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合群生物》念澈

5、第 5 章

　　松麓看着门外偶尔在医院夜晚的廊灯下投进病房的人影无限拉长又无限缩短，在一瞬间消失，脚步声也随之走远。这里的护士与医生在夜晚几乎是不敢睡觉的，甚至是连打一个小小的盹儿，都有可能错过一个与深渊抢夺生命的机会。松麓记得曾经有一个人也来过这里的，他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也逐渐变得冷漠，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那时候的松麓还很天真，只是害怕一个人的离去便每天都守着他的消息，生怕他某一天就消失了，自己再也抓不住。后来他没有消失，可是自己也确实没踩住他的影子。
　　在那之后，她也成了一个温和的人。却总是对于所有人都存在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
　　她听说，只有幼稚的人才会认为这个世界是冷漠的，那些真正长大的人，就算是清楚自己所处一个灰暗的环境，也会始终温柔，在那样的环境之中为别人点亮一缕光。
　　“可是你已经在试图做到了，却还是变成了那个最幼稚的人。”许多许多个或阴雨、或晴朗的夜晚，松麓轻声地、自嘲般地对自己说。那时候她与所有人都仰望着同一片天空，无论是孤独的人、迷路的人，还是与人相伴的人、在奋笔疾书的人，他们都在同一个时光的转折点，仰望着同一片天空，甚至拥有同一个期待。
　　晨。
　　逐渐地，松麓已经熟悉了病房，也经常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起床看着露水蒸腾，暗暗在心理记录下每一天的变化，有时护士会带来报纸和批量购买的过期的杂志，陈医生来的时候会给她带来某些具有学术性的论文，松麓有时候看的也是一头雾水，陈医生有空了会和她探讨书中的内容，有时候也只是笑笑说：“没关系，等你考上了大学再去更广阔的领域，你就明白了。”松麓此时正坐在病床的一边看着护士们给她带进来的书籍杂志，时尚杂志她有时还是很喜欢的，原来在家里的时候，身边有笔，她也会临摹几张设计稿，或者自己做一些插画的设计，似乎绘画是她一直在坚持的兴趣，比起学校里艺术生的枯燥的练习，她更热爱自己随性的描画，但不能否认的是，那些艺术学院的学长学姐的确比她专业的多，也熟练的多。
　　护士在六点多钟准时拿来了吊水，吊水的数量在一天一天减少，手上的针眼已经几乎数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好转的迹象，吊水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松麓的自由的活动时间也越来越长，不过偶尔还是会回想起那些丑恶嘴脸围绕在她的身旁，也会被半夜突袭的噩梦惊醒，但是开始服用安眠药以后，她逐渐睡得沉了，却也不单纯地想要休息，只是躯壳需要自我调整的一个机械的活动罢了。第二天清醒的时候还是会昏昏沉沉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她也开始渐渐学会习惯。原来吃有安眠成分的感冒药都会头晕的她，现在竟也能抵抗住完全安眠的药劲儿了。
　　“也许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进步呢。”松麓自言自语道。
　　她越来越期待与那个男孩的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