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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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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静悄悄地爬上他的面庞,温柔地照着他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仍然略带潮湿的金发,仿佛不愿惊扰他,却又不得不将他唤醒。褐金色睫毛翕动一下,眼睛渐渐张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已经大亮的天空。——怎么!自己已经在这里睡了好几个小时了吗!他警觉地一个翻身爬起来。耳边是不远处机械吊装集装箱和码头工人干活的声音。所幸,他昨夜倒下的地方是在一排高大的集装箱后面,正因如此,他才在这里躺了几个小时还奇迹般地没被发现。多亏了他那非凡的体质,他的体力已经差不多要恢复了,所受的创伤也在迅速地愈合,只除了浑身上下仍能感到的一阵阵模糊的钝痛。他站稳脚跟,随着视线渐渐清晰、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昨夜的回忆,连同着一种迷茫的心绪,一齐渐渐涌上他的心头……
他曾经设想过成千上万种场景,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的祖国。爆炸、火光、叫喊,还有那个农场主临死时的神情和话语……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刺痛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太阳穴像被小锤敲打着一般突突地跳个不停,在他那还有点昏沉的头脑里来回交织,变成了混乱的一片。现在,他向前走着,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哪里;我是谁,我属于何处,这些问题不停地在他心中回荡,却找不到答案。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当年是以怎样荣耀的方式离开了祖国。他当然没有看见那些仪仗、鸣枪,还有覆盖着灵柩的国旗……但从他被发现时身上的礼服、勋章,这可怜的人已经大概能判断,自己也曾荣光加身,或许还曾是国家的英雄……
而现在,他回来了,历尽千难万险,孤身一人、衣衫褴褛、一文不名,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身份,甚至没有名字。
但这样的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间。沉溺于多愁善感、顾影自怜,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相反,理智、冷静的头脑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不至于陷入迷茫,即使山穷水尽也仍然能够找到出路。就像现在,他既然什么事都做不了,就将注意力集中于眼前的环境:首先,他需要离开这个地方……
也就是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件更糟糕、更具讽刺意味的事:依靠他那出众的战士的感官,他离老远就看见,港口被风锁了,一群全副武装的特经将出口团团围住,还时不时拦下路过的卡车司机盘问着什么……
这也就意味着,他在踏上国土的第一天就成了逃犯。
不过,这点事情根本难不倒他。从这样一个警戒森严的港口溜出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由此他推断,他执行过潜入一类的任务)。半小时以后,从一个救助站出来,他已经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出现在纽约的街头了:一身半旧、但还算整洁像样的衣服,再加上他本来就身姿挺拔、相貌堂堂,能为身上的任何衣物都增色不少,这下旁人就更看不出什么问题了。
但是……这个国家怎么了?
的确,这座城市表面上仍然维持着他离开以前、他记忆中的模样,只除了一些建筑似乎是经历了战争的损毁而重建了,还有一些商店更换了门面或招牌。由此可见,他一定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不,不仅如此!他一定还对这里相当熟悉,就好像他就土生土长在这里,并见证了它的变迁。他发现,自己几乎认得这个城市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甚至仅凭自己周围的街景,就能说出这里在城市中所处的大致方位,他知道向左转是一片贫民区,走过这片老房子有一条僻静的小巷;而向右转,经过一座大桥,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世界上最繁华热闹的广场……紧接着,街道的名称、道路网、标志性建筑,一一在他头脑里浮现出来、连成一片,仿佛一幅精确的三维地图……
