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二拾壹

3、第 3 章

　　“我可以带他们去找西王母。”赤松子不急不缓道，“西王母道法高深，参透玄妙，她应该会有办法。”

　　简元源惊喜，忍不住对赤松子鞠了个躬：“多谢神仙！”他热切地望着丰阳洋，丰阳洋也陷入巨大的惊喜之中。

　　与世界格格不入，说不担忧是假。现在听见或许有转机，丰阳洋也是喜不自胜。

　　他也不住地对赤松子道谢：“谢谢！”

　　得知有办法，神农和女娃也都放下心来。

　　神农安排好谷仓的后续事宜，嘱咐众人小心行事，便准备回家了。简元源和丰阳洋暂时无处可去，正好得神农相邀，可以暂时住进他家。

　　赤松子提议道：“今日暂且休息，养好精神，明日我们便出发去昆仑山。”

　　“好。”俩人乖乖应道。

　　*

　　从来没见识过原始部落的样子，现在在简元源两人看来部落就像个村庄，村民们过着充实幸福的生活。

　　神农部落大多以黄土和木头搭建房屋，神农家也不例外。神农家也不大，前后两个院子，几间小屋，还有一间比较威严的大堂。在两个现代人眼里简陋的屋子，却十分牢固，顶上有木板茅草，遮风挡雨不在话下。

　　太阳还挂在西山巅，原始社会的人们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简元源捧着碗坐在矮桌旁，碗里是黄澄澄的小米饭。

　　“我也想吃。”丰阳洋坐在简元源旁边盯着他的碗，“我还从没吃过纯粹的小米煮的饭呢。”

　　一直被迫隐身的丰阳洋在晚饭的时候被家里的女主人给忽视了。

　　简元源舀了一勺小米饭，伸到他面前。

　　“啊呜。”丰阳洋一口吃到嘴里，“有淡淡的香，味道也淡，口感还可以。”

　　众人皆惊，一勺粟就这么在眼前消失了。

　　神农他们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听訞只知道他们遇上了麻烦，还没料到这个状况哩。

　　女娃率先叫了出来：“你可以碰到食物啊？”

　　“大概老天也不想让我饿死吧。”丰阳洋自在地说道。

　　简元源也是惊喜：“你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吃饭？”他把碗勺都递给丰阳洋，丰阳洋双手接过。

　　简元源：“我松手啦？”说完他缓缓移开了手，于是众人便看见了悬在空中的碗，勺子以一个并不自然的角度稳稳靠在碗沿。

　　“真的可以碰到欸。”简元源试探般拍了他一下，还是落空了，“还是碰不到你……”

　　“莫非，丰阳洋能接触到死物？”赤松子提出猜想。

　　神农对妻子说：“听訞，你再去拿一份食物餐具吧。”贤惠热情的女主人很快拿来一份碗勺，并装好了小米饭。

　　“多谢。”简元源接过并道谢，又对赤松子道，“他方才也淋得到雨……还有我们来的路上，他碰得到石头。”

　　丰阳洋起身去摸墙壁，简元源看着他动作。

　　“他说，墙确实可以挡住他，他摸得到墙。”

　　赤松子点点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此看来，丰阳洋确实可以触碰到死物。”

　　他们都有些惊喜，能碰得到东西，说明他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完全排斥。

　　饭后简单洗漱完毕，天才黑下来，原始社会没有娱乐，大家闲聊一会儿后就各自散去。神农去处理部落的事务，简元源和丰阳洋进了安排给他们的屋子。

　　屋子不大但胜在整洁，开了一小扇窗，外面月光还不甚明朗，屋子灭了灯就一时没了光亮。

　　“晚上吃的果子味道还可以，清脆酸甜，有点像苹果。”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俩人躺在床上聊天。

　　“我怀疑就是苹果。”简元源推测道，“苹果历史悠久，温带地区多有种植，陕西苹果还是很不错的。”

