茶盏的韦素缨,只见韦素缨放下茶盏,像是读懂了妹妹的心思一般,微微点了点头的轻轻凑到耳畔说:“就是我家老太爷年前收下的那对母女。”苏心墨这才
      恍然大悟般的会心一笑的坐等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是哪般的做派。
      正是窃窃之时,只见天青伸出手从屋外头拉进月儿,此刻的庆余堂里站着满满当当的女使婆子,当然,还有钟府这几位素未谋面的亲戚。
      进了庆余堂,紧跟的女使帮月儿卸了身上披着的那件绣满水波暗纹的月白色披风,月儿紧走上前,对着急不可待的宝哥也并未有一丝的埋怨,她移步到大娘子韦素缨的面前,神色恬静的做礼,并且说道:“大娘子新年吉安,我家小娘有些咳疾,不想扰了新年里大娘子的好兴致,便让我来给大娘子赔个不是!”
      月儿虽然年纪小,可能是从小过惯了与母亲一道谋生活的苦日子,处理起与江府上下的关系,她的成熟与稳妥显然超越了只有不过六岁的年纪。
      “这丫头生的伶俐!”一旁的苏心墨听者有意的说道,眼角不禁斜落在自家那个还傻愣愣的姑娘钟云翡的身上。
      “别拘着礼了,都是自家的姨娘,快来见过钟府的当家大娘子,你就随宝哥一并叫苏姨母吧。”韦素缨想着赵妈妈托人愣是没查出这对母女的破绽,便宽下心来给她介绍起自家的表妹一家。
      “苏姨母新年吉安。”月儿低下的眉眼里满是盈盈的笑意。
      “这是你苏家姨母的大公子钟慕川,你得叫哥哥,这是大姑娘钟云翡,哟,我倒是不知你们俩谁更大些?”韦素缨犯了难,嘀咕着分不出白月儿和钟云翡这一对看似模样年纪一般的姐妹谁大谁小。
      “回大娘子,月儿是升元三年暮春三月的生辰。”月儿敏锐的感知到大娘子此番的尴尬,便急忙上前自报生辰,况且这些关系着自个儿的信息,母亲早早在刚入金陵城的时候就按照朝廷里的年历算给了月儿听。
      “那和我们云翡倒是一般大小的呢,都是己亥那一年的孩子,只是云翡生在年根上,生日是最小不过的。”苏心墨瞧着眼前这个和女儿同岁的白月儿,不由得生起隐隐的担忧。
      “那你便该称云翡一声妹妹了。”韦素缨提点着白月儿。
      月儿落落大方的移步到站在苏心墨身侧的一对儿女旁,桃花似的的浅笑道:“慕川哥哥新年吉安,云翡妹妹吉安。”
      说罢便抬起眼,那一脸扬起的柔粉色眉眼恍惚了此刻木桩一般钉在地面的钟慕川,与月儿不期而遇的四目相对让刚刚堂上这位沉稳淡然的钟府公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放怦然而起的悸动。
      反倒是那个心无城府的云翡,大大方方的抓起月儿的手来,“可算是认识了姐姐,府中小娘新添的云翠妹妹才这么丁儿大个人儿!”边说着边比划着家中妾室刚刚诞下的小婴孩的模样,引得庆余堂内一片欢笑。
      “这云翡真真是你的开心果啊!我啊,就羡慕妹妹你儿女双全!”韦素缨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姐姐自谦了,我看这月儿就是个不错的姑娘,眼下姐姐不也是儿女双全的人吗?”苏心墨脸上堆着足足的笑意,心里的算盘开始哔哩吧啦的响起。
      韦素缨低下了眉眼,拢了拢微微耸立的云髻,懒懒的将细软的胳膊靠在精雕细刻的楠木靠椅的扶手上,一副口是心非的应着表妹:“是是是,承荫祖上厚德,我与妹妹都好生的福气!”
      “娘,川哥好容易才来一回,我要和他一起去外面玩!”急不可待的天青可顾不上母亲与姨娘间的客套,央求着母亲答应着新年第一次与表哥表妹的耍玩。
      “娘......”天青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儿,巴巴的望着韦素缨。
      执拗不过,又想着和难得一见的表妹说上几句体己话便连声点头的应了。
      “谢过娘亲,谢过娘亲!”天青大喜,转头兴冲冲的对着还沉浸在月儿眼光之中的钟慕川大喊:“走,慕川哥,我带你去看我的新把戏!”
      “哦哦”钟慕川晃过神来连声应着,见眼前的两位妹妹还怔怔的立在那里,不敢妄动。
      “两位妹妹可以同去吗?”钟慕川故作镇静的问着母亲。
      “去吧,你是哥哥,看着弟弟妹妹们,早些回来用饭。”苏心墨也是着急着和这位久未谋面的姐姐互诉衷肠,便点头应了儿子的话。
      “快点,你们倒是快点啊!”早已一溜烟蹿到堂门口的天青迫不及待的呼唤着站在内堂的三位玩伴儿。
      “月儿姐姐,咱们俩一道慢慢的过去,才不和宝哥一块儿疯癫!”说着,云翡自然的挽起月儿的纤纤小手,挤着眉眼露出闺阁间女儿家的娇羞。
      “两位妹妹慢些。”听到天青弟弟的催促,钟慕川辞过了母亲和姨母紧跟上天青,回头又牵挂着看看两位妹妹。
      苏心墨看着哥儿姐儿的身影逐个消失在厅堂的门前,许久未见那憋了满肚子的话语已然是溢到了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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