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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晚香玉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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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还是心境柔和。”澹台东方看着呈上来的折子感叹道。上面记述了谢暾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合上了折子,交与一旁侍候的苍松,苍松手脚麻利地将其放入肥西阁南角的书架上,在墙上摸了一下,书架缓缓旋转进墙壁。
“这样也好,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易弯。告诉谢公子,这次是我的不是,让他随意提要求。”今日换了一身靛青色绣金丝宝相花的青年将自己的头发松了下来,“苍松替我梳头。”一身墨色的少年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的样子。澹台东方叹了口气,自己推了轮椅到少年身边,苍松这才反应过来,接过澹台手中的玉梳,认认真真地梳起面前如瀑般的头发。
“你回麾下,子初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请麾下先记着一笔。”谢暾笑眯眯地向苍梧说道,又让谢蒙给苍梧拿了几把贡品果糖,苍梧道谢后离去。阿桃看着小童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最近有无趣事?”谢暾用扇子打了一下阿桃的头,笑道。
“回公子,昨日夜里春晖园西南角的猫生了一窝小猫,还有…前几天,春琴姐姐从兰夫人那里学来了炸馄炖,真的好吃。还有……”阿桃起初还带着几分拘谨,后面便越说越开心,一张笑脸粉扑扑的真像个桃子。谢暾失笑,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怎么会被这么个小姑娘逗得开心,但却又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笑。谢蒙则在一边忍笑,这真是活脱脱两个傻里傻气的人啊!
“奴去将吩咐厨房做好的几道大菜端来。”阿桃朝着谢暾行了个礼,又朝谢蒙笑笑,转身小跑离去。
谢暾皱了皱眉:“她为什么叫你这么亲昵?”
谢蒙无语地回道:“公子,您因为万寻宫变的事都一个月没回过家了,阿桃怎么会和你熟悉。”闻言谢暾更是有些不满,自己因为一个月前的万寻宫变被召入宫中,直到今天才回来。虽然以往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自己不是阿桃最亲的人这一点,莫名地引他生气。
“吩咐下去,以后阿桃就是我的贴身使女,其他的活照旧分给其他人。”谢暾打开扇子,继续站在原地等。谢蒙便退下下去吩咐。谢蒙刚走,阿桃就侧着身子慢吞吞地提着饭盒回来了,
谢暾看她走路姿势奇怪,问道:“你脚怎么了?”阿桃笑着摇摇头,侧着身子说:“回公子,奴今天走的路有点多,脚有些疼。一会请春棋姐姐代我侍候。”谢暾不疑有他,将饭盒拿过,阿桃也不再多礼,装作正常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嘶……”阿桃关好门,坐到床上脱鞋。本来只有六寸多的小脚现在又红又肿,充血的样子有些可怕。阿桃心下暗叹一声自己倒霉,明明是想着四公子不常回家,专门炖的乌鸡枸杞汤。谁能想到被新纳的任夫人当成是大厨房做的,自己多争辩了几句就被打了一巴掌,那掌事丫头临走之前还踩了自己一脚。
谢暾没叫任何人伺候,他打开红木镶贝的三层饭盒:鱼香肉丝、珍宝茄子、五福瓜、糯米排骨、素什锦,都是些家常菜式,一看便知是阿桃做的。
奇怪,自己明明听到说有乌鸡枸杞汤,为何饭盒里没有。谢暾有些疑惑,合起饭盒,抬腿走去。
阿桃正在上药,猝不及防被推门而入的谢暾看了个正着。
阿桃一下子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四公子,您怎么还不去用……”话还没说完,谢暾一个箭步就走了近来。他沉默地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肩膀的姑娘局促地单脚站立,面无表情地说:“是谁?”
阿桃尴尬地笑笑:“是奴自己失了礼数,顶撞了其他姐姐。”
“我问你,是谁?”谢暾声音提高,眉头紧蹙在一起。阿桃被吓了一跳,心里逐渐泛起了委屈,僵硬地说道:“公子还是快去用膳吧,那些菜凉了就不能吃了。奴去给您拿剩下的小食和点心。”
谢暾眉头更是一跳,有些讽刺道:“春晖园现在如此没落?就只有你一个人做事?”阿桃闻言更是委屈,自己不想惹事却还要被挖苦一番,越想越委屈。一个没忍住,眼泪就“啪嗒”掉了一滴在地上。
谢暾有些僵直,像是未曾料到现在这幅场景会发生,伸出去的手在阿桃地头上空顿了顿,又收了回去:“我一会给你拿些药来,这几天这些杂事你就不要做了。”说完抬腿出去,又回身说了一句:“谢蒙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使女,没必要的活你不需做了。”
交代完事项后,谢暾坐在桌子前老老实实地把一桌子的菜都吃了个差不多,拦住了上前收拾的春棋:“今日我顺路,去一趟大厨房。”春棋不疑有他,点点头退下。
谢暾收拾好餐盒,提着向大厨房走去。
第二天,阿桃从其他院那里听说,昨天任夫人院里的婕儿冲撞了谢四公子,被罚下去当恭房丫头了。阿桃虽有些疑惑婕儿的胆大妄为,但想到昨天打自己的嚣张气焰,便也觉得不是不可能,再没有多想。自从她调成贴身使女,有一些闲言碎语就七七八八传进春晖园,好在园子里的姐妹都是不多事的人,也没有人因此刁难她。
这样安安稳稳过下去就好了。阿桃简单地想道。
“玄静今天……”赵步衡坐在院子里摆弄从库房调出来的几套茶具。派去长孙府的下人回道:“谏议今日也未归。”赵步衡沉默片刻,摆手:“知道了。”下人无声地退下。
少年今日未着喜欢的赤黑色,而是改头换面穿了一身柔软的象牙白绣唐团草袍,腰里带着金牌珍珠躞蹀七事,显得乖顺讨喜。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黑瓷兔毫茶盏,仔细思索着:自上个月的武王之乱后,长孙玄静等一干官员就一直被扣在宫中,若非自己在官职上还添一字王封号,从未上朝,只怕自己也被扣在宫中。
现下武王登基,保皇党自然要被一网打尽。但长孙玄静和自己从未表过态度,为何紧抓他不放,这一点赵步衡始终想不清楚,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进宫一趟。那日宫变,长子淳于其在剿杀先皇的途中中箭身亡,二子和三子均受重伤。武王之军一夜之间剿杀宫中数千人,满目血色。武王当夜自立称帝,位归其主,以正其名。
史称,武王之乱。
“来人,把我前几日养起来的晚香玉端上,我要进宫一趟。”赵步衡理了理衣衫,吩咐道。下人把种在翠玉掐丝浅沿小盆里的一株白花端了上来:一株长成的丰玉种在衬得青翠的玉盆之中,茎翠花白,略带馥郁香气。白衣少年端着一盆白花,在晋王府的注视下,进了那黑压压一片的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