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茧》京旵

2、多情眼与负心汉

　　二、多情眼与负心汉
　　齐玦从钟鸣家里搬出来，东西全部搬到在自己的房子里，周会帮她整理的时候觉得还是有二甲苯的气味，跟齐玦商量让她完全散掉甲醛之前暂时借住在自己家。齐玦的房子与钟鸣的房子是一起买的，同一楼盘不同户型，当初二人计划将钟鸣的房子作为婚房，齐玦这间70平米的小房子就当作婚后齐玦自己放松的秘密基地。齐玦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她时常在卡壳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单独思考，钟鸣清楚她的习惯。
　　齐玦实在是拖延症晚期，签了购房合同拿了钥匙之后，钟鸣着手准备装修，齐玦当时把两只手都挂在钟鸣脖子上，一边蹭他鼻尖一边信誓旦旦说那个小房子不用钟鸣操心，自己就能搞定。后来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二人搬进装修好的房子，那个小房子连水电还没改，钟鸣实在看不过眼，终于主动出击跑了几家装修公司拿了集中方案摆到下班班师回朝的齐则天面前，请这位自己挑一个喜欢的。齐玦理所应当接受了钟鸣的好意，她与母亲打电话时原话说，我选的方案就证明是我自己搞定的，毕竟最重要的就是定下装修风格。钟鸣在身边努了努嘴轻轻笑了一下。对齐玦来说，装修可真是太简单了。钟鸣找了全包的装修公司，装好以后找个家政做完卫生就可以拎包入住。工期后半程快结尾的时候，钟鸣来盯家具进场当天齐玦兴冲冲地拎着几瓶冰可乐过来，稍微调整个别位置之后，二人给师傅们送了可乐带走，他们并排站在窗户旁边，齐玦因为冰可乐的二氧化碳说话时还打了一个嗝：“钟鸣你看，对面楼四楼东边那间就是你家，我一低头就能看见。”，钟鸣有些轻度近视，顺着她的目光微微调整了眼镜，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阳台。钟鸣纠正她，那不是我家，是咱们家。
　　如今齐玦自己站在阳台上目光向下看到钟鸣阳台的灯光还是暗的，大概钟鸣加班，她正要情绪复杂伤春悲秋，周会拿着口罩过来拉她，说饿死了要她立刻跟自己回家。落了锁等电梯的时候，齐玦问周会觉得有味儿为什么拿了口罩不戴，周会轻轻拨了造型别致的头发，认真的说口罩会刮坏老娘的妆。齐玦拿周会式发言没办法，将口罩收进上衣口袋，跟着周会走进电梯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钟鸣今天确实要加班，下午程序内测发现了一个漏洞，虽然不算严重，但钟鸣的性格实在无法忍受当下决定在写了代码堵上疏漏之外，又盯着整个程序运行了两遍确认没问题才收拾东西离开。刷卡离开公司的时候天都黑了，本来冬天北方就天短，这下黑的彻底，钟鸣开车汇入拥挤的红灯中，等回家之后已经全无饿意。来到厨房接水站在阳台上不自觉的仰头往上看，寻找齐玦的窗户，没有灯光一片黑暗。他反而舒了口气放下心来，之前估计那房子还要半个月才能散尽气味，还担心齐玦虎了吧唧直接搬进去住。钟鸣低头刷微信，显示朋友圈有更新，点进去看，周会发了一张回锅肉配米饭的照片，还配上文字：我的田螺姑娘上岗首日。钟鸣一下就认出来这菜是谁做的，当然最关键是齐玦的手出现在照片的边缘，手腕上的细链是她一直戴的那一条。钟鸣自己都没发觉他笑了一下，然后直接点了个赞。
　　齐玦的朋友圈没有更新，本来她也不爱在社交网络发照片，最近一张照片还是钟鸣早上趁着齐玦在阳台喝水吹风的时候偷拍发到自己朋友圈的，钟鸣不擅长摄影快门虚虚捕捉的图像有点糊，钟鸣翻出来自己的朋友圈，盯着照片想着，这可真是一双多情眼。他锁了屏幕转身离开厨房，客厅没开灯，黑暗里还漂浮着齐玦选的家居香氛气味，钟鸣“啪”地开灯收起黑暗，像是嘲笑自己一样，叹了口气“也真是一个负心汉。”
　　齐玦跟周会挤在一起看电视，实在无聊刷手机发现钟鸣看到了周会的朋友圈，自己也点了一下，这下在手机界面她的名字反倒紧紧排列在钟鸣后面，齐玦心里有种说不尽道不明的古怪情意。周会在旁边脸上糊着面膜一边夸奖她房子装修的还挺好的，一边埋怨晚饭做的太好吃害她今天热量超标。齐玦作势要踹她小腿，周会顾忌着自己脸上的昂贵面膜立刻生动诠释识时务者为俊杰连连求饶。周会的房子是租来的一居室，只有一个卧室，晚上他俩躺在床上将自己深陷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周会的声音闷闷的从齐玦背后传来，“你怎么就和钟鸣分手了呢？说实在的，我真没发现比他更合适你的人。”齐玦往上拉了拉被子，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翻身转过来面对她，“我也好奇周大小姐怎么非要背井离乡调到这边，放着家里的大平层不住，非要跑过来租这么个小房子，害得我做个田螺姑娘卖艺又卖身结果大晚上还要跟你挤一张床。”周会在黑暗中眼睛也还是亮亮的，“你懂什么，我这叫为了爱情。别废话了，赶紧睡觉。”
