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说》厚茶

17、恋爱（二）

　　李说感觉腰上一紧，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她从小到大没有跟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她不太敢想象，此时此刻，身后有一个人正环抱着她的腰，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双腿紧紧夹着她的双腿——这，好奇怪啊......
　　有点像谈恋爱的情侣之间那种恩爱的亲密感——明明吴往和我，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而且，我们两个人还都是女生，可我怎么会这么想？

　　“什么？你说她喜欢你？”
　　“不是，是她说她喜欢我，她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和她谈恋爱。”
　　“罗蕴尔脑子有病吧？谈恋爱？可你们都是女的，这他妈的什么高要求？这是哪门子恋爱？”
　　“同性恋，我觉得这其实没什么的，而且，蕴尔人很好。”
　　“哇靠，你认真的吗？李说，就因为她一会带你去报竞赛班，一会又把你拐到外地去，一会又把你拐到云上去？所以就觉得她对你好得不得了？她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现在她自己性取向偏了，你也跟她一起偏？”
　　“刘湘丽不要带偏见嘛。”
　　“我，我，我对她这个人有偏见！”

　　李说脑中浮现2年前放学后火箭班教室里她和她的好朋友胡湘丽的对话，两年之前，那个说话厉害得很的仗义姑娘现在却因为心理原因休学回家了。

　　“你说你们现在已经谈了两个星期了？”
　　“嗯，算是吧。”
　　“那，怎么不见她对你有任何亲密举动啊？”
　　“什么亲密举动？”
　　“牵手，拥抱，亲吻，或者别的什么的。”
　　“为什么要做这些？她平时也不喜欢这种太亲密的举动。”
　　“什么？现在的情侣，就没有不干这些的吧？她主动跟你提出要谈恋爱的，还跟你保持距离，这要么是她有毛病，要么就是她就是想玩弄你的感情来着。”
　　“别对她有偏见嘛，她人真的很好的。”
　　“我说真的，她都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
　　“喂！为什么要对我的身体有兴致啊？她说她和我是精神上的共鸣，哼！刘湘丽你个变态！大变态！你胡思乱想什么？思想不纯洁！”
　　“喂李说，说真的，如果我跟你拍拖，我一定会想要，触碰你，跟你搞一些非常非常亲密的举动，表达我内心对你的那股热烈的情绪来着，而罗蕴尔和你之间，没有这种举动，那只能说明她对你根本就不存在那种热烈的情感，我劝你，还是赶紧跟她断了吧。”

　　李说眉头微微皱起，虽然杜老师的车全程都开得非常稳，可她的心却全程都在忐忑。
　　吴往从一开始说的就是要和她交普通朋友来着，却时不时对她做处一些比较亲密的动作——拉手，拥抱，在昨晚载自己回家的时候还抓着自己的手让自己抱她的腰，甚至，让自己的腿像现在这样夹住她的腿——这很奇怪，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因为遇上刘前那次的那句情急之下说处的“李说是我的女朋友”让她产生了什么误会吗？所以做出这些举动？
　　又或者说，吴往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呢？

　　车到校停车场刚停下来的时候李说就急切地下了车，说了句“我先到班里去了。”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吴往想要对她说的好多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只能打碎了吞咽回肚子里去。

　　“吴往你是哪个班的啊？”杜万书问了一句，走过去抬手就要拍吴往的肩膀。

　　吴往猛地一个侧身毫不客气地避开了，看着杜万书脸上的诧异，面无表情道，“抱歉，我不喜欢和别人触碰。”而后又淡淡一笑，开口，“我是6班的。”

　　“哦，6班。”杜万书嘟嘟嘴，手指轻轻敲了敲额头，“火箭班的，不错嘛。”

　　“我是音乐生，成绩一般。”吴往淡淡开口。

　　“哦？你是这学期刚转学过来的那个姓吴的学生？”杜万书眉毛一挑，“那个特别厉害的，拿过很多奖的那个？”

　　“........可能，不是我吧。”吴往听着他这话，心里有点不爽，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师，我要去上课，先......”

　　“等等。”杜万书突然开口。

　　“还有什么事吗？”吴往竭力抑制自己内心的怒气。

　　“你和李说关系很不错嘛！”杜万书挑挑眉，“老师看都看出来了！”

　　吴往眼眸一颤，皱了皱眉头，心道：你看出来什么了？难不成你看出来我.......怎么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些龌龊，即便如此，她也是淡淡一笑，开口，“我和她，是好朋友，关系当然是好的。”

　　“这，就太好了！吴往啊，多和李说交流，多去找李说一起玩。”杜万书开口，叹息道。

　　“啊？什么意思？”吴往回过头看他，有些疑惑。

　　杜万书抿嘴，自己总不能说得太直接的——因为心理疾病和高考压力，我们班死了两个学生，走了一个学生，只剩下一个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没事却私下专注于拿刀子往自己身上划的李说留下来，平时没事喜欢站在5楼走廊往下望，平时在班里几乎是和同学“零交流”，私下喜欢突然间超量吃胃痛药，你们给我们看着她点，在毕业之前千万别给我们搞出什么事来了！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李说她是我们班的学生，她平时非常内向，在班里也不怎么和同学说话。”
　　他铺垫了一下，之后开口，“这不是备战高考嘛，人人都压力山大，外向的可以和身边的人吐吐苦水，内向的老喜欢自行消化，一时半会还好，时间久了总会消化不良嘛！”杜万书笑笑道，“你可算是李说为数不多的一个好朋友了，老师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就希望你平时没事多去找找她，跟她说说话，带她一起去散步啊什么的.......”他笑笑道，“她平时在班里都挺沉闷的，老师觉得她压力挺大的，你呐，课间有空闲了就多去找她玩，让她变得活泼一点。”

