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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杜小姐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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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青戈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掀起白色桌布，挡住了飞溅向他和墨珏的汤汁。
而身旁的霍念慈一边惊声尖叫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起盘子，想要遮挡一下，但是已于事无补了，淋漓滚烫的汤汁浇了她满手，盘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霍念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墨珏慌忙拿过她的手一看，手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透明水泡。
“快拿冷水来！”墨珏冲着不知所措的小伙计大声吼道。那小伙计像是被吓傻了，愣了一下后，忙连滚带爬地朝外跑去：“是！是......”
冷青戈上前查看了一下，面色凝重道：“有的水泡已经溃烂了，用凉水冲会感染的，去医院！”
墨珏立即一把抱起霍念慈，正要朝楼梯口走去，沈四爷拦了一下，道：“我的车就在楼下，我派人送你们过去吧。”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回头命令道：“棠七，马上送墨少爷他们去医院！”
“是！”
墨珏这才看到沈四爷身旁蓦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身形瘦高，面目狠厉，左脸侧有一道深深的骇人的疤痕。
“墨少爷，你们先去，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赶过去。”沈四爷仍是一脸玩世不恭的微笑。
墨珏忽然想起他曾叫人打断赵老爷腿的事，不由得担心起那个失手的小伙计来，忙为他说话道：“那个伙计也是无心之失，不用太为难他吧，只要他负担医药费就行。”
沈四爷笑道：“自当领命。”
墨珏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没敢再看沈四爷，忙起身下楼了。
医院的救护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戴着白口罩的医生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幽蓝的火焰上消过毒后，慢慢朝霍念慈走过来。
“小荀哥哥......”霍念慈害怕得直往后缩，墨珏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轻柔地安慰道：“好啦，别盯着看了，不会留疤的，我向你保证。”
那根银针缓缓地刺入透明肿亮的水泡中，轻轻一挑，墨珏的嘴角跟着一抽搐，只见一股淡黄色的脓水淌了出来，医生沉着地擦去脓水，小心不蹭破软塌下来的外皮，又开始进行下一个。
墨珏满面不忍地转过头去，忽然发现身旁的冷青戈正一脸严肃地盯着门外，他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棠七蹲在走廊的尽头处，正吞云吐雾地抽着烟。
“怎么了？”墨珏问道。
“没什么。”冷青戈收回目光，问道：“那个沈四爷是什么人？”
该来的还是来了，墨珏瞥了眼冷青戈的神色，他今天的反常举动，都是因沈四爷而起，看来他们俩之间的芥蒂可不浅呢。
“听说他的祖上也是豪门望族，只是人丁单薄，难以承继，所有积攒的财富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自然腰缠万贯，富贵逼人，他又人脉通达，哪条道上都吃得开，就是......”
墨珏停顿了一下，揣摩着继续道：“就是流连花丛，男女不忌，名声不太好，家有姑娘的人家都怕跟他扯上关系。”
“那你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冷青戈紧盯着墨珏问道。
“我？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墨珏疑惑地看着冷青戈，忽然间恍然大悟起来：“你不是以为我们俩是......是那种关系吧？”
冷青戈默不作声地直视着前方，居然是一副默认的态度。
墨珏两眼放光，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不出来呀冷青戈，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传统规矩的人，没想到思想还挺开明的嘛......”
他一把搭上冷青戈的肩，嬉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对你下手的，你放心......”
“为什么？”冷青戈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他问道。
看着他一脸正经的神情，墨珏的脸上没来由地起了一层薄红，他忙装作无事地看着别处，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因......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那你是兔子吗？”冷青戈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啊......啊？”墨珏紧张得声调都变了，他脸红得像滴血一样，舌头打结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医生站起身来擦了擦手，道：“脓疮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你们可以走了，记得按时涂抹烫伤膏，伤口千万不要碰水......”
墨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送完霍念慈回家后，两人也无心再在城里闲逛，径直回到了墨宅。
转眼间已是夜幕沉沉，华灯初上，墨珏伏身埋头在桌前，专心致志地雕琢着赵家送来的那块羊脂玉。
暖黄的灯光照映下，羊脂玉愈发显得细腻可亲，温润光亮，墨珏手执刻玉刀，眼神专注地盯着刀尖，正一笔一划地描绘着凤凰的尾巴。
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冷青戈的脸来，墨珏赶忙停下手来，玉雕是一份无比谨慎的工作，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走神。
墨珏闭目仰靠在椅背上，手指一圈圈地按压着太阳穴，心里像长满了一团乱麻似的。经过卫猿之事后，他已经对冷青戈没有任何敌意了，甚至还想把他当成好哥们一样看待，冷青戈虽然性情古怪，寡言少语，但人品还是很不错的，对朋友也仗义。
可现在怎么感觉变味了呢？
墨珏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连老太太都察觉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问出了什么事，墨珏只好三言两语地先糊弄过去，可问题是，今后要怎么相处啊......
