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点将（二） ...
-
林平是汝阳王府请来的门客，年少成名却行事谨慎，他亲身感受到了那磅礴的真气，沉默地注视着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心下不停盘算着这个年纪哪路人物有这般本事。
季常把茶皿一摔，厉声问道：“何人胆敢来点将台上撒野？”
马匹离点将台上少说也有十几丈，那少女并不翻身下马，足尖一点，只见她腾空而起，身法曼妙如一只白鹤落于演武场上。
点将台四周的人暗暗称奇，心里百转千回。
季常见她丝毫没有回自己话的意思，脸上恼怒，先前刻意压粗的声音变的尖锐：“把今日收山的卫兵给我叫来！青天白日随便放人进来，全部去给我领军棍！”
跟在顾蘅一行人身后的两个卫兵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没有拦，但是这三人一入长林山门，立刻亮出顾云军印，说有要事。谁敢拦镇北侯的的军马，谁敢担待延误军情的责罚。
赵征淡淡瞥了季常一眼，眼神暗含警告。季常被他无形的气势一压，心下更是憋闷，但却不敢再说处罚军士的话，毕竟汴京城的调兵遣将的军权，大部分都握在这位护国公的手上。
赵征虽庆幸这少女从林平手上救下顾十一也不得开口问话：“你是何人，为何擅自中断比武。”
少女抬头望向观演台，脸庞皎如明月，众人见了内心不由叹一句好相貌！
她清声开口：“拜见国公爷，我是镇北侯顾云孙女顾蘅。”她声音清冷干脆，并不高声回话，所言之语在场的人却听的清清楚楚，可见这个少女功力不浅。
季常嗤笑一声：“镇北侯难不成是在荒郊野外认的孙女，这般不懂规矩，连敬语也不会说，直接在公爷面前称我。”
钟淮和谢泊言下马走上前来，行礼之后将顾云的将军印和书信呈了上去。钟淮上下瞅了季常两眼，面带轻蔑：“我们大小姐随着侯爷征战北狄，军功赫赫，自然比不上季督使这种需要趋炎附势的人这么会阿谀奉承。”
赵征先前已收到顾云暗桩的密信，此时了然少女的身份，只粗略扫上一眼，便递给下首的季常，季常看完面色沉凝，冷笑几声连说两个“好”
“镇北侯真是好大本事，自封天启战神不够，连刚认下的孙女也要奏请表彰，真是天底下的军功都姓顾了。”
钟淮冷笑道：“若是季大人愿意领兵打仗，军功也可以姓季。”
季常白皙的面皮气的发青：“你们不过是顾云养的两条狗，也敢随意编排朝廷命官。”
钟淮听了这话手背青筋暴起，搀着顾十一的谢泊言立刻扣住他的手腕温和出声：“我与九哥是圣上亲封的官职，季大人身为督察使难道不知道辱骂朝廷命官，藐视天威，是要下昭狱的吗？”
季常面色铁青，还欲发怒，赵征却横眉肃目，语气颇为不耐道：“够了，这是长林山点将台，不是后宅内院，不要在未来的将领面前作这些鸡飞狗跳的口舌之争。”
季常看着赵征的脸，很快避开了眼，他从那眼里读出了上位人的轻蔑。
赵家世代簪缨，辅佐天子，到了赵征更是封为国公，权倾朝野，因此赵家人总有种与生俱来的高不可攀。季常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他们从出生就注定一路平坦，不需要卑躬屈膝献媚于人，也看不起那些需要谄媚讨好才能活下来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总有一天，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都会跪下来求我。季常面色努力恢复自然，轻描淡写说道：“既如此，顾小姐便在观演台上一道看完比武后，随咱家进宫拜见皇上吧。”
顾蘅脱下黑色斗篷，取出腰封长剑，立在顾十一和林平中间，冷声开口道：“我是来比武的。”
季常拍桌到：“你当这是儿戏吗？打到一半你们镇北侯府竟然要换人，难道要公然耍诈不成？”
谢泊言见钟淮给顾十一上了金疮药后，顾十一面色不复雪白，便知道他已无大碍，才不慌不忙行礼回道：“这次比武选将，每家均可选两名子弟参与选将，镇北侯除了顾十一，还有一个名额便是我们家小姐，名册上有登记。我们日夜兼程少迟了些许，不过皇上既然说一切比照江湖规矩行事，想来护国公和季督使也能谅解。”
季常还未开口，赵征便扬声道：“既已到了，那便开始吧。”
季常不愿就这么轻易揭过，指着前面靶子马场说道：