　　“嗯嗯。”丰阳洋有些感叹，“你看，他们日子过得还是很好的。神农和听訞夫妻和睦，女娃可爱，听说他们还有个儿子，不过咱们没见着。”

　　“虽然是原始社会，但是吃穿都过得去，家庭美满，这个部落也欣欣向荣，一切都充满希望。”简元源评价道，“而且他们有仙人加持！”

　　说到这个，两人都激动了。

　　“我是第一次看到神仙啊！”

　　“我也是！不过，话说21世纪有神仙吗？唯物论的世界里不存在神仙。”

　　“是哦……但是我们都发生了穿越这种事情还能相信这个世界没有神仙吗？”

　　“不，穿越也许是可能发生的，只不过我们现有的科学解释不了罢了。你要相信能量守恒，穿越只是能量的一种转移，就像你现在与这个世界有壁，这也许就是穿越过程中的一种能量损耗。”简元源面朝丰阳洋侧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信吗？”

　　“……不信。”简元源平躺回去。

　　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两人偏头对视：“哈哈，好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阵，两人都平静下来了。在这月夜里，人情浮动。

　　“元源，幸好你在。”

　　“嘿嘿，幸好你也在啦。”简元源有点不好意思，“不然我得无聊死，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丰阳洋微笑：“幸好我们还在一起。”

　　月光慢慢洒进来，在窗边留下了一线如霜白光，还有窗口的影子。

　　丰阳洋伸手戳了戳简元源的脸，轻轻地，慢慢地，就像以前一样，只是这次简元源拦不下他的动作。

　　简元源扭回脸，看黑黢黢的屋顶。

　　“明天我们要去昆仑山啦，仿佛求神问道，哈哈。”丰阳洋又起话题。

　　“嗯……关于神仙，后羿的长生不老药好像就是从西王母那里弄来的。”

　　“唔，真的吗？”

　　“传说而已。”

　　简元源轻描淡写道：“炎帝的女儿叫作精卫。”

　　“精卫填海？”

　　“嗯嗯，”简元源也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如果神农就是炎帝的话，女娃就是精卫……”

　　“精卫填海是因为她溺死于海中。”

　　有些悲伤，那么可爱的女孩。俩人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简元源缓了缓说：“部落离海那么远，何况女娃她还跟赤松子修行，一定会没事的。”

　　“神话传说也只是传说罢了，谁知道真假，能有几分靠谱？”

　　两人互相安慰。简元源心下打算有机会从旁提醒几句。

　　月光爬进了屋子，清辉映照出窗边一方，能看清屋子里的陈设了。

　　丰阳洋有些困了：“睡吧。”

　　简元源应声，缩了缩脑袋，闭上了眼。

　　夜渐深，万籁俱寂。

　　丰阳洋伸臂虚虚揽过简元源。

　　夜半，身边发出轻微而有规律的呼吸声，丰阳洋陷入了沉眠。简元源突然睁开眼，看了看窗口的月光。

　　上午起晚了，睡不着啊……

　　＊

　　第二天一早，一人神清气爽，一人睡眼蒙眬。

　　简元源洗了把脸，终于精神了些。

　　告别神农一家人，简元源与丰阳洋随赤松子乘风上天。

　　俩人被牵引着行于云端，内心泪流满面，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够腾云驾雾。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眼前现出一座巍峨巨山。

　　连绵起伏的山脉，高耸入云的山峰，从天边蜿蜒而来，顶着终年不化的积雪，裸露的铁青的山体，凛冽如兵与风刃相接，不知冰冻了多少岁月。

　　“昆仑山，我们到了。”

　　仙境，寒气先是逼得人清醒，又使人不自觉昏沉。赤松子见状，施了个法。顿时，寒意退去。

　　简元源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座石头砌成的屋子，临峭壁，望雪原，石块层层叠叠，粗糙简陋，深灰的石头墙散着冷冽的寒气，教人看着就心生敬畏。