门吱呀一声响了，传云端着食盘出现在门口，墨珏浑身一颤，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冲着他嚷道：“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屋不知道敲门吗？”
“我敲了呀，敲了好几下，屋里没人应声，我以为你睡着了呢......”传云委屈巴巴地解释道。
墨珏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坐直身来，忙岔开话题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汤圆，老太太让厨房做了两碗，一碗甜的，一碗咸的，甜的给你，咸的给青戈少爷，我已经送上去了，喏，这碗是你的。”
“汤圆还有咸的吗？”墨珏接过碗来，皱眉问道。
“我也纳闷儿呀，老太太说这是南方的吃法，加肉加笋加豆腐干，我刚才趁厨房不注意，偷偷尝了一个......”传云嫌弃地咂咂嘴：“......鲜是鲜，就是味道怪怪的，还不如直接吃饺子呢！”
墨珏搅拌着碗里，一个个胖乎乎的汤圆挤在一起，又白又滑，还冒着腾腾热气，他似乎思量着什么，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送汤圆上去的时候，冷青戈在做什么呢......”
传云倚靠在桌沿前，随手朝嘴里丢了粒南瓜仁，边嚼边道：“也没干什么，好像和你一样在发呆呢。”
墨珏轻哼一下，小声嘟囔道：“他有什么好发呆的，他才是罪魁祸首好不好......”
“不过，我下楼的时候遇见福叔了，福叔说屋后边的花草突然不明不白地枯死了，让我明天找几个人翻开土看看。”
“枯死了？那合欢树呢？”墨珏忙问道。
“合欢树都是长了二十多年的老树了，当然没事啦。”传云督促道：“你快吃了这碗汤圆吧，我好到老太太那儿交差。”
墨珏只好乖乖地拿起勺子，刚嚼了一口他就皱起了眉头，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后，他一脸怪异地捂着嘴道：“这汤圆怎么是咸的？”
“真的假的？”传云忙端起碗往底下一瞧：“坏了，我把两碗汤圆给弄混了！”
“你拿上去和冷青戈的那碗换一下吧。”墨珏道。
传云踌躇道：“我每次看到青戈少爷，心里总有点发怵，而且，他会同意换吗......”
“他还敢嫌弃我？”墨珏不服道，他看了眼唯唯诺诺的传云，也不忍为难他，便道：“行了，你去忙别的吧，我自己上去和他换。”
打发走传云后，墨珏仰头灌了一大杯水，努力去除掉嘴里的怪味，又深呼吸了几下，这才鼓起勇气朝二楼走去。
刚走到一半，墨珏便在楼梯上碰到了冷青戈，他换了身月白色的中式长袍，愈发显得眉目清冷，长身玉立。
他的手里也拿着一碗汤圆。
“你也尝了一个吧？那咱俩谁也别嫌弃谁......”墨珏还没等他开口，便自顾自地接过他那碗汤圆，然后把自己的塞给他。
冷青戈看着手里的汤圆，嘴角微抿了抿，被墨珏看在眼里：“不准嫌弃我啊，我还没嫌弃你呢......”
说着，他转过身来，急急忙忙地就要下楼去。
“等一下。”冷青戈叫住他道。
墨珏停住脚步，张口结舌道：“干......干嘛？”
冷青戈走下几个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墨珏，他凌乱的头发在夜风的吹拂下，轻柔地飘动着，这让他整张脸的边缘，有了种毛绒绒的细腻质感，像是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
“我也要吃甜汤圆。”冷青戈开口道。
墨珏低头看了看他碗里的咸汤圆，道：“那我让厨房再做一碗送过来吧。”
“不用。”冷青戈不由分说地拿过他的碗，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半汤圆，然后重新递还给他，淡淡一笑道：“谢谢，晚安。”
说完，他便转身上楼了，月白色的长衫下摆消失在楼梯口，墨珏摸不着头脑地撇了下嘴，也转身回屋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墨珏便跟着墨岩来码头上接人，码头上人头攒动，喧嚣嘈杂，车马、货物、行人乱哄哄地挤在一起，一如既往地混乱不堪。
墨珏一改往日的休闲装束，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袖口处露出干净雪白的衬衫来，一头凌乱的短发也梳得整齐柔顺，俨然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气派。
他手指间玩转着一顶黑色礼帽，心头却思绪万千，不知这杜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两家长辈非要撮合他们，他又该怎么办呢......
“把你那散漫的德行收一收。”墨岩瞪了他一眼道：“杜家人马上就要到了，别让人家看见了笑话！”
墨珏不以为然地站直身来，朝岸口望去。大风吹起阵阵波涛，飞鸟盘旋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在众多大小不一的轮船中，一艘蓝白相间的巨轮显得十分瞩目，它鸣着洪亮的汽笛声，缓缓靠近岸来。
“来了！来了！”周围人欢呼雀跃地叫喊道，墨珏深吸一口气，忙跟着父亲迎上前去。
杜老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人群中，墨岩忙快走几步，握住他的手笑道：“杜兄，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你归国了！”
“难得从墨老板的口中听到这么肉麻的话，哈哈哈......”杜老爷笑呵呵道，他转头看到一旁的墨珏，忙上前拍拍他的身板，惊叹道：“小荀都长这么高了，真是一表人才哪！”
“过奖，过奖，也就差不多能看得过去吧。”墨岩谦逊地回道。
“对了，这是我的女儿杜云溪，她与小荀同岁，你们今后可要多多来往哪！”杜老爷从身后拉来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笑对着墨珏道。
一只白皙纤瘦的手臂伸过来：“墨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