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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麻木 ...

  •   二十一岁的谢行其实早已察觉到,自己终归还是沦为了一个普通而庸俗的人。

      视线飞向窗外,楼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城市掩盖在绯红的霞云之下,只有那一个个宛如行将就木的“活尸”蹒跚着,拖动着疲累的步伐,走向“归宿”,这现代化的城市,依然不改其朦胧又冰冷的模样。

      “呵,出来工作四年了,一事无成,碌碌无为,钱没存下来一分,每日奔波于人潮之中,为了生计,日复一日……”

      一瓶又一瓶的烈酒被谢行灌下肚子,胃里火烧似的翻腾不止。那股怨气,那股无能为力的感觉,始终充斥着谢行的胸腔。

      谢行一直觉得自己就一个普通人,长相还行,耐看型的,读书时也收到不少情书,身高将近一米八,实际一米七五,满分十分的话,他可以给自己打个八分。

      但也没什么长处,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更被生活毒打得体无完肤。

      但又有什么办法?再抱怨又能怎样?

      谢行深深吸了口气,白酒的热气像是一直在往脑袋上冲,灼热的气息开始上窜,谢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又是两杯下肚,一股浓烈的白酒味夹杂着呕吐感侵袭而来。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那股难受的感觉依然无法得到缓解。

      放下酒杯,谢行狠狠地往床上一栽,半眯着眼看着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是间很小的出租屋,小到一张床就占去了整个房间的一半,床旁边就是张小茶几,上面摆了几瓶白酒,角落堆着谢行装衣服的三个行李箱,垃圾桶倒在地上,旁边是几双鞋子和散落的袜子,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不好,隔壁的夫妻吵架声,楼上小孩蹦哒的声音,紧闭的窗外大卡车轰鸣的喇叭声,都令谢行无比烦躁。

      其实平时谢行都不怎么喝酒的,他是做销售工作的,但是业绩不怎么好,脾气还挺怪,经常和思想守旧的老板互刚,导致老板经常给他穿小鞋。

      刚好公司裁员,老板借此机会将他踢了出去,谢行实在有点崩溃,只能借酒精麻痹一下自己。

      电话铃音响了起来,是那种一板一眼的老式叮铃声。

      闭着眼在床头摸了摸,才摸到那个已经跟随了他四年的手机,微微撑开眼皮,才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妈妈两个字,谢行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妈……”
      “儿子啊,我看你发的信息说你辞职了?”
      “嗯。”
      “实在不行就先回家吧,回家休息段时间再找其他工作。”
      “妈,您别管我,我自己有打算。”
      “好吧,有打算就好,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我们也不太懂,反正你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就回来吧,回来好歹有你一口饭吃。”
      “你们别瞎操心,奶奶身体还好吧?”
      “都好,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别饿着,药有按时吃吗?”
      “吃了的,先不说了妈,我先睡了,明天还得去找工作。”
      “诶……”

      谢行挂断了电话,越想越觉得愧疚,想到父母对自己的爱,眼泪直直地就流了下来。

      谢行一年前得过抑郁症,家里人是知道的,当时严重到他无时无刻都感觉自己在绝望中攀爬,抬头看见的却是矗直的深渊峭壁,望不到边际。

      多次有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去做了。说来可笑,死都不怕的一个人,却会怕疼,手腕轻轻割了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看着吓人,没碰到血管,但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疼。

      站在楼顶上时,谢行却犹豫了,看着楼下蚂蚁大点的人,谢行莫名其妙感到有些生气。终归还是没跳下去,他不想回家,于是在天台上蜷缩着顶着风睡着了。

      是谢妈妈发现谢行的,他有透露过轻生的想法,或许是在绝望中给自己最后的救赎?家里人立刻把他带去了医院,做了心理自我测量表,也做了脑部仪器检测。

      当看到白纸上“重度抑郁,中度焦虑,抑郁伴有精神障碍”几个字时,谢妈妈握紧了谢行的手。

      后来谢行就有段时间没有工作,一直待在家里休息,天天就是吃药睡觉发呆。

      四个多月后,谢爸爸看谢行状态稍微好了,不像个呆子一样一坐一天了,也不会不理人了,才放他出去上班。

      不过现在被生活毒打了的谢行,感觉自己又有点跌落深渊的意思。

      放空了自己,胸口有点闷痛,一股困意席卷而来,谢行闭上了眼睛,借着酒劲迅速地睡着了……

      谢行是被隔壁夫妻的吵架声吵醒的,呲了呲牙,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又砰一声倒了下去。

