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山河》行吟

6、第六章

　　第二天一清早，“小姐小姐”，“小姐！”
　　“怎么了，叫魂呢”，萧沐昭前天晚上没有睡好，有一些起床气。
　　“小…小姐……”，三七一路从前厅跑过来，气都没喘匀，“前头有…圣旨”。
　　“哦，估计是封赏的吧”，想起昨夜的听闻，萧沐昭对这次封赏并不喜悦，甚至有些气愤，用命换来的荣誉，或是…愧疚吗。
　　“不，不是”，三七堪堪喘匀了气，“是赐婚！皇上给小姐和七皇子赐婚了！”
　　“什么？！”萧沐昭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赐婚，她和齐珏辰？！
　　“真的，小姐，夫人唤你去前厅领旨谢恩呢！”
　　萧沐昭一时间有点懵，任三七替她换好了衣裳，简单梳妆后，来到了前厅，传旨的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赵荣德，可见皇上对这场赐婚的重视。一直到接下圣旨，送走了赵荣德，萧沐昭才回过神。
　　“阿昭，你若是不愿意，阿爹便是拼上整座将军府也得把这婚给退了！”
　　“阿爹说什么胡话呢，我先去看看二哥”。
　　乍听到萧沐昭口里的二哥，萧胥和赵婉秋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哪位，这会儿想起自家小儿子受的罪，萧胥和赵婉秋还是难以自制的难过，慌忙道，“嗯，你去吧，好好的，别闹他。”
　　萧沐昭心里有点乱，齐珏辰于她是青梅竹马的好友，是志同道合的知己，若是能成为携手白头的郎君也是令人欣喜的，可是萧沐昭觉得感情是她的私事，即使她和齐珏辰互有好感，也应该在更久的未来，在他们更长时间的相处中，慎重而虔诚的定下相伴一生的约定，而不是随便一张圣旨就决定了她的姻缘，这让她觉得她的婚姻是一场…交易。
　　转眼已到了萧沐行院子里，萧沐行管他的院子叫逍遥，他说人得不到的总得找个东西寄托，萧沐昭一直不屑，还能有比纨绔逍遥的嘛，如今想来怕是只她一个草包。
　　“哥”
　　萧沐昭进去的是时候，萧沐行正在喝水，一听这称呼，手一抖，湿了半个枕头。
　　“萧沐昭，你没病吧，大白天的吓谁呢”，“难道是赐婚高兴傻了”，萧沐行嘟囔着。
　　“昨天大哥跟我讲了…”
　　“嗷～所以你被哥哥我的聪明机智，勇敢无畏震惊到了，并决定承认我是你哥哥了？”
　　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但确实是这么个意思，萧沐昭没出息得点了点头。
　　“早说呀，要知道这样就能让你喊哥哥，白瞎之前送的那些小玩意儿了”。
　　萧沐昭慢慢挪到床前，“疼吗”，说完眼眶一红。
　　“不疼”，萧沐行无所谓的说道，末了，看见萧沐昭红了的眼睛，正色道，“开始挺疼的，后来就…就习惯了”，“别哭嗷，男子汉大丈夫哪个没有流过血。”
　　萧沐昭的眼泪不值钱得往下掉，急得萧沐行想伸手去抹，无奈一个站着，这个半躺着，根本够不到，“唉～你别哭，弯个腰，我给你擦擦，不知道得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萧沐昭乖巧的坐在床边，让萧沐行帮她擦着眼泪，“哥，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你了，你以后跟阿爹和大哥一样，都是将军府的英雄。”
　　“那我本来就是，你以前没发现而已”
　　萧沐昭在萧沐行面前一直咋咋呼呼，没大没小的，嘴上说着嫌弃，跟他却也最亲，上山下水的都拉着他，如今这样乖巧，让他觉得新鲜，却也明白这傻丫头确实心疼了，“别哭了，这不全须全尾的在这呢吧，以后上不了战场可以当军师嘛，居山先生都夸我呢。”
　　萧沐昭打着哭嗝，连连点头，“阿爹说，萧家的儿郎，文能定乾坤，武能镇边疆”。
　　从逍遥出来的时候，已是天黑，明明是怕萧沐行难过去安慰他的，结果倒是她反过来被哄了一下午。
　　哭了一场，两只眼睛肿得吓人，唤三七去厨房拿了俩鸡蛋，主仆二人正敷着眼睛，又听得院子里传来一阵骚乱。不一会儿，门开了，听着脚步声来了三四个人，萧沐昭拿下鸡蛋，看见萧胥和赵婉秋领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公公进了门。
　　“阿昭，元阳公公有事找你”
　　元阳是齐珏辰的贴身公公，此番前来，八成与赐婚之事有关。
　　元阳上前一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郡主，您快进宫劝劝七皇子吧，奴才求您了”，“七皇子为了赐婚的事情和皇上起了争执，这时还在紫宸殿前跪着呢。”
　　“臭小子莫不是对婚事不满意？！”一想到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居然还敢嫌弃他的宝贝女儿，萧胥的火气噔噔噔的往上涨。
　　“不是的，将军息怒，七皇子对郡主自是满意的，只是…”，元阳抬头看了一眼萧沐昭，“只是七皇子觉得皇上如此，轻视了郡主。”
　　皇帝亲笔赐婚，最受宠的公公亲自传旨，更别说其它赏赐，在旁人眼里已是无上荣耀，何谈轻视，在场三人却听懂了，梁平帝作为上位者，他的赏赐定要换来一句谢主隆恩，可这恩从来都是梁平帝的自以为。齐珏辰是他的儿子，萧沐昭是他的臣民，他是大梁唯一的主宰，他若想当月老，这红线便是错的也是天定良缘。可是偏偏齐珏辰要的是萧沐昭的全心全意，心甘情愿，没有一丝芥蒂，一分勉强的愿意，而今却被梁平帝所谓的赏赐深深得划了一道疤。
　　萧沐昭跟着元阳进了宫，看见跪在地上的齐珏辰，挺直的腰背还透着少年人的单薄。她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委屈了。
　　元阳小跑上前，在齐珏辰耳边讲了些什么，齐珏辰猛的回过头来，明明是夜幕初降，昏暗不清的时刻，萧沐昭却好似看见了一束温柔又坚定的光穿越混沌，轻轻柔柔的落在眼底。
　　齐珏辰慌忙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向萧沐昭跑去，“阿昭，对不起，我…父皇…”，齐珏辰从未发现他如此拙舌，少年人低下头，红了眼眶。
　　萧沐昭上前一步，轻轻环住了齐珏辰，“阿辰，我愿意的，如果是你，便没有委屈”。
　　黄昏的光现在少年们的身上，好似瞬间走过了千载百年的时光，我身处黑暗混沌中，你是视界里唯一可见的光，哪怕隔着北疆南海，我都从未怀疑过，我们相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