　　吴往看着杜万书，若有所思，她沉默了一会，而后开口问，“为什么李说她班里会沉闷？”

　　“啊？”杜万书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总不能说出人家的家庭情况和以前遭受过校园欺凌的事情吧？这个是学生的隐私来着，是坚决不可以的。

　　“我的意思是说，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挺活泼的，非常开朗啊，想不到她会沉闷。”吴往笑笑。

　　“在学校，压力大，氛围和在外边不一样吧，人表现得不一样也正常。”杜万书道。

　　“哦，对哦。”吴往点了点头，笑笑道，“好，我会多去找李说玩的。”

　　“好，好好。”杜万书喜笑颜开，拍手道，“同学之间就要多交流才能增进感情嘛！”我替全体教师感谢你！

　　“老师说得对。”吴往笑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喊出一句略带兴奋的话语，“老师，我先去上课了！”

　　“好！去吧去吧！”杜万书小挥着手道，看着吴往在朝阳的光辉中奔跑的背影和她扎在后脑的那根马尾，不经意间心生出一股幸福感！似乎自己的普通班教出了清北复交一样！

　　吴往在要进入教学楼的那条道上一个转弯跑进了篮球场，因为是上课时间，所以现在里边空无一人。
　　她推开那个老破门走了进去，找了个塑料椅子坐了下去，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她才没有心情去上什么破课呐！简直是无聊得要死！她的英语成绩不错，不用怎么学，平常都可以考到130以上，就是数学和语文成绩有点糟糕，特别是数学，她是怎么也喜欢不上来，一看到数学题就觉得想吐，150的卷子她靠蒙技巧一点去考试平时也就考个110分进退，但是理综成绩还是可以的，平时也可以考到240以上，这对于一个普通高考生来说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对一个音乐生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
　　这个成绩在达村中学这个所谓火箭班里竟然能够名列前茅，一次小考她裸考考了个578，在班里竟然拿到了第1名？比第2名的一个叫陈宣萍的女生多了18分。
　　她虽然十分争强好胜，可这毕竟也是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争强好胜，在文化分方面能够考到第一名——她只觉得开心不起来，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又一次告诉她，她所处的这个名为火箭的班级实在是不咋地罢了！

　　她打开微信，点开了帝轩的信息，信息足足有28条，吴往本想点到开头来着，可是，瞥过去的时候目光竟然被最后一条信息死死抓住了。
　　{真是一个非常该死的消息，你的仇家，拿下了这届国际大提琴的冠军，你表姐被打败得很惨，没有进前10。}

　　吴往眉头一皱，有点缓不过来。
　　手指啪啪啪打键盘。
　　{罗蕴尔？}

　　{对啊！然后还有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你要听吗？做好心理准备。}

　　{快说！}

　　{罗蕴尔预赛的时候就被别人发现，在和你表姐的男朋友交往。}

　　吴往顿时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后来又被发现她甩了那个男的，转身和你表姐的导师搞起来了。}

　　{导师不是40多岁了吗？都是个可以作她妈的女人了，那个家伙，是不是有病？}

　　{这些不算什么，赛后，罗蕴尔甩了那个导师，想和你表姐搞……}

　　{开什么玩笑！章语怎么可能看得上她那种公交车？}

　　{你表姐同意了，两个人现在正在交往。}

　　{什么鬼？}

　　{你的仇人这回真成你姐夫了，给你几张照片。}

　　吴往点开那发来的几张照片，看清楚之后差点没背过气——第一张，滑雪场，两个踩在滑雪板上的人拥抱着接吻！
　　第二张，温泉池内，两个围着白色浴巾的人搂抱在一块，一个人环着另外一个人的腰。第三张两个人在一家餐厅里吃烛光晚餐，伸着手对着镜头比心。第四张……
　　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是她表姐章语。
　　一瞬间，她有点不敢相信。
　　曾几何时，两人还曾经因为她十分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而深深鄙视过这个家伙呐！
　　在初中时期两人曾经因为一架黑水晶钢琴结了仇，至今未消。

　　章语怎么可能，自己最信任的人……会和这个人交往呢？而且，照片上的她喜笑颜开的模样看上去似乎不是被逼迫的，而是自愿的，满心欢喜的……

　　{章语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别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从某些方面讲，罗蕴尔的确是很吸引人的，比如这次国际大赛，她就拿了冠军，而在总决赛之前的那些比赛，她都是低空出线，到关键时刻，就一鸣惊人，罗蕴尔虽然很……但是她确实就是很厉害，你表姐喜欢和她在一起也，不是那么莫名其妙吧。}

　　{毕竟人家身上闪着光，人人都会朝着光明的地方走过去的，谁不是一个追光者？}

　　吴往瞥一眼那几条信息，顿时觉得自己心中一顿苦闷——自己最讨厌的人一边拿奖，集万千荣耀于一身，一边和自己最亲近的那个人谈恋爱，而自己却只能乖乖地呆在这个牢笼之中，做一只被折断双翼的鸟，这种身边最珍贵的东西被尽数抢夺走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的感觉活像吞了黄莲一样苦涩……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抱怨，堕落，颓废，可笑又可悲。
　　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
　　漫漫长夜，难寻光……
　　人人都是追光者，还不是因为人人都想要蹭那么一点温暖……
　　她关了手机，起身绕着篮球场走着，一圈一圈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