然而,真正重要的是:这座他显然是无比熟悉的城市,现在却给他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就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顶着一副我们的老友的外表。故乡,这些天来让他魂牵梦绕的故乡,却并没有给他那种应有的亲切;他来到这里,反而像是个漂泊的旅人偶然造访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凭借那极为敏锐的感官和直觉,他几乎是立即就察觉到了异样之处:那满街到处张贴着的宣扬设会安定的标语和巨幅的肖像画;那表面繁荣太平的街道上,掩饰不住的恐惧与压抑的气氛;在这样的氛围下,人们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驯顺、沉默而畏葸的,每个人都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赶路,似乎希望已经从人们眼中熄灭了……路边,蓬头垢面的宗教狂肩扛着木牌,神经兮兮地宣讲着末世和审判;还有,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经常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红白蓝三色的图案;他还看到一对夫妇牵着一个小女孩从那里经过时,小女孩悄悄地伸出小手,一朵皱巴巴的小白花从她手中飘落,落在了那个图案前……
而他也几乎立即就发现了这一切问题的所在:那无所不在的摄像头,那些混迹于街头巷尾、交头接耳地监视着人们的MI密JING察,还有时不时掠过头顶、扫描着人群的哨兵机器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这绝不是他认识、他所熟悉的美国。有一瞬间他甚至恍然觉得,自己并不是身在美国,而是突然像蒙太奇一般,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城市的闪回……
炮声、枪声,千疮百孔、几乎化为废墟的古老建筑,还有街道上到处悬挂的刺目的旗帜……[1]
他再一次惊呆了。这些图像如此遥远,却又如此地鲜活,就好像他曾经亲临过那里一样!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种与他已有的——日出、海岸、宁静的小镇——完全不同、而且互相冲突的记忆,仿佛带着一股力量,在暗处滋长着,想要把他现在所有一切全都连根拔起,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些类似于时空错乱的幻象,每每困扰着他,而且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让他头痛欲裂……
但他稳住了,他不能露出任何异样,因为他看到,前面离他不远的路口,就有两个警察在拦下行人,要求查看他们的身份证件。他赶紧停下脚步,压低头上的帽檐,准备换一条路线,绕道而行……
也就在这时,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芒刺在背,像一种特殊的第六感一样,向他显现出来。他望向身边一辆车的后视镜,尽管除了平常无奇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什么也没看到,他还是很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他被跟踪了。
不过没关系,他能应付得过来。他不仅一会功夫就甩掉了那条尾巴,而且他发现,在这遍布着天罗地网的城市里,他也能够自如地穿行。他似乎自然而然就知道应该如何避开那些密布的摄像头;他也几乎一眼就能认出那些混在人群中、身着便衣的特工和MI密JING察;紧接着,整个城市开始在他眼中改变了模样:它不再是普通人看到的街景,而是开始以一幅战场的图景向他显现:哪里是最佳狙击点、哪里能形成交叉火力,在哪里布置抓捕小组,哪里是最可能的撤离路线……他就像是个久经沙场、经验老到的战士,只需一眼就能将这些问题判断得一清二楚。这又引发了他对自己的身份的猜想:的确,他并不像是个普通的上尉……
莫非,那个痴迷间谍小说的老船长是对的?他苦笑着想。
时钟敲响了八下,钟楼下面的一块LED显示屏引起了他的注意。显示屏上正在播报新闻,播音员正用那职业化的、毫无感情色彩的音调,语速飞快地念着:
“……昨夜,天锤在纽约长滩以南两海里处,成功阻止了一起针对美国本土的KONG怖袭击事件。天锤发言人向媒体证实,嫌疑人利用一艘小型货船作为掩护,从古巴前往纽约,目标是科尼岛、大中央车站、曼哈顿42街地铁站等人口密集的区域。在此次行动中,一名嫌疑人被逮捕,其余所有嫌犯均已被当场击毙……”
“所有的”?显然不是,如果他也算其中的一个的话。这时,镜头切换到了一个天锤记者会的现场。在一片闪光灯中,一排衣着夸张怪异、超能力者模样的人站在台上:一个穿着紫色制服的人,脸上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一只手洋洋得意地叉在腰间,另一只手握着弓箭;一个个头不高、体格粗壮、面色阴郁乖戾的年轻人,手上没有武器,却带着两根闪亮的、野兽一般的尖爪;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个使板斧、戴着罗马式头盔的大块头,那家伙正不高兴而又有点心虚地努着嘴,显然还在为昨夜的挫败懊丧不已;最后,还有一个一身金色制服、长发披肩的高个子男人,看上去闪亮又威风,他倒是这群奇装异服者中间最像样的一个,只不过脸上却带有一种与强大的外表不相称的迷茫困惑,凭借他那明察秋毫的洞察力,还有多年来为下属们排忧解惑的经验——他具有心灵导师一般的潜质——他一眼就看出,有什么严重的精神问题正在困扰着他。那么,这就是所谓的新复仇者了。只是,他还没看到这支队伍的领导……[2]
一套机甲从天而降,喷涂着鲜艳的红白蓝的国旗配色;机甲落在演讲台上,徐徐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政客从里面走了出来。当然,那就是诺曼·奥斯本本人。
