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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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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远一大早便起了床,站在镜子前打领带。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依稀与四年前对上模样。还记得四年前的时候,刚刚捧回影帝奖杯的他意气风发,请来的婚礼团队,造型师,都是一流的班底。
耳边犹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还记得无名指被戒指套牢的满足感,记得男人情话般的呢喃。
男人说我愿意。
胥远说我愿意。
记忆如潮水般悉数褪去,只留下镜子里捏着西装领结的手,还有胥远平淡的表情。
他将领结向上调整,卡在衬衫领口处,扯起嘴角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拿起西装外套穿在身上。
昨天晚上临睡之时,给钟鸣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准备好证件,一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民政局附近有一个咖啡厅,相约在那里见面。
咖啡厅的老板也许是生意鬼才,无论是孤男怨女还是今日有喜都会去咖啡厅里坐一坐,世间百态几乎要汇聚一处了。
而且这里人多眼杂,位置不好抢,也不怕碰见路人狗仔认出他来,毕竟来到这里的,都不是闲人。
胥远早早的来到咖啡厅窝在角落里,摘下墨镜放到桌子一角。椅子还没坐热,隔壁桌的小夫妻已经吵了四五个话题,从房子的归属,到老人的赡养,近到昨天的晚饭不可口,远到谈恋爱时欠的饭钱。
大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日积月累,也成了感情破裂的理由。
“你来很久了么?”
钟鸣晖戴着口罩坐在胥远对面,向四周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他,才将口罩摘下来,露出脸上的淤青。
胥远见他这个样子,想开口问问痛不痛,又想到昨天他说的那些话,手指敲了敲桌面,冷淡的回了一句:“没,我也刚到。”
一时无话。
隔壁小夫妻吵闹的声音愈来愈响,最后以一声巴掌,作为结束。
胥远捏着勺子搅了搅,浅褐色的咖啡绕出小小的漩涡,抬头看向钟鸣晖:“那我们也走吧。”
钟鸣晖舔了舔嘴唇,眼神游离闪烁。
见他这个样子,胥远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率先站起身来。
“别,等一等。”
胥远的手被钟鸣晖死死抓住,力道之大,让胥远的手背上浮出几道红痕。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你昨天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可能这么久都是我在……”
“不是那样的!”
胥远话没说完,就被钟鸣晖打断,声音之大,引得旁边新来的一对夫妻频频侧目。
“不是那样的,你坐下,我们,我们好好聊聊。”
钟鸣晖放低了声音,近似哀求,都不敢直胥远的眼睛,只能从余光中偷偷看他的表情,瑟瑟缩缩的模样,像只犯错的狗狗,可怜巴巴的,让胥远一阵不忍。
怎么说也是相爱了那么久的人。
胥远没有甩开钟鸣晖的手,只缓缓坐下,将手搭在桌面上。
“你说吧,你还想说什么?”
钟鸣晖嘴唇翕动,舌尖不断舔着唇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才憋出一句。
“我还是爱你的。”
听到这句话,胥远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烈火烧过心房的每一处,企图将十年来的感情烧成灰烬。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的话,我们可以结束了钟鸣晖。”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胥远扯过钟鸣晖的衣领,直视他的双眼,对方漆黑的眼眸里映出胥远此时的样子。
愤怒,悲伤,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你和岑今的绯闻,你和那个模特的关系,都是我亲眼所见,这就是你爱我的表现吗?你爱一个人就是大摇大摆的出轨,然后在他们的面前否定我们十年的感情么!”
