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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路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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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路遇
陈记扇子铺,小篆的牌匾,几分风雅,从里到外挂满了团扇,芭蕉扇,从粗简到精美,各具特色。不过拥挤了些,倒教人不知从何挑起了。台前的店主长了副八字须。
猪肉铺中扎麻布头巾的大汉,光着膀子,利索的切下斤两精准的猪肉,引得一番喝彩。大鼻子大嘴的,笑得很是憨厚。
米行的伙计 ,扬起或黄或白的米,高声的唱斤吆喝。眯着的眼睛里几分精明。
布行里谁家莲色襦裙的小姐带着丫头欢快的笑着,正在挑选布匹,经过时她正好转过头来,目光撞上了,羞涩地冲我微微一笑。“哟!”一愣,不禁红了脸,是个大美人呀。好是耀眼!低头拢了拢提篮,快步向前走。
街角小贩支起个凉棚,在卖解暑汤。长筴使得甚好。不过冰镇的水果滑溜溜的,买客与卖家,都夹得甚是焦急。
停下来,看着自己的竹篮想了想,“大叔,你可以编一个小竹箩,装一个手柄,捞水果想会方便许多。”小贩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向我。
尴尬的笑笑,继续往前走。
边走边看,心里暗暗计较,不想却一下子撞上了一堵人墙。不知来人胸前挂着甚么物什,硬硬地,撞得额头生痛,对方也“呀”的一声,想也是硌着了。走得快了些,这一撞便有些收势不住往后倒去,幸好被来人双手扶住了肩膀。
“抱歉!”低着头脸烧到了脖子根。这算什么事呀?侧迈了步子,想挣开其双手从他身旁绕过去。
“嘿!她说‘抱歉’!”
来人松了手,又固执的挡在面前,声音不大,痞痞的,吊儿郎当的意味十足,“你撞了小爷,这么容易便想离开?”
遇到所谓“登徒子”了?
抬头,面前的人高出自己一个头,白绸长衣,珠络绾发,一手玩着佩玉穗子,坏笑着伸出另一支手来。这是?……
被调戏?
急急偏头伸手挡住伸过来的爪子,略略惊慌。四周看看,有人围观,却都神色平和,没见有英雄救“美”的趋势。看来这镇上人们真的不待见自己啊,想让我吃些苦头?沉思片刻,兀的扬起笑,半仰着头,眨眨眼,欲倚非倚地微微一收身,不理会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那公子说该如何呢?”
对方一呆,修长的眉目间泛起几分傻气,阳光滑过挺直的鼻梁,落入半张地口中。心里暗叹,长得还人模狗样的,可惜是一个纨绔子弟,嗯,不止,而且还是一个品德败坏地纨绔子弟!
没等他做出下一步传说中的下作动作,悄悄抬起右脚,狠狠的踩下去!嗯,今儿若穿了木屐才合适吧?推开登徒子,故作惊慌的胡扯道,“呀,公子对不起,奴家不是故意的。小女子有事,先走啦!”
跑开数米远,好奇回头瞧瞧。那登徒子正红着脸恨恨的望着,一手抱脚,一手指着我,跳着大叫,“有胆你别跑!”
“不跑——才怪!”
得意的向他做个鬼脸,见一旁的家丁似要追来,忙提了裙角,向西头跑去。
“哈哈哈……”周围人们哄笑起来。
人群中有认识的,叫道,“那不是西头王家新来的女儿么?”