“镇北侯府也得按规矩办事，今日大家都已比试过两场，侯府便可以直接晋级了？”
顾蘅吹了声口哨，小红马活泼地跃上点将台。她取过一旁长弓，旋身一翻，双脚落在马背，如履平地。
她拉满弓弦，素手一松，“噌”一声，羽箭便如凶猛飞枭向前掠去。
几息之后，靶场兵士便吹了个角声，这是射中靶心的意思。
众人心内一惊，这点将台离靶场有百丈之远，这少女射来却似不费吹灰之力，如此箭术，比起顾十一也不遑多让，再看她那马上轻功，想来她过前两场比试是易如反掌。
顾蘅将手中长剑掷给谢泊言，随手折过一旁榆枝道：“我不用兵器，只用这榆枝，可否抵过他们方才比过半场损耗的真元。”
众人又是一惊，方才见她露的两手虽然不凡，但这林平绝非泛泛之辈，她用根榆枝便想赢那斩金子断玉的双刀，未免太过托大。
季常心里嗤笑顾蘅如此轻狂，抢在赵征之前开口道：“如此也行，那就开始吧。”
令官再次击鼓，林平却不敢轻敌，他方才领教过这少女的内力，仅一顶斗笠便震他手腕酸麻，其真元充沛实乃罕见，他不敢与其耗真元，只能以双刀优势速战速决。
林平以双刀呈十字起势，兔起鹘落，一刀旋开横劈，一刀直向斩下，教人上不得也避不开。
顾十一见他一开场便是两手绝学“回风”和“劈山”，惊诧不已，撑住伤口便要站起准备提醒，钟淮一把摁住他，责怪道：“不用担心她，你照顾自己就好。”
顾十一见他二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疑窦重重，只得耐着性子坐下。
只见顾蘅后掠几丈，使了个柔软至极的铁板桥，便轻巧避开了这两刀，榆枝一抖，挽了个剑花拍向林平右肩，身子便轻飘飘窜了上去，翻身直指林平额中。
林平用刀隔开，只觉那榆枝似有千斤重，他只能勉力格挡，却还是被点中天泉穴。他只觉经脉中气息一滞，内心惊惧不已，若是长剑，只怕他臂膀便要被削去。
他再次起势，蓝映映的刀光分出十二股，竟比落日融金还要刺眼几分，刀意里挟裹孤注一掷的杀气直冲向顾蘅，台下众人有眼里劲的认出这招是双刀门的绝杀技——“十二刹”。
这招十分耗损真元，分成十二股从四面八方围住敌人，于刀网中诛杀敌人。众人没想到林平内力如此浑厚又如此求胜心切，想来纵顾蘅有绝世轻功也避不开这四面八方的刀意。
可榆枝脆弱，如何能承受真元？倘若避不开，一根榆枝又如何抵挡的住这么凶险的刀意，这局胜负似乎已定。
顾蘅却丝毫没有避开锋芒的意思，她脚踩七星，身法轻盈灵巧，直直掠向林平，真气注入榆枝，使出了“斗转星移”。明明没有剑，却有剑光升起，如孤星落寒江，生出凛冽的冷意，破开了这蓝映映的刀意。
“七星剑法，是载阳真人的七星剑法。”台下有人惊叫道，一片唏嘘不已。
顾蘅手中榆枝断了半截，表皮也坑坑洼洼，但她剑气不停，直攻林平身上要穴。
林平方才使了十二刹，真元所剩无几，已是强弩之末，顾蘅以半截榆枝起攻势，他招架也十分吃力，待过了几招之后，曲泽少海两穴也被点中，再也运不了真元。
顾蘅手中榆枝轻飘飘点上了他喉间，旁人看着没有多少力度，林平却喉头一翻，吐出一口血来，胸前衣襟染上红色。他手臂不住发抖，双刀落地，胜负已分。
“哈哈哈哈，精彩，精彩，果然是顾家人！”
赵征抚掌大笑道，他在信里听顾云讲过自己孙女武学天赋极高，但他如今亲眼所见，仍不由惊叹。她竟然能以一根榆枝便赢了林平这赫赫有名的双刀，果真是不同凡响。
季常的脸色铁青，他本来想着纵使顾蘅侥幸赢了林平，真气耗损也颇大，他再要求安排继续比武，这点将最后赢的也是薛遥。没想到顾蘅竟然如此了得，他虽不通武艺，也知此时不适合再比武，不若晚上先探听清楚如何克制七星剑。
他想给薛遥递了个眼色让他开口推脱比武，不料薛遥根本没有心思留意季常的挤眉弄眼，自顾蘅出现后，薛遥的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另一边赵征也自有计较，他忧心顾蘅一路风尘仆仆，又鏖战一场，担心她吃亏，也想明日再继续比武。
顾蘅却并不下台，她从谢泊言手里取回长剑，站回场心，抬头望向薛遥，眼神清亮如月下泉水，偌大演武场上，少女身形分外纤弱，但气势和意思却很明显——下一个。
观演台上的众人神色皆变，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要战第二场！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点将（二）
，还差 