“我们的国家时刻面临着危险,”不同于他那黑暗//恐怖的ZHENG权,他的嗓音倒是洪亮又悦耳,并且带有一种亲切、诚恳而娓娓动听的语气,他这样的政客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人即使能看出他在表演、即使已经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仍免不了受到他的蛊惑,“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敌人妄图将美好的生活从我们手中夺走。但在今晨,就像你们看到的——纽约照常从酣睡中醒来,人们照例匆匆走在上班的路上,孩子们吃过早餐、高高兴兴地与你们吻别,然后蹦蹦跳跳地上学去……是的,你们大可以高枕无忧,继续享受这一切!因为有天锤和复仇者的存在……”
“……但是,妈咪,”这时,他听见街边一家星巴克的露天咖啡座里,一个小男孩说话了。那孩子一面用小塑料勺挖着杯子里的冰淇淋,一面用纤细稚嫩的嗓音悠悠地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复仇者。真正的复仇者,有索尔,有浩克,还有……”
“胡说,你能懂什么!”孩子的对面,当母亲的却紧张起来,“这又是谁告诉你的?记住,以后不能这样乱说……”
“但是,你以前给我讲过,”孩子有些迷惑了,“几年前,就在这个地方,是美国队长救了你……”
“不,那只是……好了,你吃完了没有?吃完就赶紧走,我们回家!”
说着,不等孩子把冰淇淋吃完就拉起他的手,匆匆离开了座位。孩子边走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着那还有一小半的正在融化的冰淇淋。
“……事实证明,复仇者再一次担当起了守护人民的职责,无愧于这个称号的光荣……”
不得不说,那个政客的语气还是有着很强的煽动作用。离他不远的地方,几个面貌粗鄙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甚至几乎要鼓起掌来了。听众们或多或少都相信了这个故事,只除了他。那些话只在他心中引发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他又想起了那个农场主临死前的脸。
不过,他还是不能过于大意了!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他在旁边商店的玻璃橱窗上看到了自己愤怒而厌恶的表情——在一群顺从者中间,一个逆流而上的反叛者往往分外显眼。这时,他发现这家商店刚好是售卖手机和一些其他电子产品的。或许,他可以先去修修那个坏掉的手机?
然而,刚一走进去他就有点后悔了:这是一家相当高档的商场,那简洁、漂亮、富有科技感的装潢,瞬间把他那身流浪汉似的装扮显得格外扎眼。他经过的柜台,售货员们都不自觉地欠起身来,不仅不招呼他,反而狐疑地盯着他看。同时,他也注意到,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里——他也说不清是几个月,还是几年了——手机这类电子产品似乎已经向着比他印象中更轻薄、屏幕更大、更科技炫酷的方向发展了,更把他口袋里那个翻盖手机衬得像个不入流的、怪模怪样的老古董;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想起了船上那个怪人说过的话……
“……现在,听我的:上去,走到甲板上,把它扔到海里。否则,那玩意儿早晚会把你害死。……”
“……‘就是个手机’?拜托,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一瞧:手机正面写的是什么?Starkphone,史塔克工业制造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口袋,碰了碰那个被他视为找回身份的唯一线索,却又据说会给他带来麻烦的手机。此刻,它正安静地躺在那里,仍然是冰凉、坚硬而光滑的触感;在与战神阿瑞斯的大战中,它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不仅没有丢失,就连外表都保持着完好无损。不过他决定,在把一切弄清楚之前,他最好谨慎行事……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冷不丁地从旁边的柜台传来一个声音,是一个歪戴着棒球帽的小伙子,一双聪明牧羊犬似的圆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显得伶俐又殷勤。他应该是个新来的,看上去倒不像是个以貌取人的势利眼。
“哦……不,谢谢,”他回过神来,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只是……随便看看。”
“哦,好的。那请自便吧。”那小伙子也看出他不是个有希望的客户,于是懒洋洋地抽回身来,打了个哈欠,不再理会他了。
但他绝不会毫无办法。稍后,在一个高档笔记本电脑体验区,一个最不引人注目、可以说是半个监控死角的角落里,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一个USB接口插在了面前的笔记本上——当然,数据线的另一端连着他口袋里那个“老旧设备”。出乎他的意料,一道诡异的蓝光透过他的衣袋亮了起来,告诉他——原来,这个设备根本就没有损坏!只不过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处于类似休眠的状态。而且他也意识到,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手机。怀着极大的好奇心,他敲击键盘,尝试着去解码里面的文件——自然,它们都是经过加密的。他不是个很好的黑客,对这方面也没有特别的兴趣;他仅有的一部分电脑知识,他猜想是因为自己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可能是出于从事情报工作的需要……