　　周一晨会结束，几个员工挤在茶水间，从讨论汽车涡轮增压到底应该加92号油还是95号油到天气越来越冷楼下火锅店上了新锅底要不要找时间去试试。钟鸣的咽炎随着天气变冷大有愈发严重之势，刚刚晨会结束，领导还问他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拿着空杯子往茶水间走，一进去就听见里面人在说火锅的事情。接水回来，坐在椅子上等水凉的时候检查代码序列，不一会儿接到领导电话，让他去自己办公室一趟，回来的时候水已经凉透了，钟鸣抿了一下就放下杯子到下班也没再碰。下班几个同事叫他一起去吃火锅，钟鸣拿出手机习惯性想跟齐玦说一声不回家吃饭，手机还没解锁就想起来如今也没有这个必要。
　　钟鸣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周边区域配套设施相对成熟，林立不少新的商业中心，到了饭点，每家店都需要排队，幸好今天同事提前网上预约了位置，不然等他们拿号再吃饭恐怕回家就得晚上十点多。因为明天是工作日还要上班，几个大男人也没有点啤酒，只要了几听可口可乐，钟鸣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再加上最近意兴阑珊实在没有点单的兴趣，菜单没打开原封不动交到旁边同事手上，只是在帮他们下单的服务员来确认菜品的时候加了一句可乐要冰的。
　　吃的差不多，大家开始聊天。说到最近可能会有新的人事变动，涉及的正常职级晋升的范围还挺大的，又聊到制度性人员流动可能这次是调到杭州那边总部，去总部交换锻炼几年对于个人发展实在是如虎添翼，如果能留在总部也算能慢慢进入核心技术团队，就算在杭州待腻了想回北方调会也是分公司这边的技术负责人级别。几个还没结婚的大小伙子互相开玩笑说这次要是谁去杭州了还能顺便找个江南美女结婚可真是家庭事业双丰收。钟鸣之前发的模糊照片也没分组，于是有人开玩笑说，听领导的意思是找有经验的年轻人去杭州锻炼学习，看来看去咱们分公司就鸣哥带过项目资历够又年轻，只是还要跟嫂子解释异地恋问题。钟鸣拿起冰可乐喝了一口，摇摇头笑了没说什么。他的个性一直是这样，在座的几个人是可以坐下来吃饭的同事但也只是同事罢了，这人将工作与生活划分的泾渭分明，与同事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他自己的私人生活。钟鸣的朋友都来自于之前的学校生活，所以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很少说我朋友怎样怎样，基本上偶尔提起也都是这个同学、那个同学。离开学校后来往密切的本市的几个人还都是经由齐玦认识的，所以说，某种程度而言，抛开工作往来私下生活他与齐玦的交际圈几乎完全重叠。
　　钟鸣不爱更新自己的社交动态，比他还不爱展示个人生活的是齐玦，这俩人的朋友圈翻到底也找不到自己的一张照片。所以有时跟领导出差，初次见面的人总会先惊讶一下年轻的技术骨干不仅专业能力强，长相更堪称是一表人才。钟鸣三十岁生日就在本月，因为肤色偏白体形消瘦，又偏好穿较为宽松的直板式衬衣，也不是男性常见突出的宽肩，迎风站立的时候整个人勾勒出薄薄一片，说是来实习的大学生也有几分可信度，眼睛轻度近视戴灰色的金属细框眼镜，狭窄的双眼皮就藏在镜片后面，脸型线条流畅脸颊没有什么肉倒也不显骨头，脸肉均匀分布将骨头巧妙包裹，整张脸呈现出的都是精神而不是孱弱，他大多数时间都是靠在办公椅背面无表情盯着电脑，嘴唇不自觉绷成一条直线，在公司不是什么高冷男神，只是话不太多，当然这也仅仅限于在公司话不太多。
　　此刻就餐结束，他懒得回公司地库取车，干脆没出商场直接搭直梯到地下一层搭了地铁一号线回家。对，钟鸣这个人懒也是公认的，这两年健身风靡各大公司，他们公司也推出报销5000元以下的健身年卡费用，钟鸣从来没去过，别人问怎么不练练肌肉线条更显男人味，他心想着男不男人又不靠肌肉证明，口头上一律回答懒得去。他做任何事之前都有谋定而后动的意识，原因也没什么高深的，就是因为懒得折腾，所以总想着能不动就不动。钟鸣从一号线下车直接就是小区门口，他家又是靠近门口那一排，几乎称得上前脚出地铁门后脚就进家门。钟鸣换了拖鞋把黑色大衣和深灰色围巾都挂在门口衣橱，到卧室拿了衣物转身进了浴室冲澡，直接把自己扔进床铺倒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