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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先生要气死了 ...

  •   辗转半宿,林晚阳毫无睡意,脑子里全是那只小兔子,恨不得夺过来细细把玩欣赏。

      甚至做梦都梦见,这可不太妙。

      他极少对什么东西执着,自小骄奢惯了,一般的根本看不上。大概是得不到的更让人心痒,类比而言,林朝对他大概也是这种心思?

      不可否认,林朝长得好,能力强,做个管家是屈就埋没,不过,干他何事呢?

      林少爷见过的优质男人排满京都大街,即使林朝再如何懂他,讨他欢心,林晚阳也是不喜的。林朝太潜熟他了,他的处境,他的脾性,甚至他的身体。

      这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很糟糕,像扒开衣服任人仔细地瞧个干净,这还不算,那人瞧完后还会评头论足,逼迫似的跟着他的想法改变。

      断腿伊始,林晚阳急需这样的理解与被看透,因他生性好面,自傲骄矜,死鸭子嘴硬,生理不便时也打死不开口,让人瞧他的笑话。那时,林朝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面面俱到,进退有度。

      只是时间长了,面对一双残腿也无甚波澜后,林晚阳便极讨厌如此一丝/不挂被看透。再则,林朝也不像当初那么纯粹了,他的眼里藏了太多东西,林晚阳自小接触颇多,说白了就是欲望,钱,权,美人,嗜好......浑浊不堪,极其讨厌。

      世代铜臭的林家偏偏生了个清高自傲的主。林家不仅生意兴隆,子孙也旺盛,林晚阳傲着性子不屈服,看笑话似的看圈里人口腹蜜剑,虚情假意,再加上断了一双腿,下场可想而知,林家养一个废物可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晚阳如今能随心所欲,林朝在其中掺合不少,他能力强,已然成为利益链上的一环,林晚阳作为林家子孙,还被他护着,身边的人自然高看他几分,总觉得他胸有城府,心机颇深,不然怎么连林朝都任凭他差遣?

      真是好笑。

      他只是想要一只平淡无奇的兔子,旁人却以为他要霸占整个兔窝。

      不拿到那只兔子,他心里猫爪子挠似的发痒。

      次日一早,林晚阳便风风火火让周妈拿钱,有多少拿多少。周妈放下海鲜粥,一头雾水还是照着吩咐把家里的现金,支票,银行卡统统翻出来,合计下来差不多一千多万。

      林晚阳没注意过自己的财产,看着几叠现金和一堆卡,也不知道那只兔子值多少钱,堪堪对比一下以往收到的礼物,他拿了三叠现金塞进上衣口袋,怕中途被加价,又往怀里塞了一叠。指挥王叔把他推到昨天的草坪上,再带些消遣的玩意儿。

      大少爷不折腾人,王叔和周妈也乐意听他的,再说今天天气晴朗,出去转转唠嗑也不错。收拾妥当迎着阳光,三人去了昨日的草坪。

      风静鸟匿,空无一人。

      林晚阳抿抿嘴,气定神闲地闭目养神,打算等着。

      王叔和周妈站一旁等了会儿,见大少爷什么也不说不做,便开始插科打诨,看看山赏赏水,遇到一个村民要去劳作,顺嘴就聊上了。

      四周安静下来,阳光明媚,碧草连天,流水潺潺,风景独好,林晚阳发一会儿呆后便开始看书。

      冬日的太阳并不刺眼,也没什么温度,鼻尖一股清新的味道,他下意识的往脚下、四周看看,没有看到恶心人的玩意儿,顿时放下心来,心思渐渐沉入书本里。

      林晚阳喜好看书,古今中外、名著小说来者不拒。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下午,林晚阳拒绝周妈返回的提议,拿出糕点慢吞吞的嚼,势必要等到那人。

      跳脱好玩的性子早已被无趣的时日磨砺平和,如今的他极为有耐性。一包糕点细嚼慢咽吞下肚后,见人还没来,他默默地开始细嚼书里的角色。

      林晚阳极擅长把自己带入角色,体味其中的一言一行,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自娱自乐演完一场大戏,回味下来还颇为意犹未尽,又换了个角色演。

      刚演完许家娘子不堪受怨,哭天抢地一番诅咒,正准备自裁以表决心……那熟悉的黄牛映入眼帘,依旧是一副鄙视人的模样。

      林晚阳停下脑子里搭建的大戏,老神叨叨地看着黄牛背后的汉子,汉子粗鄙得很,嘴里叼着一根草,还穿着昨日的那套破衣服,优哉游哉而来。

      林晚阳抿抿嘴,面容轻松,总算没白等。

      抚平双膝上的小毯子,端起一副生意人的架势,等着人送上门。

      这次汉子倒是不避讳他,吐出嘴里的草屑,径直向他走来。

      林晚阳微不可闻地吸口气,把下巴往上抬抬,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汉子腿长步伐快,眨眼间就到了跟前,双手插在腰上,微微低头弯腰好奇的看他的双腿:“你这腿瘸的?”

      林晚阳瞪大眼睛,傻愣了。

      这人实在太突兀,太没礼貌了,超乎他的所见所闻,怎么会有人这么单刀直入、毫无忌讳地问别人的残缺呢?

      他错愕了一瞬,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是啊,瘸的。

      他没这么直率豁达。

      ——不是……

      这太自欺欺人。

      “你管我!你谁啊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炸毛似的吼出声,他顿时找到反击的方式,心里头舒坦了,气势一下子盈满四肢百骸,盛气凌人,不依不挠。

      “有没有礼貌?果然是乡野匹夫,连委婉都不知道!”

      “我就是瘸的,怎么地,碍你道了?”