人流闹起来,阻了他们跟来的脚步。
站在街角,小心翼翼的四周打望。卖莲花的粉衣姑娘自顾自的走过。巷子里的乞儿若无其事的瞟了一眼。包子店的老板高喝了一句,“新鲜刚出炉的包子啊,”倒是吓了人一跳。确定那帮人并未跟上,长呼一口气,忍不住得意的哼一声。低头认真拍打翠色衣裙,弹掉想象中在那登徒子衣袖上沾染的灰尘。绕个弯,向东西街东头走去。
送饭到了铁匠铺。
好不容易有个出来的机会,虽有此前一番遭遇,却也挡不住想四处看看的好奇心。替干爹他们布好饭菜,随便找了个由头,向镇心晃去。
东西,据水,泽源,乾正,罗坤五条长街均是依清河而建,位于青梨镇中心,东西,据水在湖西,泽源在湖南,乾正在湖北,罗坤在湖东。其中虽然杂居了少量有钱的庶族,但主要是士族聚居地。五条正街,以东西街,据水街最为热闹,各种店铺聚集;以泽源街最为繁华,最大的酒楼,客栈,乐坊,便在其间;乾正,罗坤两条街住着此间的官宦人家和士族大户,街道宽阔,却只偶见行人,空寂得很。街道将镇子分了四部,各部内巷道交错,若然记不得方向,便如迷宫一般了。五条街外围,还有芙蕖,明渠,风渠,陈渠等十余村落,分别聚居着不同姓氏的庶族人家。先向义父打听好这些,然后记着方向慢慢行来。
乾正,罗坤是不值得去的,东西,据水,已是熟了,便就在泽源街上闲逛。
果是繁华。街上雕车骏马来往,巨木柱子,竖起三四层地楼阁,朱廊碧檐,红幡金字地招牌,数里长街,靠在碧波湖水之侧,十分地富贵闲逸。
“王二小姐,王二小姐,请留步!”转过头来,一个有点面善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正笑着走过来。
左右看看,不确定的问道,“找我?”
那女孩点点头,“奴婢乃朱镇长家使女,我家小姐曾在布店与王二小姐有一面之缘,您可还记得?”
那个大美女啊。点点头。
“奴婢与我家小姐分头寻你甚久了,”抬头看看天,嘀咕了句“时辰就到了”躬身道,“能否请您抬足到藤萝阁一叙。”
“这个?”微微吓了一跳,皱皱眉头,紧了紧手指有些犹豫,眼角余光里见对面月满楼上白衣珠冠一晃,心里一惊,急应道,“好的,好的,劳烦姐姐前面带路吧。”
忙跟着女孩离开。
沿镇心湖绕行,南风拂过湖面,带了荷叶的清灵味道,偶尔透出一股莲花香气,溶在水气湿润里擦过脸庞发际,骄阳里动人心弦的曼妙。
这藤萝阁原来是一处卖乐器的。装饰颇是风雅,空气里飘着桐木馨香。上了二楼,被女孩安排在白色轻纱蔓笼之中坐了不久,楼梯上便浮起个人来。漆黑柳眉,流光杏眼,点朱薄唇,红衣耀眼,美得夺目,神色明媚里几分失落地味道,正是布行里那位小姐。
见我望过去,容颜一瞬点亮,满面笑容的蹬蹬过来,“王家妹妹,你来啦!”
伸手便来执人手腕,我不禁微微一缩。美女小姐一愣,随及明了,扣唇轻笑道“王妹妹怕生了?你新来此地,怪姐姐未先介绍。我姓朱,名梨苑,字罗卿。”
“呃,罗卿姐姐,”不知她为什么便自认了姐姐,叫起来有些不乐意,“我叫王容,字憧。”
“呵呵,户籍上说你今年十四。”朱梨苑眼珠子一转,“我今年腊月便足十九了,这声‘姐姐’可亏不了你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暗想接下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不会被她看穿。
她也笑笑,拉我在楼前美人靠上坐下,拍拍我地手腕,。虽是夏天,她的衣裳仍是熏了香,淡淡地,在清寂的桐香外,绵软而舒适。“你姐姐生前,我俩是极要好的。你是她妹妹,便也算是我妹妹。原本早该寻个机会与你聚聚,”半分羞涩的又笑了笑,“却总未得隙。东西街遇上,便是十足了的缘分了。还望妹妹莫怪姐姐未当街相认。那刻有人叫出‘王家小姐’,便差鸣儿上前相问,待知道了妹妹身份,却已寻妹妹不见了。我寻了好久不得,没想教鸣儿寻来了你。”
这番熟络的话儿听得我有点儿发懵,默默的无语。
“憧妹妹,可是怪我了?”见我不支声,低低的询问,仿佛带了半分的怯意,有些沮丧的道,“是了,原该姐姐自寻着你的,是姐姐失礼了。”
“呃?没有,没有,”见她如此,我慌了,忙摇手示意,“罗卿姐姐言重了!憧只是意外,呃,呃,怕担不起姐姐情谊——”
“哪——有担不起的!”抓住我的手晃了晃,吐口气,倾了身子过来,明媚笑道,“妹妹不生气就好!”