　　“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拜见西王母，”赤松子叮嘱道，“我会替你们禀明来由。”

　　“多谢。”简元源感激道。

　　赤松子在门前施礼，走进了石屋。

　　天地浩渺，昆仑可知。

　　四野茫茫，冰川冻土，积雪无声，寒风裹挟着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在如此浩瀚辽阔的世界里，两人无言，竟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一会儿，赤松子出来了，他站在门口。

　　简元源和丰阳洋都着急地看向他。赤松子微微摇了摇头，却又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了室内。

　　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自带一种重如千钧却是无形的力量感，教人闻之肃然起敬。

　　“天道机缘，因果有序——”

　　“行之若素，大梦终醒——”

　　什么意思？俩人面面相觑。

　　没有动静了，赤松子向室内略一躬身退了出来。

　　“西王母也没办法解了这难题，”面对茫然又焦急的两人，赤松子解释道，“但是有法子改变。答案就在那句话里……”

　　“行之若素，大梦终醒？！”

　　赤松子缓缓点头。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

　　“这就要看你们自己了。”赤松子仰头望了一眼山巅，那上面是冰冷了千年的冰雪。

　　忽然，他笑了一下：“走吧，我带你们下山。”

　　离开昆仑山的路上，沿途可见冰川、雪原、高山、河谷、草原、森林，风光集聚，难得一见。可是沉浸在谜题和失落中的两个人却没了欣赏的心思。

　　渐行渐远，昆仑高山被抛在身后，山脉犹有余势。

　　三人停留平地，周围野草茁壮。

　　“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吗？”赤松子回望神山。

　　“回神农部落吧，行之若素。”沉默了好一会儿，简元源终于做出决定。

　　“嗯。”向来温文尔雅的赤松子重新带上了笑意。

　　他手势翻飞，施展法术，又是一阵腾云驾雾。

　　“只是暂时没办法恢复实体罢了。”丰阳洋低头说道，他看向简元源，“元源你可要跟紧我呀。”

　　简元源怔怔地看着他，心下感动。

　　“做我的传声筒啊哈哈。”丰阳洋哈哈大笑。

　　简元源朝他左肩轻捶了一拳。

　　“嘿嘿，”丰阳洋收敛了一点，“虽然我现在碰不到人，但是以后总会变好的，神仙都这么说了。而且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记得照顾我就成。”

　　“嗯。”简元源的心怦然跳了一下，他收拾好心情，露出一个浅笑。

　　“为什么我能接受得这么快？”丰阳洋自嘲地问道。

　　简元源忍不住调侃：“因为你傻。”两人同笑。

　　赤松子看了他们一眼，也不禁嘴角勾起笑意。

　　回到神农部落时，天还大亮。

　　“师父！你们回来啦！”最先发现他们回来的是女娃。

　　“嗨！”丰阳洋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怎么样？丰阳洋呢？他没有回来吗？”

　　地上的土被什么用力划下了一道印子。丰阳洋在夯实的土地上努力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我在呀。”

　　“西王母也没有办法吗？”

　　简元源解释道：“西王母说：‘行之若素，大梦终醒。’虽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想来终有解决的那天。”

　　简元源他们跟着女娃回家。

　　“哥哥昨天回来了。”女娃开心地说着家里的事情。。

　　“嗯？昨天没见到你哥哥呀？”丰阳洋奇怪道。

　　简元源问：“你哥哥昨天回来的？”

　　女娃懂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你们已经去了三天了。”

　　“三天？”感觉不久前他们还在昆仑山呢，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

　　“神仙那里的时间流逝和凡间不同吗？”丰阳洋喃喃道。

　　赤松子笑了笑：“此去昆仑，路途遥远，纵有仙法也不是几息能至，况且昆仑神山的时间自与人间不同。”

　　“原来是这样。”

　　回到神农家，一陌生青年正与神农说话，他与神农有五六分相像，眉宇间多了一分锐气，想来他就是神农的儿子炎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