      “又没吃你家大米,占你家地,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一通发泄完,林晚阳脸红气喘,浑身热气沸腾,怼天怼地不成问题。

      男人被这莫名其妙的炮仗震得挑挑眉,随即笑了笑,毫不在意他的怒气,刨根问底毫不掩饰地发问:“我叫许晟,你这腿怎么伤的?还能走吗?”

      嚣张的气势戛然而止,林晚阳看着他只是单纯好奇的模样,并无幸灾乐祸或是暗含鄙夷,只是简简单单的询问。

      就如路上行人不小心对视,莞尔一笑后随意问了句——吃了吗?

      并不是想刨根问底,只是随意的一句问候。

      这太不寻常,林晚阳渐渐放下一身戒备,收敛蛮不讲理和嚣张,眼眸瞥向别处,抿抿嘴低声道:“能走我就不是这幅模样了。”

      “哦,挺可惜,你试过了?”汉子呶呶不休。

      怎么没试过?

      手掌磨破,双腿磕磕碰碰淤青一大片,还是毫无反应,连医生都说没什么希望。

      见他不回答,许晟特不讲究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地上,侧头眯着眼看他,“我们村里以前也有个瘸的,后来就好了。”

      林晚阳微微睁大眼,怀着一丝好奇和怀疑侧头瞧他:“真的?怎么好的?”

      “嗯,自个儿趴墙上练,不过应该没你严重。”

      林晚阳眼里的光散了,靠着背椅,轻哼一声:“说了白说。”

      “说不准呢。”

      许晟扯了一把草把玩,圈圈绕绕编了个指环,见林晚阳双眼眨也不眨地瞧着,他把指环丢到毯子上,好奇的问:“寒气冲天的,你又在这儿干嘛?”

      “你管我。”林晚阳拾起指环打量,不知道怎么编的,交错的纹路整齐匀称,虽比不得那些珠宝玉石,却十分好看。

      真看不出这汉子有一双巧手。

      他悄悄打量一眼男子的手指,粗壮有力,比他的手大了一倍的样子,指尖沾染了黑漆漆的东西,像是没洗干净。

      顿时林晚阳嫌弃地把指环丢回去,拍拍手道:“都是什么玩意儿,难看死了。”

      “那你瞧着作甚?”许晟把指环捡起来拆了。

      林晚阳肉痛一下,可惜了。

      “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林晚阳顿了片刻,眼神落到别处,小声地嘀咕:“比昨日的兔子差远了。”

      方圆百里静谧无声,他这一嘀咕,连对面的老黄牛都听见了,抬起脑袋,停下咀嚼,看了他几秒又继续嚼。

      许晟仰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问:“你喜欢那只兔子?”

      上钩。

      林晚阳瞥他一眼,忍不住嫌弃道:“这草里全是粑粑,不讲究,那兔子倒还能看。”

      “穷讲究。”许晟不以为意。

      林晚阳往他那里瞧了又瞧,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现金,递给他:“那兔子我买了。”

      “赫!”许晟被他这一茬弄得哭笑不得,打趣道:“荒郊野外的,你这样不怕被劫财毁尸?”

      林晚阳顿时鄙视他,“青天白日,谁敢明目张胆劫我,怕是出门没带脑子。”

      他把现金扔给他,说:“那兔子,我真买了。”

      “不卖。”许晟把钱扔回去,爬起来坐着,一副教育的口吻:“你一个小瘸子,出门怎么不带心眼儿?遇到我还算你运气好,要是碰上村头那傻逼,衣服都能给你扒光。”

      见他满不在乎,许晟继续道:“兔子不卖,你把钱收好,我可不能保证不见利忘义。”

      “为什么?”出师未捷,林晚阳急了,那兔子他着实喜欢,做梦都喜欢。

      “送人了。”许晟吹个嘴哨,那老黄牛像是能听懂话,转了转身体。

      林晚阳正要问送给谁了,他高价买回来。

      许晟往老黄牛方向努努嘴,“喏,那儿。”

      林晚阳不近视,相反,他视力很好,好到看得一清二楚,他心心念念的兔子竟然用一根茅草绳系着挂在牛脖子上。

      老黄牛抬头低头,那兔子跟着上下晃荡,像是故意炫耀,气得林晚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狠狠捏紧毯子上的现金票子,咬牙切齿地看着许晟:“你竟然送给一头牛也不愿意卖给我?”

      这是明目张胆的打脸,落他面子!

      从未被如此羞辱,林晚阳气得快要爆炸,但较好的修养让他一句脏话也骂不出来,只得恶狠狠地跟自己较劲儿:“暴殄天物,不是人,混球……”

      “谁知道你要啊?”许晟也很无奈,指着对面的老黄牛,“要不你跟大黄商量看看,要不要送给你?”

      这说的是人话吗?

      林晚阳气得理都不想理他,闷声闷气使劲儿推着轮椅离开,太气人了!!

      偏偏轮椅也和他作对,轮子卡在草丛里,任他怎么使劲儿都没用,林晚阳脾气上来,冲着河对岸正聊得欢实的周妈王叔大喊:“我要回去了!”

      “啧,干嘛这么生气?”许晟拍拍身上的草屑,帮他推了一把,“你是那家的?”

      他指指对面那栋大院。

      “关你何事?”恶狠狠地丢下一句,林晚阳自个儿推着轮椅,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气性,绝了!

      许晟轻啧一声,也不再惹他,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哪儿惹到他了。

      黄牛慢慢吞吞地甩着尾巴凑过来,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臂,许晟拍拍它的脑袋,低声道:“比你还小气。”

      他拿起牛脖子上的兔子,翻来覆去瞧了一遍,不知道那人喜欢什么?

      就一破玩意儿,做工粗糙,完全没色泽,纯粹是逗大黄玩儿的。

      许晟拍拍牛头,“这玩意儿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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