      嘶……脑袋怎么这么疼,看来昨晚酒喝多了点。缓了好一会儿,谢行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六点,嗯,很好,大清早就不让人安生。

      捞起洗漱用品,推开了门,那吵闹声越发清晰。谢行觉得耳朵有点嗡鸣,他也没去偷听隔壁夫妻吵的啥,天天都是夫妻俩为了柴米油盐和孩子,互相抱怨,互相指责,他都习以为常了,撇了撇嘴,谢行加快脚步走向了这合租房的公共卫生间。

      镜子中的自己是憔悴的,其实五官是很端正的,眼睛虽然是不大,但很亮很黑,眉毛也还比较好看,鼻子挺而立体,嘴唇也不厚,只是胡子拉碴的,没怎么收拾,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

      谢行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一瞬,这愉悦感才维持了几秒,接着就被心底涌上来的焦虑和难受赶走。

      迅速地洗漱完毕,刮了下胡子,整理好自己,谢行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不禁有些茫然,六月的天亮得很早,已经能隐约看到这个城市的轮廓,窗外的小贩已经开始叫卖,街上已经有了为生计奔波的行人。

      回过神,谢行决定先出去吃个早饭,再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走出屋子时,谢行差点被楼道里传来的恶臭熏晕,楼道尽头有一只死耗子,已经放了快一个星期了,也没人去管。这里一层楼四户住户,却是那种环境最差的小高层,没有电梯,谢行住在五楼,天天得爬楼梯。

      没办法,谁让这城市最落魄的地方房租最便宜。

      走到楼下,一只耗子猛地从没有水泥板的地沟跑过去,地沟里面也散发着一股馊味儿,不过谢行搬来两个月了,他早已习惯了,面不改色走出了小区。

      天上下了几滴绵雨,夏季的风扑面而来,让人觉得很舒服,要是不带那股腐朽的味道就更好了。

      街边一家紧闭的杂货店挺久没开门了。屋檐下卧着个流浪汉,旁边趴着一只流浪狗。他们在这儿好久了,谢行搬过来前他们就是这儿的常住人口。

      那流浪汉好像还是个外地人,一嘴口音能把人绕迷糊。不过时常也有街坊邻居给他们送些吃的,也没出过啥大问题。

      谢行径直走过了他们,站在一家包子店门口,往旁边的菜市场撇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已经逐渐热闹起来,有卖菜大叔大姨的笑骂声,也有推摊小贩的吆喝。

      买了一笼小笼包,和一杯豆浆,正准备抛弃形象边走边吃时,猛地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一个趔趄,豆浆打翻了……

      谢行有点恼,转身就揪着撞他那小伙的领子,那小伙连说对不起,谢行才无奈地放过他。小伙溜得贼快,像有恶犬在追他一样。

      不得已又去买了杯豆浆,正准备掏钱时……钱没了,他最后五百块的生活希望,没了。

      谢行这才意识到,刚才撞他那混蛋把他钱顺走了,往那人离开的方向望去,人早已没了影。

      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谢行有些难受,这地段也经常有这种盗窃事件,可平时自己也足够小心,偏偏祸不单行,才刚失业呢,又搞这一出,行吧,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他,更是雪上加霜。

      心灰意冷地回到家里,完全没了再去找工作的心思,他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死党林伟发了条消息。

      “阿伟,在不?”
      “怎么了谢哭包?”
      “……”
      “猛男谢请求向你借点资金,来度过他的人生低谷期。”
      “多少?”
      “五百。”

      请你确认收款:五百元。

      谢行收下这笔钱后,眼睛又有些发酸,大概也只有和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阿伟肯这样帮他了,问家里要钱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大恩不言谢,你最近过得咋样?”
      “还行,就那老样子,天天三点一线,拿着五千的死工资,当条咸鱼。”
      “我失业了,你有啥合适的工作没?给我推荐一个?”
      “你不如去酒吧上班试试?你长得还不赖,说不定就被哪个富婆看上了。”
      “……”

      老样子,还是不靠谱,虽然自己也挺不靠谱的,谢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无奈。

      躺回床上,谢行又有了点困意,快迷迷糊糊睡着时,楼上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天花板上裂开的白灰簌簌落下,直接给他脸上扑了一层粉饼。

      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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