但他必须赶快,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手指在键盘上忙碌的同时,他那双敏锐的眼睛,已经用余光瞄见好几个商场保安,还有穿着便衣的MI密JING察在周围转悠了。而且,尽管他在过来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更像个落魄IT男、随手顺了一副粗框眼镜戴上——这倒让他看起来分外文质彬彬,但是,以他这么一身衣服,在高端消费区赖着不走,想不引起注意还是不可能的。然而,事情像是成心和他作对,那个写入密码的人好像还不是一般的高明。那些字母和符号就像成心和他玩解谜游戏一般,每当他以为谜底就要揭开了,它们却总是绕一个圈子,又回到原点……
他差不多要放弃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他似乎是知道一个办法,可以追踪到写入文件的位置坐标。他尝试着又键入了一串字符,果然,这个方法奏效了。屏幕上弹出了一幅卫星地图和一个进度条,开始一点一点向前移动……
然而,恐怕还是来不及了。透过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材肥胖的保安,正一面向这边张望着,一面拿起了对讲机……
“拜托。快点,快点……”他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不断瞄着屏幕上那个缓慢移动的进度条。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五,百分之四十……
好吧,那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毫无疑问了。五六个一身黑衣、手持棍棒的保安,正气势汹汹地向他走过来;那个胖子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向他这里指指点点。走在最前面的领班喝道:
“站住!你,干什么的?别动!说的就是你……”
“抱歉,只是借用一下,”他伸出一只手表示歉意,“好吧,我马上就走。”另一只手则悄悄伸向了那个USB接口,随时准备拔掉他的设备。
那伙人放慢了脚步,但仍然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他缓缓向后退,做出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突然,他拔掉数据线,一个箭步,迅速消失在了商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所幸,他在拔掉设备的一瞬间瞥见了屏幕上弹出的一个坐标:如果他没认错,那是纽约北部的一片森林。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刚刚结束一场记者会的诺曼·奥斯本,正一边用手帕擦着额角上的汗,一边从演讲台上走下来。摄像机和麦克风已经关闭,记者们正在陆续撤离会场,工作人员们则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与刚才在媒体面前那个光鲜亮丽的政客形象大相径庭,离开了演讲台和聚光灯、卸下了他那八颗洁白牙齿的标志性笑容,诺曼·奥斯本此时的面容明显地晦暗下来,松弛的腮帮周围现出了深深的皱纹,显得苍老而疲惫。他一边走向后台,一边把头转向身旁他的副官:
“维多利亚,”他低声问,“昨晚,船上那个跑掉了的人……有了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维多利亚·汉德简短地回答,“不过,我有一点更重要的要告诉你。我们的人在码头附近的酒馆区发现了韦德·威尔逊的踪迹……”
“你可以稍后再向我报告有关韦德·威尔逊的事,”诺曼·奥斯本打断了她,虽然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他那平静甚至挺客气的语调之下已经透出了不耐烦,“眼下,我更感兴趣的是那个我们尚未确认身份的人,那个和阿瑞斯过过招的人……”
“请原谅我,长官,”维多利亚·汉德叉起双手,“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像在质疑你的判断,但事实上,我对这个说法并不相信——和阿瑞斯过招?要知道,一个凡人,就算他再厉害,能和阿瑞斯挺过三招就已经称得上是奇迹了。可是,这个人呢?‘足足打了一刻钟’,而且居然还‘没落下风’,这简直——哦,恕我直言,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即使是个复仇者,也不可能做到……”
“但这是阿瑞斯亲口承认的,当时你也在场,”奥斯本那依旧谦恭有礼的语调透出了几分愠怒,“而你也知道,阿瑞斯这家伙一向不怎么擅长撒谎。”说着,他瞟了一眼身后的战神:那个大家伙跟在战队的最后,仍然面带愧色,显然还在为昨晚的挫败而懊丧不已。
维多利亚·汉德不再表示反对了。她也知道,尽管自己已经从事情报工作多年,但在一些重大问题的判断上,她的上司总是比她更准确——这或许得益于他那种商人式的精明。这也是她最佩服他的地方之一。