转身使唤不知何时赶上来的立在一旁地鸣儿拿出了个锦盒,“请憧妹妹过来,是有件礼物想送给妹妹。”将锦盒推至我面前,“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瞧了瞧乱冒出来的“姐姐”,心下疑惑百转,“这——”我迟疑地,思考着措辞,“憧恐怕承受不起!”
“莫要推辞了,打开看看。”一脸温和的笑容,满目期待和鼓励。
难拂其意,只得伸手打开。盒子里亮晶晶的东西,午后阳光落在其上,折射出柔和的光彩,带着几分懒意的晃眼。“呀!好漂亮!”
“那是自然!王二小姐,这是京都的新款呢!我家小姐特地托老爷带了两盒回来,自己平日都不舍得用的。”
“鸣儿,叫你多嘴!”作势将身后的女孩子横了一眼,顿时明媚横生,生机勃勃,“你呀,先回府一趟,告诉爹爹我晚些回。”
待鸣儿应声出门,又转向我,欣慰地拂拂我的肩头,眼睛也亮晶晶地,“妹妹喜欢就好!”
我忙出言,还想要推辞。可她又是姐姐妹妹的感情了一番,雪砌冰雕的人儿一般,泪都将掉了下来。只得收下,感激的道了谢,也勉为其难的接受了硬给塞的“姐姐”。似乎见了面一直就顺着她的心思走,心下有些泄气,尽力收敛了多余的感情,免得老叫她看穿。
面上虽装出了平静,心里却是疑惑得不行,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给我能干什么呢?
朱梨苑侧身倚在美人靠上,支颐看着我,眼角眉梢的笑意教人如沐三春暖风,甚是怀恋地道,“说起来,你们姊妹俩倒是挺像的,王家女儿都是美人呢。洛莘姐姐清水雅人,憧妹妹气韵秀丽。都适合贴这晶钿子。”
听她这一说,心下暗暗一涩,却很快被这般露骨赞叹惹出的羞意占了上风,红了脸忙道,“罗卿姐姐谬赞了。姐姐才是一等一的美人哪!”
仍是给看穿了?
那“洛莘姐姐”——
仔细了心思,凝了神去打量那晶钿子。一个个亮闪闪的,或圆或方,或菱形,或新月,都经过仔细打磨,轮廓润泽,真叫人喜欢。原来是传说中的花钿呀!
“呵呵,好了好了,我们别自夸了。”看我一眼,不知她想起什么,又扣唇笑起来,“俏鼻梁,深潭目,惹人怜惜,难怪路遇登徒子了。呵呵,不过妹妹对付登徒子的手段,倒是教我与鸣儿好生佩服!”
“呃?”才退下去的脸热顿时又涌了上来,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两声,“梨苑姐姐又取笑憧了!现下正害怕着哪!”
“呵呵,”笑了两声,安慰道,“憧妹妹无需太担心,那白衣小子不似是此间人,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想必不会为难你。哼,他要是有胆敢为难你,保管教他在这青梨镇呆不下去!”身子柔柔的一拧,站起来,冲我伸出一只手,“放心好了!来,妹妹帮我选琴!”