胥远每说完一句话,攥住钟鸣晖衣领的手指就会收紧几分,指甲死死嵌入手心里,硌出几道印子。
“钟鸣晖,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一看,看一看你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
咬牙切齿地说完,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胥远松开手跌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掌捂住脸颊,长长的叹了口气。
再抬头,却看见钟鸣晖红了眼圈,一个大男人委屈的像个小孩,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在这场风波里,钟鸣晖这个始作俑者看起来似乎要比胥远这个“受害者”更难过。
只见钟鸣晖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我是真的爱你,我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
胥远静静的凝视着钟鸣晖,从未看见他如此脆弱的模样,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将桌子上摆放着的手机扣了过去。
“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了,告诉我……你怎么了,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我……”
钟鸣晖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
“我有人格分裂,已经一年了。”
“……”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胥远有些难以置信。
“是我想的那个人格分裂吗?也就是,昨天的你不是平日里正常的人格?
胥远知道钟鸣晖虽然幼时早早与亲人分别,但从国外留学归来之后立马与胥远坠入爱河,事业顺风顺水,感情也无风无浪,怎么突然就人格分裂,还一年了?
最让胥远难以接受的是,他自己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是怎么发现的?”
“额……那个,就,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发现,我开始写了日记,里面记录着,前一天我都做了什么,但是对前一天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钟鸣晖仿佛是陷入了回忆里,脑海里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的确发现了一本日记,翻开之后,扉页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底下还有一行碎碎念。
逼0为1,天打雷劈!
——可恶我真的不想OOC,可我真的做不了攻啊啊啊啊啊。
钟鸣晖:……
也是从那天起,他发现他的身体里多出一个灵魂,而他则不断在星辰老板的身体里和钟鸣晖的身体里穿梭。
每次穿梭的时间极其不稳定,日子一长,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最终在和胥远吵架那一天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那你怎么……怎么不告诉我。”
胥远看着眼前的恋人,心里揪着痛,一边谴责自己没有发现枕边人的变化,一边有些埋怨他这么大的事,都想自己扛。
“我不能告诉你。”
一时无话,胥远不明白,钟鸣晖也没有向胥远解释的意思。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胥远端起杯子喝光冷掉的咖啡,企图给自己的大脑降降温,让他能够消化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还有就是,今天我根本没带证件来。”
胥远:……
看着钟鸣晖狡黠地表情,胥远不由得叹了口气。
眼看这婚是离不成了,胥远走出咖啡厅,钟鸣晖跟在胥远身后。
站在车子旁边,胥远回过头问钟鸣晖:“稍后有什么打算?”
钟鸣晖说:“我先去收拾一下副人格弄出的乱摊子,那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
胥远没答应,也没拒绝,看着钟鸣晖坐上了驾驶座远远离去,这才将手机屏幕点亮,把一直开着的录音关掉。
他不是不信任钟鸣晖,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回需要留个心眼。
“吴桥啊,你上回说的,你当医生的表弟…嗯,帮我联系一下,我现在就过去,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到。”
挂了电话,胥远一路风驰电掣开车到咨询室,大踏步上楼,路过的小护士只能看见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这里的主要负责人姓江,是本市很有名的心理医生,曾经被很多大学邀请做客座教授,但是江医生都一一回绝,一直开着这家心理咨询室。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江医生带着金丝边眼镜,模样严肃认真,白大褂平添一分禁欲色彩。看见胥远急匆匆的模样和俊美的外表,就认出来是刚刚电话里打过招呼的影帝。
“这边来。”
江医生率先走进准备好的空闲咨询室,等待胥远落座之后,接过门口护士递过来的水杯,才将门锁落下,保证私密性。
“是什么情况呢?”
胥远拿出手机,向江医生播放整个录音。
江医生坐在沙发里,听录音的过程中手指一直在点着沙发扶手,镜片后的眼暗沉沉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您爱人?”
胥远点头承认,并且向江医生说明这几天发生的情况,
“他这几天很奇怪,性情大变,像变了一个人,如果真的是人格分裂的话……”
江医生摇了摇头,嘴角紧抿。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讲,他在撒谎,他的语气很犹豫,而且有些情况,并不符合人格分裂的特征,更多的是表演成分在其中。”
“胥先生,你应该比我更懂,一个人在演戏,是什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