“好吧,”她有点无奈地把手摊开,“线索嘛,倒确实是有一点。根据一个我们后来从海里捞上来的淹得半死的家伙交代,那个人是在古巴上的船,一路上沉默寡言,好像只在想着他自己的事,所以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具体要去向哪里。至于他的外貌——他大概有六英尺高,白肤、金发、碧眼,而且……”她一挑眉,“‘十分英俊’。看起来,我们要找的是个电影明星啊。”她的上司走在前面,她没有注意到,那高大的身躯似乎立刻佝偻了一点,眉头也更加紧锁、脸色更加灰暗了,“不过,真正让我觉得有意思的一点是,他救了那个飞行员——至少我们目前推断如此。那小子是信教的,尽管他一再坚称,是什么‘大天使米迦勒’显灵救了他,但种种迹象表明,当时在场的人中,最有可能救了他的就是那个人。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显然,他没有任何说得过去的理由要这么做,还会给他自己带来危险;可他就是这么做了,就好像这是他的一种本能,或者一种条件反射似的……”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知道,她的上司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最后简直像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好了,维多利亚,”诺曼·奥斯本突然转过身来,冷汗从他苍白的脸上直往下淌,“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呃,关于这个人,你有没有……”他又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你制定了什么抓捕计划没有?”
“哦,是的,当然,”汉德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封锁了港口,任何离开的人员必须接受严格的盘问;我还向附近增派了更多的特工和哨兵机器人……”
“不,不,”奥斯本摇了摇头,“调回那些没用的大队人马,派出你最精锐、最忠诚可靠的人手,秘密进行调查——要抓紧时间,但不要弄出一点声响。这件事要完全转入地下,知情的范围越小越好。”
“明白,长官。”汉德回答,但她的神情表明,她还是不太明白,对这么个无名小卒,她的上司为什么会如此大做文章、又为什么会表现出如此多的担忧,“对了,需要我叫你的私人医生来吗?你看起来情况可不怎么好。”
“啊,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奥斯本打了个哈欠,又恢复了那个对部下亲切有礼的表情,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天锤局长的办公室门口,“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昨晚的事要把后续都处理好,别出任何岔子;今天剩下的时间,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
“好的,长官,”汉德表示赞同,“的确,这是漫长的一天。”
奥斯本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的副官带着他的超能力战队离开,然后转身去拉他的门把手……突然,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维多利亚,”他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有了什么样的发现,所有的调查结果必须严格保密;一旦有了进展,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汉德回过头来,尽管神情还是有些困惑,但还是再次点了点头。
很好,奥斯本想,这位副官的才能不算出众,但还算值得信任,这对他来说也是一大幸事。不过,还是有一些事情不能告诉她……接下来,轮到他一个人面对自己,直面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了……直到房门关上、从里面锁好,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颓然靠在门上,松开了手,露出了里面已经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的手帕——刚才,他一直拼命攥着它,才成功阻止了自己苍白的脸上沁出那恐怖的绿色。距离他上一次人格分裂发作——也就是他在北极失手将宇宙魔方专家塞尔维格博士推进冰海的那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他本来已经确信自己的精神正在好转、不会出现什么严重问题了;但这一次,那种熟悉的可怕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哀叹一声,从今天起,他又不得不开始闭关静养了;他知道,这些天来他内心深处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他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1]队长想起的是1945年的柏林,刺目的旗帜就是纳CUI党旗啦。
[2]这里出现的几名反派分别是:靶眼(超级反派,冒牌鹰眼),戴肯(金刚狼罗根之子),阿瑞斯(我们已经见过了,顶替锤哥的位置),哨兵(或许是漫威最强了,输出堪比隔壁的大超,但因为虚无人格有严重的精神问题)。本文最开始是写于美队吧,那里漫画党比较多,所以对这几名反派简单描写了一下,不了解也没关系,不影响理解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