“可是,我不懂这些的。”撮撮手指,有些尴尬。
梨苑像是更尴尬,歉意地,“呵呵,倒是我猜错了,你姐姐是极爱琴的,擅瑟——”看着我速速住了口,仿佛迅速明白了这个人对任何一个王家人都是禁忌,“不过,女儿家也不是非得如那般。我和憧妹妹便算在此类了。”
“罗卿姐姐可不能与憧为伍,自甘堕落!”我笑道,“呵呵……”
朱梨苑说话,处处温和爱护。不管她是因着什么缘由,我也真心喜欢。想了想,最后一丝芥蒂也散了去。放开了来,两人便聊得十分开心,时不时开怀大笑,惹得藤萝阁下的路人频频回顾。
这个女子典雅,却明艳;聪慧擅读人心,却所有的表情都鲜明。真是奇异得很。
“憧妹妹,今儿我算找到宝贝了!跟你说话开心得很!我现下真真欢喜你到极处了,”梨苑姐扇子抵着脸颊笑道,“我俩日后可得长来往,你可别嫌弃我!”
“交到这样的美人朋友,我开心还来不及哪,哪个敢嫌弃你?”真地开心,也想揶揄揶揄她。
“你莫打趣人了!”梨苑拿扇子亲昵的拍我一下,敛了神色,认真地道,“有时是不是知己第一眼便可以瞧出来的。我是真心拿你当知己,”执起我的手晃晃,“我在青梨镇时日不多了,没那些个日子来试探认可,”她说这话时神色教我有些难懂,似是幸福又似是惆怅,再看向我时已是目光灼灼,“总之,我便认定你了!”
“呃?”她眼里的神情坚定而认真,可我们这不是才第一次见面么?这样的人!……心思一转,复而释然而笑,“嗯,我们一见钟情了!”
“啧啧,罗卿姐姐,以后可是要嫁给我的?”
“你这小妮子!”作势要打我。
鸣儿便在此时跨进门来,“王二小姐您这话说的!我家小姐的未婚夫君可是洛阳的俞将军哪!您这话若是让他听去了,那可得了?”
我佯装打个寒战。心头一亮,也大致明了罗卿姐先前说“总未得隙”的含义,又想揶揄,转头看她,却有些呆了。罗卿姐眉间笼起似忧还喜的如烟轻愁,半敛半现地婉转娇羞,明媚的花颜仿佛覆了一层薄纱,美得更加惊心。团扇拂过,掩去愁绪,随和着鸣儿大笑起来。我却是又脸红了,“罗卿姐姐,真乃绝色也!”
两人相谈,鸣儿间或打岔,直至未时完了,藤萝阁掌柜已有些无奈之意,方才相伴着下了楼。待我回返,罗卿姐非要相送,还特意挑了人多地地方行走,顶着镇长千金的招牌,颇是招摇,伴我逛了一个时辰有余。知道她地相护之意,心下十分感动。便认定了,这是我在青梨地第一个朋友。
坐在沙罗树下的竹椅上,心思尚未平静,禁不住地开心,“呵呵……”揉着依然有些酸痛的腿,忏悔自己这月余的疏于锻炼,又忍不住哀叹,“唉!”
干爹望着这厢笑笑,停下手里的工作,“容儿不先回么?”
“呃?”回了神来,暗暗吐吐舌,“不,家里也没甚么事,小鱼小叶子招呼着竹匠呢。娘拿了绣活儿回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里看爹做活儿,晚些同爹爹一起回家。”我冲义父灿烂的笑道。
“你呀,怕是不肯学绣工,在这儿躲懒了吧?”义父摇摇头笑道。
我讪笑,被义父猜中了心思。
不是我不肯学,而是难度太大了些。
义母的女红,那得心里有幅画儿,然后飞针走线起来,连个针脚都不能见,一幅绣图出来,便真如笔墨画上去的一般。这事儿,我可做不了。
“爹,我是真学不了绣艺。不如,您有空时教女儿些武艺防身行可好?”磨蹭了半晌,凑到铺子旁,扶着拄子讨好的笑,乘机提出自己想了许久的美事。
“怎么容儿突然对这个提起兴趣了?”义父顿一顿,停了活儿,在布巾上擦干了手,拍拍我的头道。
“呃——早在羌族时便听说我中原武艺博大精深,所以便也想探个究竟。既然学不了女红,女儿总闲在家里也不是,既已是兵家女,便想不如跟爹学学武术好了。”
“容儿既然要学,做爹的哪有不教的道理。”干爹笑道。
“是啊,女儿家学些武艺也不错,强健了体魄总是好的。”神色忽然有些黯然,瞧得我心里也是一沉。复又冲我温温一笑,“容儿可要吃苦了。”
亲昵的挽起他胳膊,“谢谢爹。爹,我今天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哦。罗卿姐姐,她以前长去我们家么?”
“朱小姐么?倒是常来。你能入户,也是承了她的情的。“
呵呵,让我猜到了。……
“她很爱惜容儿。“
“呵呵——嗯,为父也料见了。”
看着干爹一样一样仔细的打点器具。炉子里火苗时明时暗。
空寂抽丝般,顺着缝儿挤进一些来。
“我知道是承了姐姐的情,”双眼看着义父的背影,光影明灭,微微有些模糊,“爹娘对女儿百般宠爱,也是承了姐姐的情。”
义父顿住,似乎有些惊慌错愕。
“女儿无德无能,未曾为爹娘作一件事,却得如此爱惜。女儿就算倾尽此生,也当十倍相报。”
晚风扯着布幡拉动幡杆儿,一声一声撞在柱头上。
许久,义父叹口气,“容儿,你——!”
晃了晃脑袋。
转过头来冲义父扬起笑脸,“爹,日头都要掉下去了,是时候回家啦!”
“是了,时辰已经不早了!乖女儿,我们回家去。”见我笑得灿烂,义父放心的笑道。
这样过日子,真地很幸福啊!
暮色微微中,店铺大多已经关门,街面上稀稀印着格子窗中的烛火,光滑的青石板径沉淀了柔和的光芒。
走在干爹身后,虽然罗卿姐让我放心,但丢脸得很,途经遇到色狼的地方时,仍是放尖了耳朵,就怕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什么都么有!一定什么都没有呀!
走过去,刚刚想舒一口气,就听见东西街通向据水街的巷子里传来一点微微的响动。不由吓了一跳,伸手紧紧捉住干爹的袖子。是他们么?
“容儿,怎么了?”干爹却未见疑。
“没什么,”慌忙摆手道,“爹,您先回!女儿想起据水街的夜来香开得茂盛,想过去折两枝,整好配娘新买的美人瓶!”
“好。快去快回。你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哪!”
“嗯!”
待干爹走远,捡起一家店前的撑门棍,警惕的向声源处走去。墙角灰灰的一团,缓缓蠕动着。是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隐忍地呻吟。
呃,真是!撇撇嘴,暗暗抱怨。有些嫌恶地拿棍子戳戳他,“喂,小孩!你怎么了?”
小男孩抖得更厉害。
大夏天的,有那么冷么?啧啧,“真是!”
“痛!”双手捂着肚子,似是十分痛苦。
“呃——?对不住。”拿起棍子端详端详,戳在身上挺痛么?
“痛!”小男孩动了一下,脸露了出来,晚暮的微光中,只见他紧咬着牙关,面庞苍白瘦削,秀挺的眉毛拎成一条线。下颌还一道血口。
心思松下来,一手捶腰,拿撑门棍当拐杖立在一旁,“咦?还在冒泡泡哪!呵呵!”他叫一声,伤口便冒出一个血泡。纤长卷曲的睫毛,蝴蝶翅膀一般抖动,太过漂亮的脸庞同这情形不搭调,兀的觉得很是好笑。
扔下撑门拍了拍手棍想要离开,走开数步又犹豫地折了回来。蹲在他身边盯着他许久。
瘦凉的暮光越来越微薄,终为柔和的月辉替代。
犹豫了许久,叹一口气,轻轻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